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大喜的日子，先是明陽殿下暈厥，再是聖上暈厥，皇夫不見了。
不知這一切是不是湛國質子的報復。
祁玄月囑咐道：“史官，你們要記錄仔細。自今日起，朕傳位給祁明陽。由三公輔政。另請妘琥珀擔任帝師。協助三公輔佐幼帝。”
其他師者都稱太傅，只有這妘琥珀稱為帝師，可見地位非凡。
三公一聽，這不是交代後事嗎？
白久臣眼眶發酸，前幾日聖上還活蹦亂跳的跟他爭兒子，這怎麼突然就……
兒子還在家不許成婚呢，聖上可別死啊。
祁玄月見白久臣難受，便笑道：“不許白悅成婚，這句話，朕收回。君臣一樂，愛卿莫要當真。”
丞相無奈：“老臣明白。”
“丞相乃三公之首，凡事都要三思。天下無戰事，一要修生養息讓百姓繁衍。二要發展農耕讓百姓吃飽。三要推動商業，有了餘糧餘力便可用來交易，百姓的生活就會更加豐富。”
丞相點頭：“是！”
“貪官嚴懲不貸，惡官株連三族。皇親國戚犯法與庶民同罪。”
三公齊齊叩頭：“是！”
祁玄月又看看太尉：“雖天下一統，並無戰事。卻不可一日不練兵！”
太尉答：“是！”
“明月封為明月長公主。”
聽聞此言，眾臣一愣，封為長公主確實尊貴，可公主沒有皇位的繼承資格，若是帝姬就有順位繼承的資格。
聖上這是徹底絕了任何動搖明陽的勢力。
“你們幾個辛苦了，幹到七十歲方可退休。”
幾人苦笑：“是！”
“下去吧。喚葉顏、辰兒進來。”
葉顏和辰兒跪在她榻前：“葉顏，朕要你發誓。”
“是，臣聽命。”
“發誓葉姓世世代代效忠於祁姓皇族，絕不造反。若有一日違背誓言則九族皆滅。”
葉顏心頭沉重：“臣葉顏，發誓，葉姓世世代代效忠於祁姓皇族，絕不造反。若有一日違背誓言，則九族皆滅。”
祁瀾辰看長姐交代後事一般，黑燦燦的臉上掛滿淚珠：“長姐！您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
祁玄月抓著辰兒的手：“葉顏值得，好好待她。你們夫妻，多生幾個。將來還要靠你的子孫保著祁姓皇族。”
祁瀾辰拼命點頭：“是！辰兒記住了。”
“祁瀾辰，聽朕旨意，殺死湛王一家，殺光四蠻族貴族，此刻就去！”
“是。臣領命。”
————
祁玄月左思右想，看看抹眼淚的太后，屏退左右，招來了琥珀。
“母后，父皇。太醫不敢說，女兒告訴你們實情，女兒不行了。大限已到。剛才，已告知三公，皇位傳給明陽。聖旨擬好了，請母后保管。只等朕已嚥氣，便宣旨。國不可一日無君。”
太后哭起來：“怎麼會這樣，不是好好的嗎？是不是那湛國質子害你？”
祁玄月搖頭：“今日死的本該是明陽。我們夫妻合力，換明陽一命。雲霄已經先一步去了。”
太后痛不欲生：“老天無眼。非要奪走哀家的孩子不可嗎？”
祁玄月抓著琥珀的手：“還有一道聖旨，妘琥珀作為帝師，留在明陽身邊輔佐。除了三公，便是妘琥珀。望父皇，好生教導明陽。沒有替補，必須教好他。”
琥珀點頭：“好。父皇一定做到。”
————
祁玄月又喊來明陽明月。
她一伸手，心念一動，旁邊掛著的蟒鞭就落入手心：“這蟒鞭是保命的，任何時候都要帶在身邊。”她默唸：大花蟒，今後就護著明陽，緊緊追隨他，莫要讓歹人靠近他。
蟒鞭微微顫了顫，祁玄月點點頭，一鬆手，蟒鞭纏上明陽的腰。
“明陽。今後，你要勤政愛民。這天下，交給你了。”
明陽哇就哭了：“皇姐，明陽害怕！”
祁玄月摟著他的小腦袋：“不怕，有明月和赤赤陪著你。還有母后。還有琥珀先生。還有那麼多忠臣。
若是生活上有委屈，就找母后說。若是朝政上有困難就找琥珀先生。前朝那麼多能臣，你規規矩矩就好。”
明陽磕了頭，抽抽噠噠的出去等候。
祁玄月又摸著明月：“皇姐這麼做，你長大了不要怪皇姐。
若是有兩個選擇，朝臣稍有不滿就會活了心，站到另一隊。到時候他們推著你去跟親兄長爭奪天下，你就身不由己了。就成了亂世禍根。
你這一生，只管高高興興，做個富貴閒人。”
明月癟著小嘴含著淚叩頭。
————
祁玄月又喊來善郡王：“朕將去。諡號為何啊？”
善郡王紅著眼眶：“聖上萬安，未必不能恢復。”
祁玄月擺擺手，眼睛已經看不清東西了：“快說。”
“聖上若是硬要問，少文帝可否？”
祁玄月搖搖頭：“少文帝就是小文帝。朕擔不起。”
祁文帝是中部大陸歷史上第一位女帝。
當時是文帝之智，擎天架海，助太祖皇帝在混戰的八國中，橫掃天下。
為了統一，武帝、文帝、睿帝，同時退位，將國土託付給太祖皇帝。這才有了太祖皇帝登基，開啟了天下一統的祁國。
後來才發現中部大陸上還有蠻族，那是後話了。
太祖皇帝追封了三位主動退位的血親為武帝、文帝、睿帝。
當時若有一位不肯退讓，這天下便統一不了。
祁玄月輕嘆：“與文帝相比，朕的小小功勞不足萬一。豈敢自稱小文帝。換一個。”
善郡王想了想：“仁宗可好？”
祁玄月還是搖頭：“朕在位四年，對內、對外，殺戮不少。不配這個仁字。若是明陽勤勉，這個仁字就留給他吧。”
善郡王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聖上在位時間雖然短，卻文治武功，收服蠻族，一統天下。最低也得是景宗。”
祁玄月嘆息：“什麼一統天下，說說而已，若認認真真寫入歷史，一比較，就是誇大功績。不過是打下來四個部落。算什麼？”
善郡王為難了：“聖上，老臣愚鈍，實在想不出了，您說呢？”
祁玄月眯著眼想了一會兒：“朕願化作皓月，照亮祁國夜色。與大祁江山為伴。皓宗吧。以前沒有皓字，就讓朕做第一個皓宗吧。”
善郡王痛哭叩首：“是！”
他哭著去籌備國喪。
————
祁玄月閉著眼睛，朝著屋頂：“噗呲噗呲！”
凌夜落地，凌霜凌雪凌寒等長久追隨左右的老影衛都來了。
“聖上。”
“凌霜凌雪，你倆去護著明月。凌夜，今後整個影閣，就好生護著明陽。”
“是。”
“還有，傳朕口諭，今後，影閣中人，三十五歲允許退休養老，朝廷供養，月利與在職時相同，允許婚嫁。只不許離開麟城。”
眾影衛垂首領命。
“凌夜啊，你得管小寧子到老。他身子不好，受不得委屈。朕去了。他只能依靠你了。”
凌夜的眼睛通紅：“是。屬下遵旨。”
“行了，下去吧。都給朕好好活著。”
“是！”
————
小寧子和靜芝靜芸靜芳等人魚貫而入。
祁玄月眼前已是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手腳冷冰冰的，開始微微發抖。她知道，生命到了最後一刻了：“朕去後，你們都去伺候明陽明月。要盡心。”
“是。”
小寧子哭得渾身哆嗦。
祁玄月伸手：“寧薺。”
小寧子嗷的哭出來，原來聖上一直記得他的名字。
“朕最放心不下你。以後脾氣大些，莫要受了欺負。你是朕的人。以後陪著明陽長大成人，替朕幫他帶孩子，帶孫子。”
小寧子哭得幾乎暈厥，聲嘶力竭的答應著：“是。主子。主子。主子啊。”
————
無錯書吧一切交代完畢。
明凰宮裡裡外外跪了一地。
在眾人不捨的哭聲中，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祁玄月眉心紅月忽然放射無盡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