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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挺能藏的

陳齋穿過熟悉的樓道,推開門,酒氣撲鼻而來,房間裡變得亂糟糟的,酒瓶子倒了一地,垃圾堆滿桌,沙發上的髒衣服發出極難聞的味道,看樣子十天半月沒洗了,儼然沒了宋芝華在的時候的那份乾淨整潔。

“還知道回來?”陳啟打嗝,聲音震天。

“來看看你死沒死,好給你收屍。”

“混賬,你就...就盼著吧!要不是老子,你能活到今天?早就跟你那個短命的媽一樣見閻王去了。”

這麼多年陳齋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陳啟會這麼憎惡宋芝華,就連她死了他都還在咒罵。

“我媽究竟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痛恨,要不是你,她不會走得那麼早的...”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質問。

陳啟突然暴怒,不耐煩的朝他扔了一個酒瓶,砸在他身後的牆上,碎了一地,“看完了?我還沒死,你可以滾了。”

陳齋沒理會他,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任憑陳啟自己在黑暗裡發爛發臭,要不是張姨給他打電話,陳齋說什麼都不會回來的。

陳啟長期喝酒,傷了肝,活不長了。

他折磨宋芝華那麼多年,這也算是報應了。

“陳齋,你擺脫不了我,你是我親生的,就算我死了,你身上留的也還是我的血,做過親子鑑定的,你跑不了...”

陳齋合衣躺在床上,拉過被角,任憑陳啟在客廳哀嚎,充耳不聞。

十點過,陳啟昏睡在沙發上,客廳瞬間安靜下來。

陳齋開門,丟了一床被子給他,隨即拿起手機出門。

路過隔壁的時候,下意識停了一下。

周萍卷錢和人跑了的事整個居民區的人都知道,傳得沸沸揚揚。

不過這女人也真夠狠心的,自己親生的說不要就不要了。

KTV包房裡,佟錫林生日,眾人玩得不亦樂乎,哥幾個朋友多,男生女生聚了一窩。

陳齋一進來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喲!齋哥,遲了啊!老規矩,自罰。”他一坐下,林宇就提起啤酒走過去,哐嘡一下坐在他旁邊。

陳齋接過他手裡開好的酒,仰頭悶了一口。

“不愧是我哥,爽快。”

“跟我說說你們在市裡都幹些什麼呢?有搞錢的新路子了嗎,等我初中畢業了好跟著你們混啊!”

佟錫林家境好,他投資,陳齋主技術,兩人合夥弄了家紋身店,生意還算可以。

“靠,可以啊!”

“憑著你們倆的麵皮,估摸著生意也差不了。”於鵬撞了一下佟錫林的肩膀,看著他笑得瘮人。

“操,你離我遠一點啊!”

“還這麼怕鬼啊,那不如今晚...”

“滾蛋!”

佟錫林走到沙發邊上,擠開攬著陳齋肩膀的林宇,往他身邊湊,一群人裡就陳齋能給他點兒安全感。

幾人關係太鐵,分都分不開。

邊上幾個女生盯著陳齋旁邊的位置,望穿秋水。

“林宇,青藤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兒,說來聽聽,”

“能有什麼新鮮事兒,就老樣子唄!”

“你們不是有學校論壇嘛,自己不會看?”

那個破論壇,佟錫林嫌吵早退了,陳齋就沒進去過。

“嘿,你小子,那些哪有你訊息全。”

“就是。”於鵬幫腔。

“得,把我當狗仔了是吧!”

“欸,我們沒說啊,你自己說的!”

“得,那我就給你們說說近來最大的一件事,說是校領導把人家老婆拐跑了,被戴綠帽子那男的天天來學校鬧呢!”

“操,這麼勁爆!”佟錫林激動的拍打著陳齋。

“那女的還有個女兒,初二,重點班的,嘖嘖,過得那叫一個慘啊!”

“我去,這女的夠狠啊!果然,女人不狠地位不穩,你們幾個聽著點兒!”佟錫林朝著檯球桌邊守著的幾個女生喊著。

唐織狠狠白了他一眼,他才即刻收聲。

於鵬和陳齋都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林宇說得繪聲繪色,一下成了中心,大家都跑來聽他講故事了。

不知道是誰提了一嘴,想看照片,這傢伙還真就摸出手機要給大家看,一直沒說話的陳齋皺眉。

於鵬及時阻止,“得得得,就聽個樂子,看人家照片幹嘛,沒品。”

這種聚會都是朋友帶朋友,誰知道這些人出不去會不會亂說。

林宇攤手,把手機扔沙發上,轉頭繼續聊。

話題不知道怎麼扯的,就扯到鬼怪上去了,一晚上佟錫林就縮在陳齋身邊,差點連他出去上廁所都要跟著。

“放手!”

洗手間門口,一個男生拉著女孩的手就往裡面拽,明顯喝多了,陳齋不想管閒事,可是蘇茵茵已經看見他了,那雙含著淚的雙眼盯著他,讓陳齋恍惚一瞬。

驀然想起某人。

毫不費力的扭過那個男生的手,分開兩人。

蘇茵茵躲到他身後,緊緊揪著他的衣角不放。

肖齊見是個狠角色,打不過,埋頭跑路。

“謝...謝謝。”

“放手。”

陳齋冷聲開口,轉身走進洗手間。

蘇茵茵一個人在原地自言自語:“陳齋...又見面了。”

陳齋回到包間,跟幾人道別,大家都知道他家裡的情況,沒留他。

走出KTV將近凌晨一點。

十一月的夜風刺骨,沿著白鷺湖公園的鵝卵石道走,醒酒。

鬼使神差的就到了青藤初中。

彼時破舊的出租屋裡,楊靜黎因為害怕瑟瑟發抖。

白天杜培差點就逮到她了。

接下來去學校都成問題。

這種日子還要多久才算頭,她不知道,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真的能唸完初三嗎?周萍會如約回來接她嗎?

如果到時候她不來,自己又該怎麼辦?能去哪兒,回Z市見楊順澤,然後呢?

手裡的錢頂多還夠她堅持兩個月,連車票都成問題。

對未來的迷茫充斥著整個腦海,黑夜恐懼症無限放大。

陳齋到家,隔壁的門依舊鎖著,什麼人也沒有。該說不說,這個笨蛋還挺能藏的。

週一,他沒有回職高,在家裡待了一天,中午去青藤找林宇吃飯,看見守在校門口的杜培,還主動打招呼,“杜叔,你這是打算重新讀個初中?”

杜培沒理他,走到另一邊繼續蹲守。

他堅信抓到楊靜黎就能抓到周萍,昨天差點就逮著了。

“等老子抓到人,弄不死她!”至少先打一頓解氣。

“你想在牢裡蹲幾年,想好了?”陳齋斜插兜,說得輕鬆,“聽說她親爹就在裡面,正好你們可以湊成對了。”

“你...”

“杜叔,我要是你就回家洗洗,先睡個好覺,說不定人就自己出來了。”

杜培持懷疑態度,這會兒他確實有餓又困。

反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總會抓到這小丫頭片子的。

林宇受寵若驚,陳齋竟然親自來接他去吃飯又親自把他送回來,這事兒要是讓於鵬那夥人知道,得嫉妒成什麼樣子。

楊靜黎下午準時溜進學校,放學以後混在人群裡快速跑出學校,大家都裹著厚厚的棉服,就她身上還是單衣,在人群裡實在扎眼。

陳齋想不看到她都不行。

頭埋那麼低,能看見路嗎?

“楊靜黎。”

太久沒見,楊靜黎沒聽出來陳齋的聲音,回頭只看見林佳她們追著她不放。急匆匆的跟著人流就往巷子裡跑。

出租屋的方向和這邊相反,她怕她們知道自己住哪兒,所以平時都是先往這條巷子跑,然後再繞路回去。

冷風嗖嗖的打在臉上,疼得不行。

“楊靜黎,你站住,聽見沒有!”

後面的人越喊,她跑得越快。

今天一共就吃了一個麵包,還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在這種體力活上了,大腦缺氧一瞬,眼前一黑,直愣愣栽在地上。

膝蓋刺痛。

顧不得許多,爬起來繼續跑。

幾人追到轉彎處就沒看見人影了。

巷子裡,綠色破舊的垃圾箱,正好能藏下她瘦小的身子。

“該死,又讓她跑了!”

林佳揹著書包,站在巷子口罵罵咧咧的,“他媽的,早知道今天就不應該穿裙子,這賤人速度還真快。”

楊靜黎吃過虧,硬是在垃圾箱裡蹲了半個小時,確定人走遠了以後,才慢吞吞的爬出來。

臉上溼了一片,她不想哭,可生理淚水是自己控制不住的,抬起袖子隨便抹掉眼淚,捂著膝蓋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走進一排破舊老套的居民區,費力的爬上環繞在外面的鏽跡斑斑的階梯,終於回到這看起來快要倒塌的房間。

最近這塊兒聽說要開發,居民陸陸的都搬走了,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有時候半夜還能聽見外面流浪漢流竄的聲音。幸好隔壁有個老爺爺,還在。

陳齋再次震驚,周萍還真是,什麼地方都敢讓她住。

誰不知道三善街這塊兒是整個林城市最亂的地方,光刑事案件就有不少。

屁大點小丫頭,獨自住這麼久,沒出事,算她運氣好。

隔天,楊靜黎從學校回來,滿臉的傷,一開門就看見坐在屋子裡的杜培,怒目圓睜。

她跑不動了,也不想跑了。

看著杜培在房間裡翻了一遭,收走她的銀行卡和手機,以及壓在枕頭底下的幾百塊錢。

手機拿去也沒用,周萍的電話她就沒撥透過,至於銀行卡,裡面一分錢也沒有,空卡一張,以後會不會有錢打進來,誰也不知道。

陳齋守在樓梯間,看著杜培拎小雞仔兒似的,把人抓回來。居民樓的好些鄰居都探頭觀望。

楊靜黎路過陳齋的身旁時,一點兒也沒想起來他這個人。

麻木的跟著杜培進屋。

還是那個的雜物間,小小的窗戶,小小的夜空。

角落裡上了灰的糖果盒是她沒來得及拿走的。

開啟,拿出一顆紅色包裝紙的硬糖,塞進嘴裡,蜷縮在床邊,抱緊了自己,甜甜的味道逐漸在嘴裡散開。

真好,不用再跑了。

學校也是,家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