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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 章 發配鄆城

秋雨下個不停,儘管手中打著油紙傘還是濺的衣裙半溼,陸遙沒時間理會,攏了攏裙襬繼續向前走。

她和母親已被困於陸府之中兩日,門口有數名官兵把守,府裡已然亂做一團,膽子大的想翻牆逃出去,哭嚷著說不想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陸遙從沒有過的無助,更是第一次感覺到怕,原來府中上下幾十條性命不過一聲令下的事。

明日便是審理之期,陸遙不想在坐以待斃了,她讓小昭煮了薑湯,以驅寒為由送給看管後門的官兵喝,那裡面放了大量的迷藥,自己則趁機出了陸府。

不管現在陸遠之定的是什麼罪責,陸遙必須把事情弄個清楚。

思來想去,能找的只有宋喆,但她不能貿然前去宋府,只好聯絡了東塵,讓他把信件送去宋府,至於師傅來與不來陸遙也沒十足的把握。

“你放心,這裡很隱蔽。”東塵把陸遙帶到約好的地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會有辦法的,別急。”

陸遙點點頭,眼神始終看著窗外,細雨淅淅瀝瀝下了半日,依舊沒有停的意思。

東塵的茶一盞接一盞的喝,卻始終不見宋喆前來,他有些急,他不想讓陸遙傷心,“不如我再去趟宋府,也許那信件宋…”

“算了吧。”陸遙語氣異常平淡,“如今我父親是朝廷命犯,誰又能無端惹的一身麻煩呢。”

“但他不是別人,他是你師傅。”

“那便更不能把他牽連進來了。”陸遙苦澀一笑,“我做徒弟的都沒孝敬過他老人家,怎可再把他捲入旋渦,剛才是我思慮不周,父親的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東塵你先回去吧,我一人去趟安王府。”

“陸遙,你別倔了,如今只有宋大人能幫上咱們。”東塵說罷開啟房門,“你等著,我這就再去趟宋府。”

“東塵…你回來…”

“我…”

二人推搡之時,宋喆竟從旁邊的房間走了出來,面色沉穩的拉二人進屋,又把房門關好,四周觀察片刻,才對陸遙說道,“你這個朋友選的地方倒是隱蔽,但可不隔音,剛才你們商討的那些,我在隔壁聽的一清二楚。”

“阿遙,師傅何時成了老人家?”宋喆坐在椅子上,氣勢還是那般正義凜然,彷彿無論在何處都是他的民法堂府衙。

“師傅…”陸遙眼眶微紅,她有些後悔,自己的自私會不會害了宋喆,如今的陸府人人避而遠之,他竟真的來了。

“你且坐下,我與你細細說來…”

一盞茶的功夫,陸遙聽懂了大概,父親無罪,但如今證據確鑿根本毫無轉還的餘地,她有些茫然的看著宋喆,直言道,“所以我父親必死無疑?”

宋喆沒回復,起身走到窗邊,嘆了口氣,“倒也不是毫無辦法,只不過此行亦是兵行險遭。”

……

次日,刑法堂的府衙大門口圍滿了百姓,裡頭大部分人都是看熱鬧的,陸遙和母親早早被官兵帶於堂下,現在還沒定下死罪,她們母女還算有幾分顏面。

父親被押上來的那一刻,陸遙突然明白了為何他平日會管教自己那般嚴苛,在這個封建社會,三世為官如何,帝王伴讀又如何,稍有不慎就會落的如此下場。

囚衣上血跡斑斑,鬢角的白髮更為顯眼,不過三日,陸遠之瞬間蒼老許多。

陸遙心疼之餘,狠狠攥住母親的手。

“堂下之人可是陸遠之。”刑法堂的王大人聲音聲音洪亮,貫徹了整個府衙大堂。

“正是。”陸遠之雖是跪著,但回答的不卑不亢,目光直視前方。

王大人細數罪責後,看著堂下的陸遠之,問道,“你可認罪?”

陸遙的手心急出了細汗,她不知道父親能否聽她的。

昨夜宋喆帶她入了刑法堂大牢,僅給他們父女一炷香的時間,陸遙哭著求他父親,“您一定要答應孩兒,留著命日後翻供也不遲。”

陸遠之卻搖頭道,“大丈夫光明磊落,我無罪為何要認,如此苟活倒不如去了也好。”

陸遙還想說什麼,陸遠之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你外公會護你母女周全,遙兒,你一直是父親的好女兒,今生無緣看見你出嫁,來世我定還做你的父親。”

牢房裡的中年男子一滴熱淚落下,緊緊牽著女兒的手,最後叮囑道,“替我照顧好你娘。”

時辰已到,宋喆拉著陸遙說,“必須趕緊離開。”她遠遠的看著陸遠之,眼淚止不住的流,最後喊了句,“父親,孩兒只在乎今生。”

“你可認罪?”堂上的王大人又問了一遍。

陸遠之突然回頭,看向陸遙和母親的方向,眼裡滿是不捨和不甘,他的妻子還那麼年輕,他的女兒還沒許得如意郎君。

他又怎可為一時志氣送了性命而棄她們於不顧。

過了良久,陸遠之淡淡開口,“我認。”

堂下突然一片譁然,母親更是瞬間暈倒過去,只有陸遙鬆了口氣,父親沒有拋棄她們。

瀛德帝十一年秋,原戶部侍郎陸遠之因貪汙百姓租稅,侵盜官糧被問責,念在其父陸氏曾為大梁鞠躬盡瘁,故而發配至洛州鄆城縣,終身不得返還帝都。

陸府被抄家那日,陸遙才知這世道居然如此無情,前幾天她還是高高在上的陸家小姐,如今為了幾件衣物竟被官兵把手踩在腳下。

“官爺饒命。”陸遙手上傳來的劇痛,使她不得不求饒。

“還當自己是小姐呢?”,矮個子官兵鬆開腳,嗤笑著說,“這衣衫你還穿的上嗎?”

陸遙狼狽起身,並未還嘴,轉身走出這間屋子,天氣越來越冷,自己倒無礙,她只想給父親母親帶幾件衣衫罷了。

府中已被搬的乾乾淨淨,丫鬟僕人也盡數散去,陸遙和母親走去前廳,裡面好歹還有兩把椅子能坐。

“遙兒,明日你父親便要被押南下了。”

陸遙點點頭。

陸母接著又說,“你舅舅會來接你,日後就住在安王府,好不好?”

“母親何意?”陸遙突然起身,“您打算陪在父親身邊,把我獨自安置在帝都?”

“遙兒聽話,這一路上太苦了,你熬不住的。”離別在即,陸母憋了幾天的眼淚終於噴湧而下,“娘也不想和你分開,可又無可奈何。”

陸遙輕輕抱著陸母,以前都是他們護著自己,如今也該是陸遙保護她們的時候了。

第二日,陸遠之身帶枷鎖,妻女身後跟隨,數名官兵押送,一步步走出帝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