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元玉和自已是師兄妹後,南澤時不時就會來找元玉,有時和她一起佈道,有時也會帶著她遊玩。
師門間也多有傳聞,知道元玉是南澤曾經養的人族祭品,後來又成為師兄妹,還結為道侶,多有佳話。
南澤自以為這樣的相處以及大家的祝福,元玉的心再硬也會心軟的吧。
可他不知在流言背後,元玉承受了什麼。
人族祭品的稱謂在四洲並不是什麼好詞。再加上南澤的同門師兄妹大多都是妖魔,雖然已經修道,但心底多是看不起元玉出身,一些愛慕南澤的女妖女仙背地不知編排了多少元玉爬床不知檢點的謠言。
看似美好的佳話,其實都是刺向元玉的利刃。
她從沒在南澤面前說過自已的委屈,南澤也心大的沒發現過什麼不對勁。
一直到陸壓回洞府,那個時候靈芝早已經化形,但她當時還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兒,即便知道元玉的委屈,也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等陸壓回來,向陸壓告狀說有人欺負他徒弟。
陸壓知道這些謠言,難得的直接闖了混鯤祖師的山門,怒斥了他座下的無德弟子!
陸壓從不插手過問其他師兄師姐的事情,況且自家師弟還是難得收一次徒弟,因此簡簡單單的闖門怒斥,就讓混鯤祖師將那些嚼舌根的弟子重罰並逐出師門。
南澤也是那個時候才後知後覺自已給元玉惹來了多大的麻煩。
此事過後,南澤收斂了不少。他打聽到元玉去找星宿命君,立馬就守在星宿命君洞府外,等著元玉出來向她解釋。
當時的他並不知道元玉找星宿命君什麼事情,畢竟他們修道者,越到後面,星宿命數越不作數。
想到元玉曾經人族的身份,南澤便簡單以為她是為了自已認識的人族求問凡人命數。
也不知過了多久,南澤才等來了元玉。
此刻的元玉穿著月白的裙子,神色落寞的從星宿命君的洞府出來,彷彿墜落的星星,破碎了一地。
她似乎受到了天大的打擊,目光呆滯,行走的動作也緩慢遲鈍。
見到這副模樣的元玉,南澤愣住了,他小心翼翼地上前站定在元玉面前,輕喚一聲:“玉葉……”
元玉沒有回應,她沉浸在自已的思緒裡,低著頭繞過南澤想要繼續往前走。
南澤以為她在生自已的氣,跟著她,“玉葉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元玉還是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石玉葉!”南澤最終站定在元玉面前,雙手抓著她的肩膀,讓她停下:“我以為我們是道侶,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和我說的……”
面前的元玉抬起了頭,一直以來無心的女子竟然在落淚!
這是南澤第一次見她落淚。
南澤都驚得說不出剩下的話。
反應過來後,南澤慌張的為元玉擦拭淚水,“對不起玉葉,是我的錯,你別哭了……我只是想你以後有委屈可以直接和我說的,我們是道侶,你別哭了,都是我的錯,你打我吧。”
面前的元玉無聲的落淚,根本聽不清面前的南澤說了什麼,她沒有站立的力氣,跌坐在地上。
南澤也跟著跪在地上,見她還在落淚,卻什麼也不說,只好抱著她,安慰她。
“沒事的玉葉,我會一直在的,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承擔。”
他不知道,元玉為什麼從星宿命君洞府出來後就這般傷心?
但他不傻,元玉的悲傷並不是因為他。
就在星宿命君洞府外的一場痛哭後,元玉變了。
說不上來是什麼變化,元玉和他的相處還是和以前一樣,但是元玉的心好像有了屏障。
在南澤再次去陸壓洞府的時候,天還在下雨。
陸壓洞府的殿門緊閉,門外的小靈芝一隻手撐著傘正蹲在地上心不在焉的玩土。
靈芝見到南澤,立馬警惕地站起身,“壞人你還敢來!”
分明是屬於他的靈芝,此刻卻像是見到敵人一樣。
南澤摸了摸小靈芝的頭:“你怎麼在外面?你師父呢?”
小靈芝是參照元玉化為人形的,所以多少有幾分元玉的模樣,南澤很喜歡這孩子。
小靈芝就不喜歡南澤了,她知道元玉因為他受了很多委屈,她拍掉南澤的手:“你離我遠點!也不許靠近我師父!”
南澤可不在意靈芝的排斥:“小靈芝,我不找你師父,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在外面嗎?”
殿門禁閉,現在還在下雨卻把靈芝放在門外,殿內一定發生了什麼。
提起這個,小靈芝委屈的扁著嘴巴:“師父把我關在門外的,她說她需要解決問題,小孩兒不能看。”
南澤心裡忐忑不安,之前星宿命君洞府外元玉的模樣到現在都如一根刺橫在南澤心裡。
他總感覺元玉經歷了變故,可他還不知道其中關竅。
南澤立馬想闖進去,可小靈芝眼尖抓住了他的衣角:“你說過不找我師父的。”
南澤只好耐著性子蹲下解釋,“小靈芝,你剛剛是不是說你師父要解決問題?”
小靈芝點點頭:“嗯。”
“那我進去,是不是可以幫你師父解決問題?這樣小靈芝也能進去,不用被關在外面了。”
小靈芝猶豫了,但為了元玉,最後還是鬆手了。
南澤將手中的傘放在一邊,這才推開了厚重的殿門。
然而推開門後的景象卻在他意料之外。
朦朦細雨中,他心愛的女子一身戴罪的白衣,褪去釵環跪在院子中央,她對著正殿,一臉決然,腦袋重重磕在地上,額頭的撞傷流著鮮血混在雨水裡,混濁不堪。
每磕一下頭,元玉就再次直起身子,雙手交疊在前,臉上全是不摻任何情感的決然。
“元玉對師父心有邪念,求師父將我逐出師門!”
說完,又是一個磕頭。
週而復始,一句一拜!
那句話如千萬根針混入南澤的血液中,直直刺入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