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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有人記掛著

八點過,或許他連晚飯都還沒有吃。

楊靜黎坐在自己的房間,手裡的書怎麼也看不進去。

簾子圍著的外面,一點兒動靜也沒有。

若不是她親眼看見陳齋上來的,此刻她都懷疑這個房間裡是不是隻有她。

楊靜黎放下手裡的書,把小檯燈開到最亮,隨即陳齋聽到簾子拉開的聲音,小姑娘的聲音響起來,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陳齋?你睡著了嗎?”

沒有回應,但楊靜黎知道他沒睡。

“陳齋,你要吃飯嗎?我給你也做一份吧。”

床上的人翻身,恍然坐起來,說話間鼻音濃重,“隨便。”

楊靜黎從地上那板雞蛋裡拿了三個,用剩的涼飯炒了一碗蛋炒飯,面相雖然不好看,但米飯也算粒粒分明。

熱乎乎的蛋炒飯放在桌上,滿滿一碗,在燈光下,還往上冒著熱氣。

“你不吃嗎?”

“我的在裡面。”

她重新從廚房端了個小碗出來,裡面頂多有三口飯。

陳齋鎖定對面小口吃飯的人,語氣不善,“楊靜黎,老子還沒窮到讓你連飯都吃不飽的程度吧!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其實吃過了...我不知道你今天回來,所以沒有給你留菜,將就一下?”

“老子不挑。”說罷大口吃飯,這是他今天第一頓飯,還是熱的。

楊靜黎雙手撐在桌上,看著陳齋,“陳齋,廚房那個桌子有點高,你能不能把桌腿修矮一點兒啊?”

“明天修。”

“對了,還有浴室那個噴頭總漏水,你...”話沒說完,陳齋猛然抬頭,拿著紙巾盒跑一邊兒去,連打了四五個噴嚏。

“操,中招了。”回頭看見楊靜黎捂著躲得遠遠的,他心裡不得勁兒,罵了句白眼狼,將碗裡剩的最後幾口飯,扒乾淨,重新洗漱完,倒頭就睡。

半夜,楊靜黎聽見他說話,陳齋問她還記不記得宋芝華的樣子,楊靜黎說記得。隨後他似呢喃道:“連你都記得,怎麼和她一起生活了半輩子的人就那麼恨她呢,連她死了也要不停地詛咒她。”

“靜黎,陳啟快要死了,醫生說他是肝硬化晚期,沒救了。”

恨了那麼多年的人,也受到了該有的懲罰了。

“陳齋,你還好嗎?”

“嗯”

轉天,陳齋真的病了。

高燒39度8,躺在床上病懨懨的。

楊靜黎拖不動他,讓他去醫院他也不去。說什麼睡一覺就好了,犟得不行。

結果下午的時候,楊靜黎又給他量了一次體溫,燒到40度半,退燒藥根本不起作用。

楊靜黎怎麼喊他都沒反應。

只能採取物理降溫的法子。

冬天的水不用凍也是冰冷刺骨的,記不清換了幾次水,揉了幾次毛巾。

終於在晚上九點左右,體溫才降下來。

陳齋睜眼就看見人趴在床頭哭,他頭上還頂著冰毛巾,嗓子眼乾澀得發疼,嘶啞著聲兒道:“你哭喪啊,老子還死不了。”

楊靜黎聽見聲音,猛的抬頭,陳齋正虛弱的看著她,臉色蒼白,嘴唇都脫皮了,像乾裂的沙漠,仿若他再張大一點兒就要裂開一般。

楊靜黎忘了自己的手才泡過冰水,胡亂的在他臉頰上脖子動脈處摸,惹得人一陣寒戰,索性溫度不那麼高

“楊靜黎,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手很冰啊!”

她這才反應過來,“對...對不起。”

“老子真服了,該哭的是我才對吧!”

楊靜黎一把抹掉眼淚,抽泣著問:“你...還難受嗎?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

“吃。”

楊靜黎熬的粥還在鍋裡溫著,這會舀出來剛好。

她端著碗過來的時候,陳齋正好看到她手背上的水泡,估計是熬粥的時候燙的,這個慫包還挺能忍,愣是沒聽見她喊一句疼。

陳齋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這和他平時的飯量比起來,可差太多了,況且他還整整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受不了楊靜黎看他的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陳齋硬著頭皮喝完了一碗。

楊靜黎給他衝了感冒藥,看著他喝完,睡下,在床邊守了兩個小時,見人徹底睡熟了,才輕手輕腳拉好簾子出去。

所以平時再乖張暴躁的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候,不過楊靜黎到是希望陳齋以後都不要這樣。

陳齋半夜被尿憋醒,起來上廁所,看見楊靜黎趴在外面的桌子上,走過去打算叫她回自己房間睡,見小丫頭睡得熟,終究還是不忍心,輕輕把人抱回了回去。

過會兒,又拿著藥膏進來,小心塗抹在她手上。

陳齋突然覺得真有個妹妹也挺好的,至少還有人記掛著。

“陳齋...你別死...”

“慫包,老子又不是紙糊的,哪兒這麼容易死。”

楊靜黎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迷迷糊糊來了句那就好。

陳齋體質好,一年到頭都不怎麼生病,這回確實是結結實實的病了一場。

快開學那幾天,他整夜咳嗽,肺都要咳出來了,楊靜黎驀然想到宋芝華之前的病,心裡著急。

以至於那幾天家裡都飄著股怪味兒,楊靜黎用蘿蔔蔥段和生薑熬的湯汁,陳齋被逼著喝了兩天,症狀竟然真的稍有緩解。

後來,他實在喝不下去,揹著楊靜黎全給倒了。

真不知道當初宋芝華怎麼喝完的。

也太難喝了。

“這個給你。”楊靜黎拿出牛皮紙袋放到陳齋手裡,陳齋顛了兩下,開啟,裡面赫然躺著一疊錢。

“你哪兒來的?”陳齋警覺。

“我媽給的。”

“你聯絡到她了?她什麼時候來接你。”

楊靜黎沒說話,後來陳齋才知道,這筆錢是周萍給楊靜黎的最後一筆錢。

“陳齋,你拿去還給他們。”

“楊靜黎,你覺得老子會要你的錢?”

“為什麼不要?”

陳齋沒說話,揉著她的腦袋,把錢塞回了她手裡。

用女生的錢,他陳齋做不出這種事兒。

“我欠的債和你沒關係,以後別再這樣了。”

“可是...”

“行了,別可是了,趕緊去睡覺,明天老子送你去學校。”

青藤離市區遠,楊靜黎每天往返不方便,所以這個學期她住校。

她性子軟,陳齋怕學校那些人又欺負她,以哥哥的身份親自把她送到寢室,給她買全了生活用品。

又帶著她和林宇一夥人吃了頓飯,才放心回去。

新學期新氣象,儘管楊靜黎在學校裡沒有朋友,但林佳她們卻也不敢再隨意欺負她。

林宇初三級的,混得也還算開,中午一放學就來等她一道去吃飯。

楊靜黎自己聰明,根本不給林佳她們機會抓錯處。

同寢室的幾個女孩子都見過陳齋,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她們也不敢招惹。

“哎呀,有些人結識了小混混就是不一樣啊!走路都飄了!”林佳忍了半個月,終究是坐不住腳了,下午放學就把人攔在走廊上,一陣冷嘲熱諷。

楊靜黎壓根也沒打算理睬她,揹著書包要走,被其中一個高大的女生堵在牆角,“賤人,你那天不是很囂張嗎?現在怎麼又當起啞巴來了!”

她抬手往楊靜黎臉上拍了拍,聲音清脆。

“讓開。”

“我不讓,你要怎樣!”她靠近,大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瞪著楊靜黎,目露兇光,手指重重的戳著楊靜黎的肩膀,“有本事你再打我一次啊!”

楊靜黎抬頭,對上秦嶠的眼睛,不似從前那般戰戰兢兢,如臨深淵,“我說了,讓開。”

她這話是對秦嶠身後的林佳說的,所有人都知道秦嶠是林佳最衷心的狗。

像這樣的情況以後必定會有很多次,楊靜黎強忍著不斷告訴自己,一味的退縮逃避,只會助長她們的威風。

她不惹事,但也不應該怕事。

像陳齋說的那樣,不必為自己沒有做錯的任何事情而道歉,她是她,只是楊靜黎,不是她們妄自加縛在她身上的任何打了標籤的誰。

林佳只覺得楊靜黎的眼神變了,以前她看見自己,眼裡那種恐懼自卑不見了,這讓她心裡有些不平衡。

秦嶠轉頭看了她一眼,點頭,上前扯住楊靜黎的校服領口,要動手。

“林佳,你們在幹什麼!”

“茵茵姐?”

突然出現在走廊轉角處的蘇茵茵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她一直都是那麼的落落大方,步子永遠不慌不忙,盡顯端莊優雅。

要不是楊靜黎偶然撞見過她的真面目,或許也會像其他人一樣覺得她是觸不可及,不染塵埃的月光。

但事實就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蘇茵茵的手落在她被抓皺的衣領上,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撫平理好,動作輕柔 ,“靜黎,你沒事兒吧?”

就連開口的語氣都像極了真的關心。

“林佳,你們別太過分了,以後不準再為難人家。”

“茵茵,你吃錯...”蘇茵茵的一個眼神,林佳立刻閉了嘴,不滿的看著楊靜黎。

走廊的另一邊,少年的視線停在蘇茵茵身上沒再移開。

那天下午,橫穿整棟教學樓的黃昏,正好有一縷傾洩在她身上,女孩臉上的笑意是那麼的明媚,有一瞬間林宇甚至覺得,她比太陽還耀眼。

“宇哥,看著好像沒啥事兒了,咱還過去不?”

“你知道那姑娘是誰嗎?”

身後的人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九年級三班的,蘇茵茵。好像是他們班班花來著,不過聽說私下挺混的。”

“蘇茵茵...”

林佳和蘇茵茵關係鐵,她雖然不知道蘇茵茵搞什麼鬼,但最終還是帶著人走了。只有楊靜黎看見秦嶠看蘇茵茵的眼神,嫉妒?還是厭惡,她分不清。

按理來說她們該是一起的才對。

都說三角形是最穩定的,但有時候看來也不是這樣,秦嶠無意是其中最不穩固的那方,又或者說她的穩固只對林佳。

想想真挺可笑的。

就像蘇茵茵裝好人一樣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