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你就知道了”沈卿懷走的很輕快,手上還轉著手帕,殷漓看沈卿懷這副樣子,心想,若是讓孫姑姑看見了,又要被訓了。
兩人走了些時候,這一路的紅牆看上去沒有盡頭一般,沈卿懷走的有些累了,放慢了腳步,而後又將侍女手上提著的食盒接過來,開啟用手去探了探溫度,這才放心又將蓋子蓋上。
“你可來了,叫本宮好等”皇后倚靠在窗邊的小榻上,手裡捧著一本書,見沈卿懷進門,將書合上笑著迎她進門。
“這不,為了保證美食的口感,這才來晚了些”沈卿懷將食盒放在窗前的矮桌上。
皇后抬了抬手示意侍女搬來兩個板凳,而後眼神落在沈卿懷身後的殷漓身上。
沈卿懷將食盒開啟,把裡面的麵包拿出“這是殷漓,皇后宮中新得來的花,便是她帶來的”
皇后看著殷漓,有些欣喜,當日花房送來許多的花,皇后一眼便瞧上了毓琇,即刻叫人把毓琇球種植在院中,又挑了些宜種植的盆栽放在屋內,皇后得了這些花歡喜得很,成日裡在院中溜達,姑姑也省心許多,不用連日勸著皇后出宮多走動走動。
聽聞掌事姑姑說,皇后娘娘原先也是一位愛玩的人,性子活潑灑脫,可自從入主中宮後便收斂了些,這宮中雖沒有其餘妃嬪,皇后娘娘無需端著架子,可若是在與往常一般,前朝嚼舌根不知道又要說些什麼,皇上與皇后恩愛,皇后自然也不想讓皇上在前朝因為這點小事為難,時日久了便也耐得住這宮中的繁瑣規矩,出門也變少了。
說到底,這宮中長條的路,四方天天,也沒什麼可逛的。
“好孩子,你可是心靈手巧,竟能種出這些花來,比我們花房的老師傅還要厲害”
皇后笑意掛在臉上,看著殷漓,殷漓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望著皇后眨巴眨巴眼睛,這可是來自浮景皇后的稱讚啊!
沈卿懷見殷漓傻愣在原地,不禁笑了一下“皇后您嚐嚐,這是我新做的麵包”
“誒?這可是前些日子簡逾向皇上說的可存放上半月的東西?”皇后聞到了麵包的香味,用筷子分了一小塊送入口中。
沈卿懷點點頭,也分給殷漓一塊,皇后吃完後放下筷子,意味深長的瞧著沈卿懷。
“哎呀,我這些日子總吃你拿來的東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說吧,可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
沈卿懷心下一驚,這麼明顯嗎?這就被看出來了?尷尬的咳了兩聲後才緩緩開口。
“南境的情況不容樂觀,總得有辦法解決才是,簡將軍如今得來此法確是目前最有效的了,只是前期需要投入大量銀錢製造機械才可驅動,聽聞皇上回絕了此事,我想···”沈卿懷說著,看著皇后的神情頓了頓。
“我知你說的此事,不過皇上這麼做有他的想法,卿懷,有些事情我們還需減少議論”皇后手腕撐著頭,手指撫著鬢髮。
沈卿懷沒有想到皇后就這麼堵住了話題,失落感瞬間由心湧上頭,三人坐著又扯了些別的話題,聊了不到半個時辰皇后便覺著乏了,沈卿懷和殷漓便退下了。
兩人走後,皇后透過小窗看著二人的背影,有些欣慰又有些悵然若失,彷彿在透過她們回想著什麼,回想著什麼呢?從前皇后與沈夫人也是這般形影不離,心懷天下,滿肚子的想法要造福世人的,可現如今呢?一個在深宮中被供養著,一個在丞相府中做那規規矩矩對丞相夫人。
“娘娘,這些日子大臣對沈姑娘議論紛紛,都是您替沈姑娘擋了下來,您為何不告訴她這番苦心呢?”
“姑姑,您還記得嗎?從前,我也是同她那般”皇后眼裡滿是落寞,看著院子裡向陽而開的花出了神。
皇后從什麼時候知道這個位置如同帶著枷鎖的牢籠一般呢?大抵是從文武百官斥責自己插手朝堂之事,是從一次次上奏的摺子裡寫到‘後宮不得干政’,是新朝建立皇上需要穩住朝局不得不向老臣妥協,是皇后無法生育,皇上頂住百臣斥責也要保住這個後位。
可皇上終究是皇上,儘管平日裡再親暱,皇家就是這樣的,君臣有別。
沈卿懷走在回程的路上悶悶不樂,原本以為皇后娘娘會答應下來,此事便可迎刃而解了,現如今看來還需想別的法子。
接下來幾日沈卿懷常帶殷漓去往皇后宮中,殷漓與皇后談起花草來好像給她幾日都聊不完一般,沈卿懷有時無聊便先行離開,在此之後的日子裡,很明顯的能感受到,宮中的人現也對殷漓百般照顧,現下都傳著殷漓郡主有玲瓏般的心思,竟可以讓皇后娘娘近日這般開心,每日不是往御花園走動就是去花房裡侍弄花草,還舉行了百花宴賞,邀請了各皇宮貴族的家眷來賞玩,殷漓則是負責所有的花卉佈置,這場宴會頗受好評,整個宮中都因此熱鬧了些,可沈卿懷在宴會當日來遲了,竟都未曾認真的梳妝打扮,這一情形讓那些個愛嚼舌根的大臣之女傳出去,又引起一陣批鬥,還有言論說,殷漓到底是繁城的郡主,這才是真公主,沈卿懷出生臣子之家,再怎麼教也教不出來,孫姑姑氣得跳腳卻又不好拿沈卿懷怎麼辦,乖乖認罰後沈卿懷轉頭就忙別的事情去了,壓根兒不放在心上。
沈卿懷叫喚心送一封信去到沈府,第二日這信中提到的人便來到了沈卿懷宮裡。
“我說沈卿懷,你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賀筠聽聞沈卿懷要將酒樓和衣坊所得來的錢全部拿去造那個什麼保質機械,霎時間臉都綠了。
“我只拿我的那份,你贈與不贈,全看你的良心”沈卿懷說的那是一個輕巧,這話中帶刺兒也不知道是和誰學的。
賀筠聽聞驚的張張嘴巴,手指著沈卿懷不如何回答。
就在賀筠還在思索自己要失去多少財產時,沈卿懷已經將需要籤的賬單都擬了出來,擺在賀筠面前,不知道的還以為沈卿懷拿刀架在賀筠脖子上逼著賀筠籤這‘散財’單呢。
賀筠拿起看了看,沈卿懷已經率先簽好自己的名字並且按了手印了,賀筠看著沈卿懷寫的數目,眼前有些發暈。
“沈小姐,簡將軍有事找您,現下正在門外呢”侍女進來是瞥到了賀筠臉上的表情,不知日後宮中是否會流傳出一些沈卿懷威逼利誘賀筠的傳聞。
“我這就來”沈卿懷起身,手撫了撫裙襬,向門外走去。
沈卿懷走到宮門口便看見了簡逾,他穿的一襲黑色素錦長袍,頭髮規規矩矩的束著,腰間的腰帶上墜著令牌,雙手背在身後而立,一眼看去這身姿簡直是太完美了,沈卿懷總覺得簡逾身上有著除將軍以外的氣質,有些隱居於竹林,常年伴著風景為畫的景色而居,那種清靜,安寧,讓人心安的感覺。
“簡將軍”沈卿懷走近開口道。
“可是物資出了問題 ?”沈卿懷看著簡逾問道。
“皇上尚未批准,可能要耽擱些時日了...”“我該啟程回南境了”簡逾斷斷續續的說著,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
沈卿懷等簡逾話音剛落便接上“物資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簡將軍若對我放心,便交給我吧”沈卿懷看向簡逾的眼睛,從他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詫和喜悅,沈卿懷微微笑了一下,心想,這簡將軍平時看不出喜怒哀樂,剛剛可算是被自己瞧出來了。
簡逾退後一步,鄭重的向沈卿行一作揖禮,沈卿懷一步上前扶住簡逾。
“簡將軍不必向我行禮,這也是我應該做的”沈卿懷收回手,正想著說什麼,忽然被一聲叫喊打斷。
“阿懷!阿懷!”殷漓急急忙忙的跑來,頭髮都亂了些。
“謝琛,謝琛他”沈卿懷蹙眉,正想說讓殷漓喘口氣再說話,誰知殷漓竟直接拉著沈卿懷就跑。
沈卿懷被殷漓拉著,只能轉過頭喊道“賀筠還在我宮中,你若是要出宮記得把他帶上!”
沈卿懷一頭霧水就被殷漓拉到了宮門口,由於此時人多,殷漓和沈卿懷腳步慢了下來。
殷漓順了口氣才開口“你那日說的什麼器械需要用特殊的鐵製成的,我想,謝琛會有辦法”
沈卿懷轉頭疑惑的望著殷漓,殷漓嚥了口水又開口“傲雛國對兵器冶制尚有研究,銅鐵類的他們最為富有,前些年他們便研製出了一個什麼納糧車,適用於糧草播種與收割,這些年他們靠著這些技術賺了不少,可唯獨浮景沒有與其有交易往來,或許同謝琛商量商量,他怎麼也會抓住這個機會”
沈卿懷聽殷漓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只提取到了自己想聽的幾個關鍵字眼。
“可我們這麼貿然前去,也太突然了吧,不行不行,等幾日再去”沈卿懷說著正要轉身離開,卻又一把被殷漓拉過,險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謝琛要回傲雛了!沒時間了”殷漓急了,聲音大了幾分,路過的灑掃侍女被殷漓這句話吸引望了過來。
“他怎這般急著回去?”沈卿懷不用殷漓拉著,自己反倒加快了腳步。
殷漓撇嘴,有些無奈“他有什麼理由留在浮景嗎?”
沈卿懷尷尬的笑了笑“呃...是哈”而後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可是我們也出不去啊!”
殷漓邊走邊說“我差人去報了信兒,說我有事要找他,讓他在宮門口等我”
沈卿懷突然對殷漓刮目相看,不禁稱讚“殷漓,你腦子真好使!”
兩人緊趕慢趕走到宮門口便看見馬車旁站了一位人。
沈卿懷走向前去與侍衛交代了幾句,便走出了宮門。
“謝公子,久等了”沈卿懷出聲說道。
殷漓見沈卿懷說完這話望向自己,便知接下來得由自己胡謅個理由留住謝琛。
“赤磷呢?怎不見謝公子帶赤磷?”殷漓想了一番只憋出這句話。
謝琛聽聞挑了挑眉,後答道“赤磷尚在住處,郡主找我有何事?”
殷漓張著嘴不知要說什麼,只看看沈卿懷又看看謝琛“呃...我想”
“聽聞傲雛對銅鐵冶煉頗有研究,殷漓郡主近日看了些相關書籍,也對此很感興趣,有些事情想請教謝公子指點一二”沈卿懷緩緩說道,語氣溫和。
殷漓則在一邊望著沈卿懷,自己什麼時候對這些有興趣了?明明是一竅不通啊!
謝琛對沈卿懷此番話出乎意料,還沒等謝琛回答沈卿懷再次開口道“不料,竟這般不巧,謝公子這是要啟程回去了?”
沈卿懷此番明知故問,因為不能明擺著將謝琛留住,只能說出此番找他的來意,言語中打探謝琛是否聽完這番話後仍要啟程回傲雛。
謝琛聽聞笑了一下,有些喜悅“來浮景已耽擱了些時日,此番是該啟程回去了,不過殷漓郡主若是對冶鐵感興趣,我倒是可以與姑娘交談一二”
謝琛看向殷漓,殷漓磕磕巴巴的接住謝琛的話“那便勞煩謝公子了,明日謝公子得空,來找我就是了”
謝琛聽聞此話笑了一下“殷漓郡主有所不知,這浮景的皇宮可不是我隨隨便便就能進的”
殷漓撇嘴,想了一番卻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沈卿懷見狀只得開口道“這宮中確是森嚴,明日得空,殷漓出來就是了”
殷漓心想沈卿懷是傻了吧,被送入宮中不得令是不能出宮的,說是殷漓遠道而來對傾雲城不熟悉,出去若是有什麼閃失,浮景也不好與繁城主交代,但這說辭怎麼聽都有一種,明明就是想困住殷漓,卻美名其曰為了郡主安全著想的樣子。
二人與謝琛告別後,一轉身殷漓就拉著沈卿懷問“我哪裡對這些感興趣了!我明明是對這些一竅不通好吧!你讓我每天如何去與他交談?”殷漓又是嘆氣又是扶額。
“我與你一同去”沈卿懷淡淡說道。
“我都出不去,你怎麼與我一同去?”殷漓蹙眉看著沈卿懷。
“想辦法咯”沈卿懷聳聳肩答道。
回到寢殿後,沈卿懷拿出好幾張圖紙,拉著殷漓在燭火下一頓補習,為保證殷漓聽得懂,還畫了動畫,殷漓被動畫圖片吸引,越聽越起勁,在確保殷漓都聽懂最基礎的原理後,沈卿懷才和殷漓一同洗漱入睡。
第二日一早,沈卿懷就拉殷漓起身梳洗,殷漓從床上起來,揉了揉眼睛,忽而看見桌子上擺著兩件侍女的衣服。
“這是誰這麼粗心?竟把衣物落在了這裡”殷漓說著,走到梳妝鏡前坐下。
沈卿懷走過來拿起衣服遞給殷漓一件“這是一會兒我們要穿的”
殷漓似乎懂了“我們要穿這個溜出去?”
殷漓拿起衣服左看右看,有些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嗯哼,每日早晨都有出宮去採買的隊伍,我們混在其中就是了”說著,沈卿懷已經拿起衣物準備去換了,而殷漓還在逐漸接受這個事情當中,畢竟從小到大,殷漓從沒做過這麼刺激的事情。
兩人趁著天色還暗,先到了內務府等著,到時出宮採買的隊伍從這出發,便混進去。
沈卿懷與殷漓排在隊伍的最末端,到宮門口,二人都低著頭,領頭的姑姑將令牌與冊子遞給門口的侍衛,侍衛拿過冊子向隊伍掃了一眼,而後揮手示意通行。
沈卿懷此時心怦怦跳,殷漓的手裡也捏了把汗。
隊伍慢慢向宮門外走出,就在馬上走出的時候,侍衛突然出聲。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