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卿懷醒來已是後半夜,只見殷漓撐著腦袋,坐在桌前守著,沈卿懷揉了揉太陽穴起身,拿了一件衣服披在殷漓身上,向門外走去。
沈卿懷一出門便抬頭看見了天上的月亮,只是今夜的月亮光亮微弱,加上雲的遮擋,更沒有什麼亮光了,沈卿懷依靠在門上,就這麼抬頭望著。
簡逾要守著南境,卻又擔心傾雲城會有變動,便讓劉岫白回傾雲城,若有什麼情況也好有個人即時寫信告知自己。
簡逾在得到物資後,也是幾夜沒有閤眼,帶著軍中將士加緊把器械做了出來,可將士們有輪流休息的時候,簡逾自己卻從頭盯到尾,又抽空寫信給沈卿懷,告知已獲得繁城城主送來的所需材料,可這些天過去了,始終沒有收到沈卿懷的回信,簡逾心中不安,在劉岫白走時幾次叮囑一定要問清楚沈卿懷,是否收到信件。
軍中營帳總有處徹夜亮著燈。
簡逾將近日速食品數量再三核對後,吩咐幾位士兵明日還要再給難民營送些去,現下食物的事情解決了,簡逾也輕鬆了些,只是前些日子還能收到殷城主的來信問候,近日的去信無一回信,簡逾覺得奇怪,便向落腳的難民打聽了繁城的情況,大部分人說原本他們是想在繁城落腳的,可城主下令鎖了城門,並且徹查所有從祁梟國出來的百姓,只要是一月之內從祁梟國來的,都通通趕了出來。
簡逾聽聞後眉頭不展,南境常與繁城有往來,這裡的百姓都說殷城主是個很好的人,繁城的商鋪常在南境流通貨物,所以也帶起了南境的經濟,而且殷城主在繁城施百日粥,常有這邊的百姓過去請粥也未曾驅趕,可近日的作風,不像是殷城主能做出來的。
“簡將軍,您再不歇下身體該熬不住了”一名男子身著黑色衣袍,將頭髮束起,燭光打在臉上,更顯的五官精緻飽滿,走進營帳的步伐非常穩健,一看就像是經過系統訓練的。
簡逾抬頭瞧了一眼,便低下頭來看著地形圖“成言,你晚上不睡覺會長不高的”
許成言聳肩,走近簡逾桌前,故意擋了燭光,簡逾卻以為是燭火暗了,拿著地形圖朝亮著的一邊偏過去,許成言見狀無奈的嘆氣。
“今日的課程我自己學完了,流民也都已妥善安置,明天學什麼?”許成言見簡逾看地圖看的認真,卻也知道他能一心二用的神人。
“明日休息吧”簡逾看著地形圖,認真的思考著。
許成言對簡逾的回答卻不滿意,轉身走出營帳“那我明日去和將士們比武嘍”說完,許成言的身影就消失了。
許成言剛到南境時還有些不習慣,簡逾先讓他鍛鍊好身體,便教了些基本功,可誰能想到,這孩子竟有些天賦別人學上七日的東西,他三日便成功了,後劉岫白說自己只需學兩日,許成言便較上了勁,成日裡練習,偶爾還會幫簡逾處理一些簡單的小事。
宮中,沈卿懷聽得寢殿外總有窸窣的腳步聲,走到門口問過侍衛才得知,皇后娘娘的病情越來越重了,似乎還有些祁梟谷那病疫的徵兆,沈卿懷心裡慌的不行,可自己也沒法子,小時候在母親那裡學的也不過是些藥理知識,對付普通感冒頭痛也倒是罷了,這奇怪的病疫,怎麼可能拿得準?再說了這現在是古代。
沈卿懷只希望等靈根運送過去後,張慈恩那邊能有進展才好。
天微微亮,沈卿懷便坐不住要出宮去了,回到屋內,換了一身便裝,拿起昨晚收拾好的包袱就朝宮門口走去。
沈卿懷提早到了賀府,不走近看,都不敢相信,這賀府居然如此低調,除了門口的牌匾看上去是精雕細琢過的,從大門口的樣式看上去,這院子像是有些年頭了。
沈卿懷走上前,還未等門口的守衛出手攔住便自報了家門,守衛一聽是沈卿懷,對視了一眼後,其中一位立刻轉身進入院門通報。
不出片刻,那位守衛出來迎沈卿懷進入門去,府內的陳設很簡單,但也看得出來在此居住的主人也是花了心思打理的,園內兩側的花草開的極好,石子路上也不見灰塵,穿過房屋的走廊,沈卿懷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微微抬頭才發現,走廊的上方每隔大概兩米就掛著一個形狀雕刻不一的紫砂香爐,香味是從香爐裡飄出來的。
守衛帶著沈卿懷拐了幾個彎才到裡院,把沈卿懷帶到便退下了。只見賀筠坐在院落中心的木桌前撐著腦袋,煮著茶,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沈卿懷走上前不客氣的敲了賀筠的後腦勺,而賀筠吃痛的“嗷”了一聲。
“別裝,我可沒使多大力”沈卿懷走到賀筠對面的座椅上坐下。
“我說大小姐,你這也太早了吧,不是約好的辰時在願聽府見面的嗎?”賀筠被擾了清覺自然是不大高興的。
“情況緊急,不能再等了”沈卿懷說著,從包袱裡拿出一個雕刻精美的陶瓷水盅放到賀筠面前“喏,給你帶的補償”
賀筠一聽整個人都清醒了幾分,拿到後開啟聞了聞“你這麼一大包是什麼東西?”
沈卿懷拍了拍包袱,回想起昨日的情景就害怕,感覺現在腳都是痛的的“需要運送的草藥”
賀筠側過頭看了一眼沈卿懷的包袱,疑惑的問“就這些?夠他們用?”
沈卿懷搖搖頭同賀筠解釋,只是不知道昨日嚴司珩所說剩下的靈根今日送至是送到哪裡。
沈卿懷還沒等賀筠細細品味帶來的奶茶,便已經拽著賀筠出門去願聽府了,沈卿懷想,嚴司珩斷然不會把東西送到宮門口,那便只有願聽府了,沈卿懷同賀筠剛走到門口,一個守衛小跑過來,對著二人福身行禮,而後開口道。
“門口停了兩輛馬車,說是給您的”守衛說完,沈卿懷與賀筠對視一眼向門口走去。
沈卿懷掀開馬車的簾子,一看便知這就是靈根,可嚴司珩怎麼知道自己在賀府?
賀筠走近看了一眼,與身旁的下人說了幾句,下人便匆匆離開了,待沈卿懷檢查完兩車的靈根從車上下來時,只見賀筠身後站了幾位身形高大魁梧的男子,個個看上去都不好惹。
沈卿懷望著賀筠,賀筠似乎是看出來沈卿懷有話想說便說道“這四位都是我商道排名最前的守隊,你且放心好了”
沈卿懷皺眉,見四人一句話的功夫便將車上的東西搬的差不多了,上前叮囑了幾遍一定要保護好藥材的質量,不能受潮不能損壞,路上要小心。
沈卿懷叮囑過後轉身正想同賀筠說話,發現有一名穿著較為名貴服飾的男子正福身向賀筠行禮,而後直起身開口道。
“五公子,貨物已清裝完畢,今日便可啟程,還請問公司,這批走哪條道?”
賀筠瞥了一眼已經裝箱好的靈根,猶豫了一番“走墨道吧,務必確保裡面的東西完好無損,以最快的速度送至祁梟國,到時會有人接應的”
而這人在聽聞走墨道時,臉上露出來些許驚訝和不可置信的神情,而又立刻收斂了神色嚴肅起來,聽完吩咐後這人只道了一句“還請五公子放心”便帶領著四人離開了。
沈卿懷挑著眉頭,漫步走向前“五公子?”沈卿懷語氣饒有興趣,難不成賀筠在家排第五?先前不是說賀筠是獨生子嗎?沈卿懷像是聽得什麼八卦一般看著賀筠的眼神都亮了。
賀筠見沈卿懷這表情,咳了幾聲又扯了一下衣角整理“沒大沒小,你該喚我聲五哥哥才對”
沈卿懷想了半晌,忽而反應過來,五公子是按照七位的出生順序來的,沈卿懷見賀筠這時候開始擺譜了,實在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賀筠轉身走進府內“若是沒什麼事兒了,我差人送你回宮”
沈卿懷一聽聞要回宮,興趣一下就沒了“多謝五公子,您人可真好”
賀筠聽出來沈卿懷這語氣分明就是在陰陽怪氣,卻也只是笑了笑“你該喚我為五哥”
賀筠再次糾正沈卿懷對自己的稱呼,顯然沈卿懷根本就聽不進去,而賀筠也不說什麼,只是覺得從前沈卿懷喚自己五哥時語氣非常冰冷,像是在唸一個什麼物件的名字一般,而現在賀筠想聽沈卿懷喚自己五哥,或許會和以前不同,不是或許,就是會和以前不同,兩人現在有了交集,賀筠覺得沈卿懷像是在自己的世界活過來了一樣,是一個鮮活的人,而不是以前那般,只是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妹妹,就算打照面,沈卿懷也只是出於禮節,冷冰冰的喚自己一聲五哥,此後便再無話可說。
可就算沈卿懷現在不願稱自己為五哥,也沒什麼所謂,畢竟就算是喊賀筠這個名字,也從沈卿懷嘴裡奪得了一些生氣。
沈卿懷剛回到宮中,便看見許多宮女端著燒藥草的炭盆行色匆匆的走著,宮中的藥味更重了些,就連通往各宮的巷子都瀰漫著濃郁藥味,沈卿懷被這味道燻的有些暈,只能加快腳步回到寢宮裡,可沈卿懷越走覺得腳越沉,接連走了幾步後發現視線也逐漸模糊起來,沈卿懷一隻手扶著牆,摸索著前進走,最後還是抵不過暈了過去。
再次有意識,是沈卿懷覺得嘴裡苦的緊,睜開眼沈卿懷便看見程書琰正拿著藥勺準備往自己嘴邊遞,沈卿懷連忙轉過頭躲開了。
程書琰見沈卿懷醒了,把藥碗遞給一旁的侍女,扶沈卿懷坐起。
還未等沈卿懷開口問,程書琰似乎是搶答一般道“就算是為皇后娘娘操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你這還好是累的,若是這時染了風寒,太醫院也撥不出人手來看你”
而後程書琰站起身,提高了嗓音“既然沈姑娘無事,便無需這麼多人伺候著,且好好休息就是了”
程書琰話語剛落,站在一旁的侍女便福身行禮後退下了,而門外站著的一行人,聽見屋內傳來的聲音,也都紛紛退下。
沈卿懷見程書琰此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剛醒還沒恢復體力,連抬手都有些吃力,沈卿懷拽過程書琰的袖口,嗓音極低。
“可是,皇后娘娘,那裡出了什麼事?”沈卿懷說話斷斷續續,抬眼望著程書琰。
程書琰沒想到沈卿懷會這般問,只點點頭“皇后娘娘那邊,太醫院的幾位太醫,說皇后娘娘的症狀,確與祁梟谷病疫情況一般”程書琰掂量著沈卿懷能接受的程度說著,仔細的觀察沈卿懷的神情。
“太醫院可有辦法?”沈卿懷很冷靜,面上的神情也瞧不出什麼。
“沒有,但目前皇后娘娘的病情還算穩定,只是高燒不斷,也不願進食”程書琰坐下將手帕折了折,抬手想給沈卿懷擦汗,卻被沈卿懷攔下。
“我想去皇后娘娘宮裡”沈卿懷注視著程書琰的眼睛,而程書琰被沈卿懷直看著自己的眼神盯的有些不知該怎麼辦。
現如今皇后宮中是整個皇宮最危險的地方,太醫進出都要包裹的嚴嚴實實,出來後都需用藥物薰衣服,還需用藥草淬出來的水淨手才行,現下大家都不願踏足皇后宮中半步,只是靠近那裡的人,都用帕子掩面,快步走過。
沈卿懷此言一出,程書琰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知道,現在沈卿懷想做什麼,必會去做,就算是現在不答應她,她也會想別的法子。
沈卿懷見程書琰久久不開口“我日日與皇后娘娘相處,她若有事,我必定也逃不過”
程書琰當然知道次病疫具有傳染性,不然方才也不會那般做樣子給那些人看,可沈卿懷現在並未有症狀出現,張慈恩在信中提起過,有一部分人或是身體較好,症狀會輕一些,程書琰只覺得沈卿懷現在是症狀還未顯現。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向來身子弱,這件事大家都是知曉的,可我與皇后接觸這麼些時日,卻還未見症狀,或許我目前就是在潛伏期”沈卿懷看著程書琰,一字一句的說著。
“你身子弱,便不能這樣折騰”程書琰出言道,而後起身離開。
程書琰前腳剛走,沈卿懷本想下床,卻發覺腿腳軟的使不上力,險些摔倒,但被一名剛進門的侍女瞧見,連忙跑來攙扶。
沈卿懷擺手示意無礙,想自己扶著桌椅挪步。
“小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