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懷有些著急,正想往屋內走去找孫太醫,這才瞧見江太醫從屋內出來,沈卿懷走向前去準備問是否有看見孫太醫。
江太醫連走幾步開口道“別找了,老孫頭自作聰明,這下喝了藥暈了”
沈卿懷愣住,以為自己聽錯了,江太醫從沈卿懷身邊走過,又停下腳步。
“你若得空,顧著他些,我可沒這功夫”說完,江太醫便離開了。
沈卿懷連忙跑向屋內,見孫太醫躺在床上,臉色蒼白。
孫太醫似乎是感覺到有人來了,將頭向一側偏過去。
沈卿懷走上前蹲下,湊近聽著孫太醫想說什麼,卻也只聽見微弱的一聲,藥,煎,少酒。
沈卿懷皺眉還想接著問,孫太醫再次暈了過去。
按理來說,照著藥方上煎藥不應該會有問題,孫太醫怎麼會暈倒?沈卿懷起身走到藥房,拿起幾個藥爐檢視,也並未瞧出有什麼不對,再者說這都是新藥爐,更不可能會有問題。
現下孫太醫倒了,殷漓和小桔又被帶走,沈卿懷心裡亂作一團,藥的事情還需儘快解決才好,可自己對醫術的掌握只是個皮毛,哪怕是翻醫書也不知道得猴年馬月才能找出,沈卿懷正頭疼,忽然想起劉岫白還在宮外,反正他閒著也是無事,不如拉來幫忙。
沈卿懷一下午都紮在太醫院,著人回去吩咐聽荷照顧好皇后娘娘,並告知聽荷她們藥的事情,若是有人有何不適,立馬告知自己。
夜裡,沈卿懷挑著燈在書櫃裡翻找,將所有相關記載的書全都拿了出來,地上已被書和捲紙堆滿,連落腳都得挪一挪找空地才行,桌上的蠟燭燃的只剩了個底,沈卿懷看的入神也來不及去更換,索性就這麼湊合的看著。
“也不叫人換燈,仔細傷著眼睛”此話出聲很輕,語氣也很溫柔。
沈卿懷本能的點點頭,而後覺著不對這才抬起頭來瞧是誰在說話,只見程書琰已經換好了新的油燈,又將附近多添了幾盞燭火。
沈卿懷剛想開口問,程書琰便在一旁坐下開口道“岫白在忙南境的事情,今日太晚了不便入宮”
沈卿懷得知後點點頭,卻又想起什麼“南境怎麼了?簡逾不是在那嗎?”
先前劉岫白回來時說南境已經無事了,這會兒又說在忙南境的事情,沈卿懷內心莫名有些擔心。
程書琰似乎料到沈卿懷會這麼問,又出乎意料沈卿懷對南境的關心“無事,南境有簡逾在必然不會有事”
程書琰看了一圈地上四處堆積的書,準備起身去叫人來收拾一番,沈卿懷見他起身向外走去,出聲叫住。
“不用去叫人來收,大家現在都睡下了,我一會兒自己收拾就好”沈卿懷說完又繼續翻著書。
程書琰對沈卿懷說出的話愣了一下,往常她若是看見地上這般亂,是定不會踏足的,別說一會兒收拾了,當下立刻都會差人收拾乾淨。
程書琰似乎意識到了變化,只笑著搖搖頭“這麼亂的環境,你能分得清嗎?”
沈卿懷眼神依舊不離開手裡攤著的書,撇嘴道“這叫雜亂有序”
程書琰見她都這般說了,只好作罷,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拿起一本醫術正要翻開,沈卿懷瞥了一眼。
“你看得懂嗎?”
程書琰動作一滯,是啊,自己對藥理從未了解過,這醫書怎麼能看得懂?
“你幫我整理筆記吧”沈卿懷指著桌上亂七八糟堆著的祥雲暗紋紙。
程書琰視線看過去,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標註,可見沈卿懷這一天是一點都沒歇著,程書琰整理著,忽然想到以前自己忙的時候,都是沈卿懷在一旁幫忙做這些,如今這位置居然還反過來了,快要整理完,程書琰抬頭瞥見沈卿懷端正的坐在那裡,手裡握著的筆有時會放在上唇翹起夾著,倒是有些可愛。
這邊夜裡二人整夜未眠,祁梟國內的二位又何嘗不是。
張慈恩的病越發嚴重了,夜裡根本睡不著覺,宋玄知這幾日從張慈恩身上記載的病況給這個病起名為潰火疫。
凜南安收到來信後第一時間將信件交與宋玄知,看完整封信的內容後更加確定了祁梟國這場突然的潰火疫就是有人故意為之,宋玄知看到信裡還夾著有毓琇花,覺著沈卿懷是個聰明人,確定了問題的根源,製作藥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宋玄知派人通知了凜南安,要收集所有的毓琇花拿來做研究,可得到的回覆是,除了宮中的拿幾束,宮外並沒有毓琇花,這讓宋玄知起了疑惑,若是宮外沒有毓琇花,那這潰火疫是如何開始的?況且女皇並不是祁梟國第一個染潰火疫的人。
宋玄知立刻把目前所得的毓琇花拿來做了實驗,個別花確實附著有東西,但有些花則是正常的,宋玄知心裡有了猜測,或許不一定是花本身的問題,若是有人故意投毒呢?
“投毒?”
凜南安有些質疑,祁梟國的兵防不說有多麼厲害,但也不至於讓人能在祁梟國內做出這種事情。
宋玄知知道這讓凜南安很難接受,又不好打了她的臉,只好話裡有話的暗示,潰火疫之所以傳播的快,不僅僅是人群之間,更是百姓們日常生活所需的物品出現了問題。
凜南安這才意識到不對,聽宋玄知這麼一分析,先前明明第一時間圍住了首發現潰火疫的城,也阻斷了傳播,相鄰的兩座城近半月都無事,可突然之間,隔著一城的地方卻一夜之間爆發式的增長潰火疫,緊接著相鄰的城市挨個淪陷。
原本在這時,雲苓已經研究出可治住初始潰火疫的藥,病人服下後也都痊癒無礙了,誰知這潰火疫爆發後,這藥根本就無用了。
宋玄知聽完後心裡清楚了幾分,回到暗房內只想儘快研究出解藥。
簡逾將繁城的地形地貌熟記於心後再次前往繁城城口,隨著車隊進入繁城後簡逾就想辦法脫身。
正當簡逾要往一處酒樓走時,瞥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簡逾停下腳步躲在巷口內的牆角處看著街上那人。
只見有一位身著黑色青雲暗紋的,腰間別著一瞧便知煅煉的上好的佩劍的男子向這人恭恭敬敬的行禮。
“謝小公子”
簡逾露出一隻眼睛向外看去,再次確認了背影,是謝翊。
簡逾沒工夫多想他怎麼會在此處,只看著他往城中走去,似乎是城主殿的方向,等二人走遠了,簡逾才敢露出身來。
簡逾從小巷子往城中走,可繁城現下不到一刻鐘就有幾隊侍衛巡城,簡逾想要加快速度,準備找一處空房先上屋頂,準備推門時,不知何處傳來東西摔落的聲音,恰好有一隊人聽見了趕忙跑向這裡,簡逾顧不得裡面是否有人,直接推門而入又迅速將門輕輕關上。
裡面有一人衣著鵝黃色錦袍,鶴紋都是由流光絲質線織成,腰間佩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簡逾只是這麼掃一眼,便得知此人要麼身份顯貴,要麼就是家財蓋世。
簡逾一步上前,將隨身帶的短道抵在那人脖頸上“別出聲”
這人一愣,而後抬手拍了拍簡逾的刀“我的好哥哥,你要不先把刀放下呢?”
簡逾聽著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低頭一瞧,是賀筠。
簡逾並未將刀收起來,只問道“你為何在這?”
賀筠把手收了起來,正襟危坐“我來自是有我的原由,我不過問你,你也別過問我”
兩人都未說話,簡逾將刀收了起來,賀筠抬手揉著脖子“咱倆各做各的事情,只當沒見過彼此”
說完,賀筠便起身向門口走去,手附上門時又側過頭道“繁城今時不同往日,你還是注意些好”
賀筠關上門離開,高聲背誦了一首詩“北山高處霧可摧,方園四闊但可歸,有山可在有佳景,意處別堤思相歧····”
簡逾確認周圍沒有人後,便跑向屋頂,待到夜晚再行動不易被人發現。
賀筠回到住處,飛鳶就落在桌前,賀筠開啟帶來的信報,看著上面短短的幾行字,勾起嘴角。
“有意思”
而後賀筠將信紙輕輕一捻,便化為了灰燼,這是賀家獨有的秘紙,若是飛鳶相傳的過程中被捕捉到,這紙便可立即摧毀,可到目前為止,賀家的飛鳶從未被抓到過,就連現在佈局緊密的繁城,都從未有人發現這飛鳶。
賀筠有時都覺著這策反的的人太蠢,可惜自己沒這般心思,若是自己將腦子用在這上面,別說是繁城了,這其餘的幾國恐怕都不在話下。
沈卿懷翻看著昨夜整理好的記錄,將能用到的全數拿出來放好,程書琰吩咐廚房送了早膳,沈卿懷看著沒什麼胃口卻又抵不過程書琰盯著,不得不敷衍的吃上幾口。
“程公子!程公子!”門外傳來腳步聲,二人皆被這聲音吸引而去。
“何事?”程書琰瞧著這人慌慌張張,有些不悅,他向來不喜歡別人一做事毛躁無章。
“皇,皇上急宣程公子”
程書琰跟著這人往勤政殿走,沈卿懷把早膳挪到一旁,又開始研究起來。
“喲喲喲,是誰這烏青的黑眼圈都拉到下巴了?”劉岫白手上轉著玉佩,大步的走向沈卿懷。
看見旁邊放著早膳,順手拿起聞了聞一聞就往自己的嘴裡喂。
“你怎知我要來?還準備了早膳,多見外啊”劉岫白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說道。
沈卿懷翻看著筆記“你哥吃剩下的,你若不嫌棄便吃吧”
沈卿懷最是知道如何搪塞劉岫白,這不,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看他表情就是了。
劉岫白聽見此話險些噎著,連咳了幾聲“我哥?他何時來的?來這麼早?”
沈卿懷無奈,這二人真的是親兄弟嗎?怎麼感覺兩個人對彼此完全不瞭解呢。
“昨夜一直在”
劉岫白聽見此話突然來了興趣,臉上八卦的神情藏都藏不住。
“剛走你就來了,還真是親兄弟,來,接你哥的班,幫我把這些放回書架”還未等劉岫白緩過來,沈卿懷就把他手裡端著的粥碗拿走,換成一摞書。
劉岫白撇撇嘴“那他可麻煩咯,南境這次急報的事情還挺棘手”
沈卿懷手上動作停下,看向劉岫白“南境有什麼事?”
劉岫白抱起書走向書架,一本一本放好“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抓了幾位臥底,但是繁城估計會有大事”
“繁城?繁城怎麼了?”
“你不知道?祁梟國抓了兩個探子,都是繁城的,嘶,好像還和那個什麼潰火疫有關”
“潰火疫?”沈卿懷聽得雲裡霧裡的,這些日子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嘖嘖嘖,果然,後宮訊息就是不靈通”劉岫白放完書又坐回椅子上。
沈卿懷聽劉岫白講才知道,祁梟國抓到了兩個探子都是繁城潛入的,他們奉殷城主的命令,在祁梟國的藥材和糧食以及水上動手腳,這才使原本都要醫好的潰火疫再次爆發,可這幾人嘴硬咬死不說幕後主使是誰,只是在審訊中透露到,他們是殷城主身邊的人,祁梟國也派人打探過,這幾人確是殷城主手下的人。
也就是說,殷漓突然被帶走,也是因為皇上收到了訊息,再加上太醫院出事,哪怕明知此事有蹊蹺,也不得不先做出舉動堵住那些大臣的嘴,好讓大家安心。
兩人正聊著,忽然跑來一名宮女,急匆匆地“沈姑娘,沈姑娘”
沈卿懷望向跑來的人,那宮女站定後喘了口氣“殷漓郡主,她,她暈倒了”
沈卿懷心下一驚,站起身“暈倒?怎麼回事?”
“司訓局向來都不是好待的,許是掌事們用了刑”
沈卿懷一聽便按耐不住了,剛要準備往出走就被劉岫白攔下。
“你胡說!司訓局怎麼可能對郡主用刑?!我瞧你眼生的緊,你是哪一宮的?”劉岫白眼神狠戾,直直盯著這個宮女,此時的氣場倒有些沙場上將軍的風範。
宮女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只道有人叫她來傳話讓沈卿懷去找殷漓就好,其餘的她也不清楚。
劉岫白這下算是明白了,明擺著有人下的圈套,若是沈卿懷去了,這髒水指定會潑在她的頭上,她與殷漓本就關係好,這便是有嘴也說不清,再加之先前是沈卿懷帶著殷漓去清淤宮這才讓皇后娘娘染上潰火疫,這樣的罪責如何洗的清?
現下沈丞相也被關在家中,朝堂之上便無人可為沈卿懷說話,這樣一系列的圈套,分明就是要致沈家於死地。
好在簡逾料到宮中會有動亂,讓劉岫白早日回傾雲城與自己時刻保持聯絡,若是兩邊訊息連不上,還真盤不出這個圈套為的是什麼。
劉岫白知道沈卿懷現在慌了,只好先安撫,誰成想沈卿懷倒是先冷靜下來了。
“你如何看出,這是有人設的計?”沈卿懷穩著有些顫抖的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