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岫白這會兒也不逗她了,把最近所得到的訊息一一告訴沈卿懷,沈卿懷聽得認真,大腦飛速運轉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眼下你想做什麼?”劉岫白看著沈卿懷問道。
“先照顧好孫太醫,儘快找到制解藥的法子,這樣這樣才能將殷漓和小桔救出來”沈卿懷臉上沒什麼表情,經歷過這一事,她到底也明白了什麼叫君臣有別,好在她當初忍住沒有去求那位置上的人。
劉岫白看著沈卿懷這般冷靜也就放心了,沈卿懷坐下拿著紙筆寫東西,一邊寫一邊道。
“這件事你不用告訴簡逾,莫讓他擔心,但是繁城這一事肯定有蹊蹺,只能讓他多盯著些”沈卿懷突然停下筆想起什麼“簡逾可曾見到過殷城主?”
劉岫白想了一下,搖搖頭“沒有,簡逾也覺得奇怪,近日聯絡不上殷城主”
沈卿懷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對,繁城難道真有如此大的野心?
劉岫白看著沈卿懷寫信,一封是給凜南安與宋玄知他們的,一封是給簡逾的。
“既然這事把我們都牽扯了進來,那我們的訊息互通很重要,這兩封信寄出去”沈卿懷把信封好遞給劉岫白。
“我有一事需要你幫我”沈卿懷抬頭望著劉岫白。
“好”劉岫白想都未想直接開口答應。
沈卿懷與劉岫白說著,兩人一人講,一人記,分工明確,至於配合默不默契就看結果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卿懷成夜裡挑燈檢視醫書修改方子,程書琰得空了就來幫幫忙,白日裡往清淤宮跑去瞧皇后娘娘,又照顧倒下的孫太醫,這樣連軸轉,沈卿懷連時間都模糊不清了。
得到宋玄知的回信,沈卿懷將藥方按照宋玄知的提議改了改,但由於兩種病症情況不同,給患者與孫太醫服下藥也只見一點點好轉,再次去信又要隔上幾日,沈卿懷正按著太陽穴發愁,劉岫白大步走進來,看樣子似乎有些急。
“怎麼了?”沈卿懷凝眉,抬眼看著劉岫白一臉嚴肅卻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殷漓出事了”
此言一出,沈卿懷顯然愣住了,劉岫白歪頭又揮揮手,沈卿懷這才回過神。
“什麼意思?她不是在司訓局嗎?能出什麼事?”
“我也說不清,聽說好像是她體內什麼東西犯衝,若再不從繁城取藥來,怕是活不過半月”
沈卿懷更懵了,從前從未聽殷漓說過她身子有什麼問題,不對,好像有提到過。
“青烈鳥呢?她不是有青烈鳥嗎?”沈卿懷一把抓住劉岫白的袖子攥緊。
“我正要和你說的就是這個”劉岫白拍拍沈卿懷的手背,安撫她坐下來。
在前些日子,殷漓便聯絡不上殷城主了,但那時只覺著是城主在忙便沒有放在心上,近日眼看就要到了服藥期,聶幽卻沒有任何動靜這才讓殷漓覺著不對勁,當使用青烈鳥傳音時也並未收到任何迴音,殷漓正想與沈卿懷說此事,還未等到時機開口就被人帶走了,當務之急,殷漓再不服藥,便活不過半月。
“司訓局看管密不透風,你哪怕去了也無用”劉岫白頓了頓又開口道“解藥研究的如何了?可有進展?”
“按照宋玄知的辦法改了方子,但見效不大”
劉岫白嘆了口氣“只能儘快找到辦法,對了,宮裡不是還有江太醫嗎?”
沈卿懷這才反應過來,宮內除了孫太醫,還有江太醫!
改好藥方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沈卿懷拿著東西往司藥局走,她想去找孫太醫看看藥方,可孫太醫卻打著休息的名頭將沈卿懷拒之門外,沈卿懷聽孫太醫提過,也料到了江太醫大概會這麼做,司藥局的人都勸沈卿懷回去,可她偏偏不走,就這麼站在門外硬等,午後倒是還好,有太陽曬著還暖和些,這要是到了下午或是夜裡,這風吹著人刺骨,人可是都會凍僵的。
來來往往的人路過門口都會瞥一眼沈卿懷,有的人倒還是守規矩,路過時會恭恭敬敬的行禮稱呼一句沈小姐,有的人則是聽到點風聲像個牆頭草,覺著沈家沒了勢力遲早要倒下,這時候哪還正眼瞧沈卿懷,不落井下石的膈應人幾句都算是不錯的了。
沈卿懷在門口站了兩個時辰,只是見這些路過的人的態度就能想到,太醫院的事情影響還是蠻大的,可現在只有研製出解藥才能洗脫殷漓,好在毓琇花的事情沒有暴露,不然可就棘手了。
直到傍晚,沈卿懷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夜晚整條道都漆黑一片,唯有門口掛著的兩盞燈亮著,沈卿懷站在兩盞燈下,抬眼看著司藥局三個字,又低頭看著眼前關著的大門,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站了一天,腿腳已經痠痛的不行,再加上夜裡涼,沈卿懷的腳已經被凍的如冰一般,她雙手搓了搓想要暖和一點卻發現半點用都沒有,只好不停的哈氣。
快要入冬的夜漫長,沈卿懷就這麼站了一宿,卯時司藥局內的人把門開啟,瞧見沈卿懷還站在門前,驚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這個時辰大家也都該起來配藥,屋裡的人都出了樓,瞧見門口的人還站著紛紛搖頭感嘆,有人在裡邊路過門口時還忍不住多看幾眼,像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副情形。
沈卿懷並未覺得有什麼,依舊堅定的站在此處,她心裡明白,自己硬闖進去也是無用,江太醫說不管那便就是不管。
都說前朝後宮是一體的,這沈卿懷在司藥局門外站了一宿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各位大臣的耳朵裡,至於為何傳的這般快,那就要問問劉岫白了。
“皇上,孫太醫雖然是特例專留在宮中的,可他這般擺架子分明就是無視禮數宮規”
“朕,又不在那裡,孫太醫何來無視禮數宮規一說?”皇上端起手旁的茶,用蓋子撇了茶葉,此話分明就是避重就輕,言外之意就是站那裡的又不是我,孫太醫怎麼做都是他個人行為。
“孫太醫身為太醫,看病抓藥乃是職責所在,他這般讓人等在門外,哪裡還有太醫的樣子?”一位大臣從隊伍裡邁出一步說道。
“皇上,沈卿懷所求之事乃和太醫院一事相關,現下太醫院忙得不可開交,孫太醫雖身居司藥局,可到底也是太醫院內出來的一員,他不願相幫也就罷,如今有人找上門來請教,居然還閉門不見,實乃職責有失啊!”一位大臣出言附和。
“皇上,孫太醫此做法···”
“好了好了,聽得朕頭疼”皇上放下茶杯,眼神掃著堂下站著的眾人,像是在找什麼。
“書琰,你對此事怎麼看?”皇上將目光鎖在程書琰身上,眨巴眨巴眼睛示意他說幾句。
程書琰走出隊伍,向前福身行禮後開口“近日宮中閒言碎語頗多,太醫這個身份本就該謹慎一些,這般做大抵是擔心引起無妄的流言,這才將沈姑娘拒之門外,凡事都有連鎖反應,等時候過去了,自然就好了”
“哦?何出此言?”皇上語調微調,似乎有些興趣。
程書琰在朝堂之上公然解釋到,因為殷漓一事,沈卿懷也受到了牽連,宮中的人慣會見風使舵,也都不聽沈卿懷吩咐了,孫太醫倒下,她自身一人研究解藥縱然是比有人相助耽擱久些,這不,找江太醫請教一二都被餵了閉門羹,恐怕解藥研究更要耽誤些時候。
程書琰還話裡話外提到沈卿懷再忙都去清淤宮探望皇后,目前的藥雖效果不理想,卻也有些用處,皇上則是在位置上一邊聽一邊附和,兩人像是在搭戲一般,給眾臣們看的有些不明所以,最後為了確保解藥研究的進度,幾位說得上話的臣子都紛紛出言,讓江太醫與沈卿懷一同研究。
這下,可算是沒人能再說沈卿懷什麼了,江太醫未接到傳旨,得到風聲便將沈卿懷請了進去。
沈卿懷在門外站著,太陽初升照的有些刺眼,沈卿懷抬手在眼前擋著陽光,從司藥局內走出來一人。
“沈姑娘,裡面請”
沈卿懷正欲抬腳,卻發現腿腳有些僵住,小藥師連忙扶住沈卿懷,緩了好些時候才能走得動,藥師扶著沈卿懷走到屋內頓時暖和了,屋子裡應該是燃了暖炭,沈卿懷四處看了一下,卻並未發現炭盆,心裡已明白,藥師扶沈卿懷坐下後就離開了,沈卿懷拿起一旁的木錘敲敲腿,另一隻手揉著想要腿儘快緩過來。
“沈姑娘不回去梳洗一番?這副樣子讓旁人看見了,可有失體面”江太醫披著件毛絨披風走來,坐在沈卿懷對面的椅子上。
自己為何會這般模樣,孫太醫最是清楚,可沈卿懷也不惱,勾著嘴角笑道“體面這種東西,不是旁人給的,而是在於自己的作為”
沈卿懷拿出藥方,遞給江太醫“勞江太醫費心,您幫忙看看,這個方子可是有不妥之處?”
江太醫接過藥方,沈卿懷心跳的極快,她知道這個方子藥性有多猛烈,若不是萬不得已,斷然不會列出這樣的藥方,可眼下是在無法,時間和病情都不等人,這病役拖得太久,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再耗下去了,沈卿懷手攥緊,仔細看著江太醫臉上的表情,心裡忐忑不安。
江太醫拿過藥方看著,當看到兩味藥材的用量時眼皮一跳,心中卻有些欣慰與喜悅,可面上卻瞧不出任何表情。
江太醫把方子遞還給沈卿懷,依舊板著個臉“這方子沒問題”
沈卿懷接過藥方,手都激動的有些抖,起身謝過江太醫後就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沈姑娘”江太醫喊道“這藥方極為折磨人,接下來沈姑娘可要受累了”
沈卿懷回頭看著江太醫,只是笑著什麼也沒說,點點頭後便離開了。
等沈卿懷身影徹底消失,江太醫從披風內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看了一眼上面列的草藥,與沈卿懷的藥方如出一轍,抬頭望著屋頂半遮著的天。
“老孫頭,她若成了你的徒弟,豈不是日後成天向我炫耀”江太醫將紙揉成一團,扔進院內快要熄滅的炭盆內,炭盆裡的火很快便將紙條燒盡。
“哥”劉岫白走近程書琰身後。
“你在這裡做什麼,不送她回去嗎?”劉岫白順著程書琰的眼神看去,是沈卿懷剛從司藥局離開,正往太醫院走去。
程書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道“我還有要事在身,你若得空就去幫幫忙”
說完此話之後,程書琰就離開了,劉岫白撇嘴,明明方才還在朝堂之上和皇上一唱一和呢,這下又裝作自己抽不開身,說來這些人也怪,分明就是想幫忙,卻一個兩個都不出手,便要等在朝堂之上和那些個大臣掰扯半天,皇上貴為天子,一句話的事情就可堵住悠悠眾口,還便要彎彎繞繞的。
沈卿懷前腳剛到太醫院,後腳司藥局就把所需藥物都送了來。
“沈姑娘,所有的藥草都在這了”藥師清點完畢後,附上一張清單。
沈卿懷核對後便謝過藥師,轉身趕緊吩咐大家將草藥都卸下來,一會兒就開始煎藥。
沈卿懷仔細確認了百見與茼靈兩味藥材無誤,率先拿起一鍋藥爐開始煎藥。
沈卿懷將每人喝幾副,一人需要煎多少量全部寫的清清楚楚,分發給小醫官,只需按照上面寫的數量煎藥即可。
盯煎藥一盯就是一個半時辰,等藥煎好沈卿懷趕緊去端起藥爐,手剛碰上便被燙的縮了回來,又去拿了塊布隔著才端起藥爐。
試過藥的溫度後,端著藥碗就走出太醫院,去往清淤宮的路上,沈卿懷有些心不在焉,這藥是否能徹底根除潰火疫還尚未可知。
到了清淤宮,沈卿懷走進內殿,聽荷扶起皇后娘娘,沈卿懷一勺一勺的給皇后喂藥,好在皇后都喝了下去,二人給皇后掖好被子後都輪流守著,這藥見效大概需要兩個時辰,病人可能會出現痛苦難忍的現象,須得有人守著莫要出什麼事,等兩個時辰藥效起來後需再服一道不算濃烈的藥,迴圈往復直到徹底根除體內的潰火疫。
今日是所有病患服下藥的第一日,夜裡註定哀嚎傳遍整個皇宮,因為體質原因有些見效快的病患已經開始服下第二貼藥,唯獨皇后半點動靜也沒有,沈卿懷心裡不安,常在床前走來走去,聽荷見了勸沈卿懷歇一歇,幾日沒閤眼再這麼熬下去身體必然吃不消。
沈卿懷哪裡聽得進去勸,眼看時辰已經到了,必須給皇后娘娘服下第二貼藥,今夜的月亮又亮又圓,沈卿懷提著燈前往太醫院取藥,剛走進門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忙活。
“孫太醫?”沈卿懷低聲喊道。
孫太醫回過頭,衝沈卿懷挑眉,哪裡像是剛清醒過來的人。
沈卿懷走到孫太醫身旁“你且放心交給我們,我們忙得過來”
孫太醫笑道“你還說呢?這些人煎藥火候掌握不好,這藥都廢了,你沒告訴他們這藥得掌握火候?”
沈卿懷無奈笑著“又不是人人都會煎這藥,再說了,分明是這藥刁鑽”
孫太醫樂得忙活煎藥,一會兒看著這藥爐,一會兒看著那藥爐,一個人可以煎三個的藥,沈卿懷笑孫太醫是個操心的命,閒不下來,孫太醫打趣自己,說要是有兩個分身,整個宮的藥他都看顧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