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悅這所學校,有自己接待賓客的酒店,就建在學校的後山。
所有抽血過後的人,都被安排到後山去暫時隔離,等到明天結果出來沒有感染的人,就可以離開。
夏星雪覺得這一點很不合理,只做一次檢查就可以確定嗎?
萬一有人在酒店裡被其他人感染了呢?
或者這個病沒有潛伏期嗎?不需要觀察幾天嘛?
夏星雪不相信這些,自己能想到的事,別人會想不到,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提出質疑。
是因為太自私了嗎?他們只想儘早離開這裡,根本沒有想過,如果自己身上攜帶病毒,自己感染出去後,會傳播給其他人。
不,不對,夏星雪不懂成年人的世界,也許成年人會這樣吧,但是學生不會,他敢確定。
那麼自己忽略了什麼呢?還是說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資訊?
夏星雪抬頭,看到張玉彤也抽完血過來,把心中疑問問了出來。
“你問這個呀,別人不知道,不過我完全是因為信任尼爾學長。”張玉彤一邊摁著手指,一邊解釋道:
“首先,尼爾學長在咱們學校的風評就很不錯,他又是遊園會這個活動的總負責人。
最最重要的是,我曾經跟著我哥去參加過幾個重要的酒會,尼爾都在其中。
而且他和很多大佬級的人物相談甚歡,我猜他父母要麼是軍職人員那邊的,要麼就是政客那邊的背景。
所以說,沒什麼好擔心的。”
夏星雪皺皺眉,沒說什麼。
夜裡的時候,夏星雪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腦子裡一直回想著白天發生的事。
她雖然白天沒有特意去記,但是在進會場的時候,她確定並沒有有明顯生病特徵的人。
也就是說,那個患者,在會場內開始發病的,前後大概在4.5小時到5小時之間。
從發現患者到大家去驗血,前後不到三小時,算算時間,到現在也才4小時。
夏星雪抬起手臂,藉著地上夜燈的光線,看了看,心道: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感染。
就在這時,夏星雪動了動耳朵,她隱約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一點像什麼巨大的爬行動物,移動的聲音。
夏星雪停下思考,仔細的去聽,卻沒再聽到什麼聲音,就彷彿剛剛只是她的錯覺一樣。
又聽了一會兒,安安靜靜,什麼聲音也沒有。
夏星雪松了一口氣,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已經凌晨了。
班級群裡還在一直跳著訊息,夏星雪點進去,大家都在討論今天的事。
各種猜測的都有,甚至有一位大神,還依照這事寫了個末世降臨的小說。
“你們剛剛有沒有聽到樓道里有聲音。”
突然跳出來一條訊息,吸引了夏星雪的目光,是廖丹發的。
她不太確定自己聽到的聲音是哪裡來的,於是回道:“我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但不知道是不是樓道里傳來的。”
“我靠,你們別嚇人。”
“哈哈哈,你們就編吧。”
“好啦,規則怪談第一條不要給隨意開門……”
“整活是吧!”
“我也聽見了,是不是‘咔嚓咔嚓’的聲音?”
“笑死,你不如說有人在啃你。”
“誒?廖丹呢?怎麼不說話了?”
“我跟你們說,我樓上剛剛有人在蹦迪,真服了,地板都快給我幹碎了。”
………
夏星雪皺皺眉,給廖丹發訊息。
star:“你住在幾樓啊?”
過了許久,夏星雪都沒有收到回覆的訊息。
又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班級群裡也漸漸安靜,夏星雪的意識也迷迷糊糊的。
睡夢中,夏星雪看到自己在一片沙灘上,海水漫上岸,又漫回去。
奇怪的是,海浪的聲音十分沉悶,海水漫上來的顏色也越來越深,逐漸變成她夢中常出現的紅色。
夏星雪猛然睜開眼睛,瞪著天花板發怔。
然而夢中海浪的聲音,並沒有遠去,而是越來越近。
這次夏星雪聽清楚了聲音的方向,是樓道里。
夏星雪坐起身,慢慢向門口走去。
她扒在門上,透過貓眼往外看。
樓道里,有一層鐵架的歐式壁燈,散發出昏黃而又柔和的光,把藍色的地毯照的顏色不那麼分明。
夏星雪眯著一隻眼睛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麼,可是那讓人不適的聲音卻一直都在。
就在夏星雪準備放棄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人影正在往這邊走。
那聲音已經很近了,但由於光線和貓眼的侷限,夏星雪並不清楚那種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
她似乎之前聽過類似的聲音。
很快她想起來了。
是她在奶茶店打工的時候,去倉庫搬運原料,有的時候太多了,她搬不動,就在地上拖著箱子走。
只是那聲音並不這麼悶。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隨著那個人越走越近,他的真容也逐漸顯露了出來。
他身上穿著盛悅二年級的學生制服似乎並不合身,胸口的扣子蹦開幾顆,露出綠色的鼓脹肌肉。長約10厘米的獠牙,露在唇外。
尖尖的耳朵似乎動了動,隨後轉過頭,血紅突出的眼球,定定的盯著夏星雪的房門。
他的手裡還拖著一個幾乎不成人形的學生,在樓道里留下長長的紅色痕跡。
夏星雪終於知道那是什麼聲音了,那是屍體被拖行在厚地毯上,發出的沉悶聲響。
夏星雪不敢動,她不確定這個怪物會不會聽到她發出的聲響,甚至她連呼吸都放緩了下來。
“撲通!撲通!”
她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她感覺自己在和外面的哥布林對視!
外面的怪物似乎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慢慢的,他露出獠牙的嘴角,勾起了弧度,那樣子似乎是在微笑。
夏星雪暗道一聲,不好。
急忙遠離房門,靠向陽臺。
隨後便聽到“砰砰砰”的撞擊聲,房門跟著聲音一陣一陣顫動。
夏星雪開啟陽臺的門,向樓下看。
該死!這裡是六樓!
眼看房門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夏星雪咬咬牙,看向五樓的陽臺。
她回身把陽臺的門鎖死。
翻過六樓陽臺,把自己的身體掛在外面,隨後用手臂攀住陽臺的漢白玉欄杆,擺動身體,縱深一躍,下落到五層陽臺上。
也正是這個時候,夏星雪的房門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房門被撞開了。
綠色的怪物皺褶鼻子,在空氣中嗅聞著,他走到床頭,一把抓起床上的被子撕碎,發現不是要找的食物。
怪物又走向陽臺,一把打碎陽臺的玻璃門,繼續嗅聞。
秋日的晚風似乎吹散了夏星雪身上的味道,怪物嗅聞了一陣,並沒有聞到自己想要的味道,於是轉過身打算離開。
夏星雪倒在五樓的陽臺上,一動都不敢動,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瞪著眼睛,靜靜的凝聽著來自樓上的聲音。
就在怪物準備離開時,五層陽臺的玻璃門突然被拉開,發出一聲“咔噠”聲,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極為清脆。
已經準備離開的怪物頓住腳步。
“孩子,你怎麼倒在這裡了?”屋內的人溫聲尋問道。
夏星雪來不及站起身捂住那人的嘴,只見樓上的陽臺上,探出一顆綠色的,醜陋的,嘴角滴掛著粘液的頭。
“這……”屋內的人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
夏星雪迅速上前捂住那人的嘴,把人拉進屋中。
萬幸的是,那個怪物的智商好像不太高,他把自己卡在欄杆中間,伸著雙臂,不住的往下抓撓,似乎要將一切撕碎。
夏星雪這才鬆了一口氣。
“發生了什麼?”
這時,夏星雪才看清這間房住的主人,正是被送話劇門票的老學長。
夏星雪有些內疚,如果不送他們夫妻門票,是不是他們現在早已經回家了?
夏星雪把發生的事跟這位老學長說了一遍,又向老學長借了手機,她的手機剛剛太慌亂了,忘在了樓上。
老學長姓顧,單字一個寂。
顧學長有學校的論壇和校園群,她有點擔心大家的情況,於是用老學長的手機在論壇上和校園群裡發了剛剛她所經歷的一切,提醒大家要小心。
“不用擔心。”老學長聽完事情經過後,除了最初的驚訝外,表現的很鎮定,反而安慰起夏星雪來。
“很快就天亮了,我們不會出事的。”
無錯書吧老學長目光很堅定有神,這也不由的讓夏星雪放鬆了下來。
夏星雪之後又把知道電話號碼的人,都打了一遍電話,提醒他們看論壇和校園群。
然而,她這時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見過尼爾的電話。
後來問了幾個學生會的同學,他們也全都不知道。
夏星雪只得放棄。
六樓陽臺上的怪物,不知道什麼時候不動了,夏星雪不敢靠近,遠遠的看仿若已經死亡。
顧寂走近幾步,隔著窗戶,觀察了一番,“應該是睡著了。”
今晚發生的一切都太魔幻了,夏星雪現在才終於有時間好好思考了。
首先,4小時是發病時間。
其次,發病患者嗅覺和聽覺會比普通人靈敏。
最後,患者具有極強的攻擊性,甚至食人。
還有就是,如果夏星雪沒看錯,那個被拖在地上的人,應該是穿著一年級的學生制服。
再聯想到剛剛班級群裡的對話,夏星雪打了個寒顫。
應該不會吧。
“怎麼了?太冷了嗎?”顧寂注意到夏星雪臉色不太好,關心道:“我有多給我太太準備的外套,可以先借給你。”
說著,顧寂從自己的大衣下,拿出來一件女士外套。
“你太太真幸福。謝謝,不用了。”夏星雪連忙道謝,“我只是想到了一下事。”
“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就當打發時間了,我也可以幫你分析分析。”顧寂又將外套整齊疊好,放到一邊。
夏星雪沉默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思路,“我感覺,那個被哥布林殺死的學生,可能是我們班的廖丹。
首先,他在殺完人後,把人往回拖的時候,經過了我的房門口,這也就意味著,他在去殺人的時候,同樣經過了我的房門口。
而在那時,我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雖然聲音很微弱,但是我確實聽到了。
緊接著,過了沒一會兒,我便在班級群裡,看到了廖丹問大家,有沒有聽到樓道奇怪的聲音。
然後有人附和說,聽到了咔嚓咔嚓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廖丹就沒有再說話了,我懷疑當時就是,她正在被攻擊的時候。
哥布林牙齒上紅色的血肉,還有被拖行的殘缺的身體都可以證明,他會食人。
還有同學抱怨有人在樓上蹦迪,我認為這也有可能並不是他所說的蹦迪,那麼什麼會發出砰砰聲呢?
我覺得可能是哥布林在撞門的時候。”
顧寂單手託著下巴,補充道:“也可能是,拎起屍體在地上,不斷反覆的砸。”
夏星雪臉色刷白。
“抱歉,嚇到你了,這只是我的推測。”顧寂愣了一下,似乎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忙補充道。
“不,很有可能。”夏星雪喃喃道。
相較於撞門,顧寂的假設更可能。因為如果是撞門的話,聲音應該會僅侷限於門的附近,而不會是在屋子裡蹦迪。
“別想了,一切都只是推測。”顧寂轉過頭看向窗外,天邊已經開始泛出一層魚肚白。
夏星雪看著顧寂,腦子裡突然有一個荒謬的想法,這位學長可能並沒有看上去那麼溫和,就像尼爾一樣,溫和的外表下,實際上卻是一個危險的靈魂。
“顧學長,您不擔心您的太太嗎?”
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居然沒有提出過離開房間,去看看他太太的房間,確認他太太的安危。
顧寂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如果他遇到哥布林,那麼我想,該擔心的是哥布林。”
夏星雪看了他一眼,努力的辨明他是否說謊。然而,他的樣子很自然,夏星雪並不能看出來什麼。
顧寂對夏星雪的猜疑毫無所覺,而是走向陽臺,抬頭注視著睡著的哥布林。
“我想,他很快就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