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來臨的第一聲嘶吼，夏星雪沒有在六樓陽臺上聽到。

而是顧寂的房門外。

夏星雪和顧寂對視一眼，他們想到了同一件事，極有可能還有其他的哥布林患者。

“我出去看看。”顧寂道。

“這太危險了。”夏星雪上前阻止道，“患病後，力量、聽覺、嗅覺，都會提升很多，這樣出去太危險了。”

夏星雪看著顧寂一副文弱的樣子，皺皺眉，攔住了他要出去的腳步。

而且現在外面的嘶吼聲並沒有很大，說明這一層的患者，離這裡有一段距離。

並不是非要出去不可，更何況天已經亮了，很快有關部門的人就會來了。

夏星雪把自己的想法一一給這位老學長羅列。

等到她說完後，顧寂看著她低頭笑了一下，

“孩子，你不必擔心我。我想，你一定沒有仔細看過我給你的名片，保證公眾的安全也是我的職責之一。”

夏星雪愣了一秒，這一秒，她在回憶那張名片上的內容，他只記得顧寂的職位是，院長。

她當時以為，他是醫院院長，就沒仔細看工作單位，只看了個字首，就沒再往後看。

字首是很常見的，帝國B市3區……

就在夏星雪愣神的這一秒，顧寂快速的越過她，走到門口，開啟門鎖。

“學長！”夏星雪來不及多想，她伸出手去拽顧寂，只想把人先拽回來。

然而，看似文弱的老學長，卻十分靈巧地躲過了夏星雪的手，甚至反手一推，把夏星雪推回屋內。

夏星雪倒退了兩步，穩住身形。

眼前的門已經關上，夏星雪趴在貓眼上往外看了看，顧寂已經走遠，遠處的聲音還在繼續。

她咬了咬牙，決定出去看看，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至少能有個人配合。

而且就剛剛那一下，夏星雪對這位老學長的身手有了個底，至少不比自己弱。

夏星雪搬動門把手，發現房門紋絲不動。

這位看著文弱的老學長，居然還細心的把門鎖弄壞？

夏星雪有些無語。

她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從五樓的陽臺，再跳一次，跳到四層，然後再上到五層，和這位老學長匯合。

夏星雪咬牙，又跳了一次。

不過，這次的房間裡是空的，夏星雪環視了一圈，被子什麼的一應用品都很整齊，看樣子確實是沒有人住過。

夏星雪小心地穿過樓道，仔細聆聽周圍的聲響，生怕途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哥布林。

她不敢坐電梯，生怕電梯門一開，外面的是一隻怪物，只得慢慢的靠近安全通道。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離樓梯口最近的那間房間突然傳出“咔噠”一聲，是門鎖開了的聲音。

萊爾一出門就和回頭看著他的夏星雪對視，萊爾握緊了門把，心裡有些煩。

夏星雪看清眼前的人，瞬間放鬆下來，只是心下有些疑惑，昨晚尼爾在講臺上身著學生制服，一晚不見，又換回昨天白天的私服了。

“誒？你在酒店啊！你快聯絡那些醫生，昨晚有哥布林食人，呸，不是，是有患者攻擊啃噬人，你明白我意思吧？”

夏星雪忙不迭的把昨晚的情況和眼前的人說了一遍，雖然她嘴上改正了用詞，但實際上，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全程這位學生會副主席都安靜的聽著。

“長話短說，你先把醫生叫來吧，我得上樓去看看顧學長，不能耽誤時間了，萬一樓上有好幾只……”

夏星雪說完，轉身就準備進安全通道。

萊爾向身後的人打了個手勢，身後的人點點頭，隱匿了起來。

“稍等，我和你一起上去。”萊爾儘量把語氣放緩，學著尼爾平時的說話方式。

“哦，好。”夏星雪回過頭看了一眼，捕捉到他臉上的表情似乎比平時僵硬了，心道，尼爾不會一會兒感染髮病吧？

夏星雪搖搖頭，把心中的想法按捺住，繼續上樓。

隨著越往上走，夏星雪越皺眉，因為太安靜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靜悄悄的樓梯口，只有夏星雪兩人。

萊爾側了一下頭轉，淡淡道：“在這邊。”

說完，率先邁開步子，往樓道中走去。

夏星雪愣了愣，快步跟上。

“你怎麼知道在哪兒？”夏星雪壓低聲音，小聲問道。

“聲音。”萊爾言簡意賅道。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的說話方式不太對，有慢慢補充道：“在裡面，有很稀碎的聲音，而且應該在移動。”

夏星雪低下頭，眨眨眼睛，努力去聽，什麼也沒有。她只聽到了他們兩人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夏星雪不禁狐疑了起來，她稍稍放慢半步，防備眼前的人隨時異變。

萊爾帶著夏星雪七拐八拐，終於在一個拐角的時候，發現了怪物的蹤跡。

夏星雪驚疑不定的望著遠處走廊盡頭的景象。

只見三隻哥布林宛如夢遊一般的，慢慢移動向前，他們雙手耷拉在身側，腳步緩慢而有規律的前行。

而在怪物們的面前，有一個人。

那人面對怪物，以和怪物同樣的步調，慢慢後退著，他的手指在空中一點一點的，隨著他每點一下，怪物們就邁出一步。

那樣子，就像一個擁有魔力的巫師，在施展魔法，引導怪物。

怪物們和巫師在樓道的盡頭，離著有些遠，夏星雪看不清巫師的臉，但那身衣服不會認錯。

灰藍色的西裝三件套。

是顧寂。

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本事？

難道他是什麼神經病院的院長？會催眠？

夏星雪的腦子裡有無數個想法劃過，然而不等她思考，和她一同前來的萊爾卻動了。

萊爾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多出來了一把黑色的手槍，他抬起手，瞄準怪物們的方向。

夏星雪瞪大雙眼，抬起雙手壓住萊爾的手臂，壓低聲音，質問道：“你要做什麼？！你哪兒來的槍！”

“殺了那些怪物。”萊爾低垂著眸子，看著按著自己的，這雙礙事的手，淡淡道。

夏星雪被萊爾淡漠的眼神刺了一下，汗毛都豎了起來，但還是道：

“尼爾，你不可能一槍打死三個哥布林，在你的開槍間隙，其他兩個就會被槍聲驚醒，你會害死顧學長的。”

萊爾有些不耐煩，想要甩開胳膊上的人，然而夏星雪卻攔的死死的，甚至想要奪過萊爾手中的槍。

看著萊爾的眼神像萃了冰一樣冷，夏星雪不禁心裡打鼓，手上有卸了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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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爾抽出手臂，正要瞄準，胳膊和人都被推的慌了一下，該死，這個礙事的傢伙居然敢推他。

與此同時，另一邊，顧寂慢慢的將幾個怪物引導到沒人的角落，漸漸讓他們變得祥和平靜，最終他們睡著了。

顧寂微微鬆了口氣，放輕腳步，慢慢離開這裡。

一抬頭，就看到幾乎已經打作一團的兩人。

“你們在做什麼，住手。”顧寂上前一推一拉，將兩人分開。

萊爾被推開後，轉過身，直接抬手，“砰砰砰”開了三槍。

不遠處，綠色的血漿一陣飛濺。

顧寂怔愣了一下，眼神慢慢的轉過去，看著沒了呼吸的怪物們，目眥欲裂，上前一把揪住萊爾的衣領，吼道：“你都做了什麼！”

萊爾的眼睛裡沒有情緒，直視著顧寂，“殺死怪物。”

“他們是人！你在殺人！”顧寂幾乎在咆哮，他的胸膛不斷起伏，眼睛裡彷彿燃燒著一團火焰。

“他們不是人，是怪物。”萊爾依舊平靜。

“學長，顧學長，你先冷靜一下。”夏星雪從震驚中回過神，連忙上前將人拉開。

“學長，你為什麼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治療他們的辦法了嗎？”

雖然夏星雪已經不覺得他們現在是人了，甚至她懷疑昨天所說的病都是謊言，但她還是期盼著能讓他們恢復神智。

顧寂努力讓呼吸慢慢平靜下來，放緩語氣回答道：“我並沒有治療他們的方法，但是我催眠成功了他們。

這一點足以證明他們是人，他們還有思維，還可以被催眠。”

顧寂越往後說越激動，他直視著萊爾，“而你卻殺了他們。”

萊爾剝奪了他們的性命，剝奪了他們變回人的機會。

夏星雪的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因為他剛剛也想要剝奪那些生命，他只是怕誤傷到顧寂，才阻止萊爾的。

萊爾這時突然很輕微的冷笑了一聲，用眼睛斜挑著看了一眼遠處的怪物屍體。

夏星雪見顧寂的憤怒再次被激起，急忙上前攔住顧寂，同時眼神陌生的看著萊爾。

太不對勁了，眼前的這個人和他認識的那個人，真的是一個人嗎？夏星雪在心裡問自己。

諸多的奇怪一起湧上了夏星雪的心頭。

“你在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顧寂審視著眼前的這個少年，誡問道。

萊爾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彎著嘴角，饒有興趣的打量著眼前的兩個人，似是感嘆道：“沒想到一次就遇到了兩個……”

“兩個什麼？”夏星雪下意識的問道。

“能力者。”萊爾淡淡的吐出三個字。

夏星雪疑惑，“那是什麼？”

然而，在夏星雪身邊的顧寂卻僵在了原地，顯然，他是知道的。

萊爾抬了抬下巴，示意夏星雪去問顧寂，隨後轉身離開。

“等等。”夏星雪眯了眯眼，聲音冷了下來，“尼爾在哪？”

“你是誰？為什麼要假扮尼爾，混入學校？”

夏星雪繃緊身體，等著萊爾的回答，如果對方攻擊，她有信心，她也估計可以拿下眼前這個人。

甚至有一刻，她荒謬的想，這個人會不會是哥布林假扮的。

話劇的劇本之中，描述的哥布林，其中有一點就是會假扮成人類騙取信任。

雖然這個想法很荒謬，但是現實中出現哥布林這種怪物也同樣荒謬，可現實就是發生了。

氣氛緊繃到極致，夏星雪的心裡砰砰打鼓，就在萊爾煩不勝煩，準備出手的時候，一陣“嗡嗡”聲響起。

萊爾一邊以單音節應付著來電，一邊用眼神瞟向夏星雪和顧寂。

似乎對面說了什麼麻煩的事，萊爾“嘖”了一聲，結束通話電話，之後抬起頭看向夏星雪。

“他在樓下，自己去問。”

說完這沒頭沒尾句話，萊爾轉身離開。

夏星雪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要上前追過去，手臂卻被拉住，她轉過頭，顧寂衝他搖了搖頭，“先下樓吧。”

“學長，什麼是能力者？”在下樓的時候，夏星雪想起了這個問題。

顧寂皺著眉，沉默了好一會兒，“我的妻子就是能力者，她年輕的時候因為偶然的意外，身體接觸到了某種媒介，從而產生一定程度的異化。

她的手指可以輕易發出靜電，甚至在她戳弄手指的時候，可以電死一頭大象。”

夏星雪有一些暈眩，這種事是真的在帝國裡存在的嗎？

緩了好一會兒，她又問道：“他為什麼說我們是能力者？”

顧寂這次沉默的時間比上一次要長，神色似乎有些痛苦，

“因為我催眠了他們三個……人。”

顧寂撥出了一口，繼續道：“正常的催眠是可以催眠人類的，而我催眠了他們。

我以為這是我自己的專業能力，但被他提醒後，我想起了很多細節，我當時太急切，催眠的其中一個步驟被我調換了，然而催眠卻成功了……甚至六樓陽臺上的那個，也可能是被我無意識催眠的。

居然是，是能力者的能力。”

顧寂露出苦笑，他一心一意的想要救人，卻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夏星雪皺著眉，在心中默默消化了一遍顧寂的話，眉頭確實越來越緊。

那他憑什麼斷定自己也是能力者呢？她這一路明明什麼也沒幹啊！

還有一次性出現兩個能力者，應該是挺罕見的事吧？

老學長說他的妻子是一次意外造成的能力，是什麼樣的意外？像這次一樣的意外嗎？

夏星雪把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顧寂回憶了一番，“沒有，沒有出現過這麼荒謬的場景。

她當時在聯盟做考古，在一個老舊的變電站附近，出現了超負荷用電的情況，超過負跳閘，周圍一大片區域都停電了，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有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