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許知縣家就知道了”
許知縣家有些偏,三人一路都是問路過的行人才找到,面前是一座有些老舊的院子,門口有些雜草,看上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住,沈卿懷前去敲了敲門,聽見裡面有人應了一聲,隨後傳來腳步聲。
“你們找誰?”男子將門只開了一條縫。
“您好,請問這裡是許知縣家嗎?”沈卿懷問道。
開門的人遲疑了一下,將門開啟。
“我就是,有什麼事嗎?”
沈卿懷鬆了口氣“有人託您寫一封信”
許知縣打量了三人一番,將三人請進屋。
“進來吧”說著將三人領進大廳。
劉岫白走在沈卿懷身邊小聲問道“寫信做什麼?誰託他寫信?我怎麼不知道?”
沈卿懷沒有說話,劉岫白獨自一人覺得莫名其妙。
昨天打聽到,許知縣是一位非常有才學的官員,經常幫一些不識字的百姓寫信,寄給遠在他鄉的親人,都說這天水城是個好地方,有兩位為民著想的好官員,葉知州捨生為民治理水患,許知縣溫和親民幫百姓處理許多繁瑣的小事,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許知縣拿出紙筆,又打量了一番沈卿懷“你不識字?”
沈卿懷知道許知縣話中的意思說道“我雖識字,可奶奶偏要您寫書信,說是許知縣可靠,大家都信他”
許知縣不知是聽到誇讚點點頭還是認可了沈卿懷說的話,隨即將紙在桌子上鋪好。
“寫什麼?”
沈卿懷被問住了,畢竟託自己找許知縣寫信是沈卿懷胡編亂造的。
一旁的劉岫白開口“朝廷已派官員處理水患,家中一切安好,勿念”
許知縣在劉岫白開口時便落筆在紙上寫著,沈卿懷湊近看了看紙上的字,高興的點了點頭,隨後拿出方才從葉知州那裡拿來的圖紙,放在了許知縣面前。
“許知縣可認識標註圖紙的人?”沈卿懷看著許知縣寫字的筆頓了一下。
許知縣看了一眼圖紙,又繼續寫著“不認識”
沈卿懷努努嘴“哎呀,可惜了,明明可以按照圖紙上的法子儘快處理好水患問題,可這現在就是找不到人,沒人知道這東西如何建啊!”
許知縣笑了笑說道“姑娘能拿到這張圖紙,想必來找我寫信只是個幌子吧”看著圖紙頓了頓又說道“說吧,葉知州派你來有什麼吩咐?”
沈卿懷皺了皺眉,心想這許知縣是把自己當成葉知州的人了,又笑了一下挑明道“我們不是葉知州派來的人,只是去找葉知州的時候恰巧看到了這幾張圖紙,我覺得想這個法子的人聰明,所以想結交認識一下”
許知縣放下手裡的筆“若是想結交朋友那可要讓姑娘失望了,不過姑娘如何知道,這法子不是葉知州想出來的?他自己怕是不會這麼說”
沈卿懷抬抬下巴指著那幾張圖紙“隨便問了幾個相關的問題,他答得牛頭不對馬嘴”說完又聳聳肩。
許知縣有些欣喜站了起來“姑娘是個聰明人”
沈卿懷看向許知縣“許知縣也是個聰明人”
說著,許知縣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沈卿懷坐在桌子的另一邊。
沈卿懷坐下後將幾張圖紙鋪整齊,單刀直入的說道“看了這幾張圖想必我和許知縣有著一樣的想法,但還有幾處不妥”沈卿懷看了看許知縣,許知縣示意沈卿懷繼續講“想要徹底根治水患,就必須修築雙重堤壩,將水從上流放出,引入現已有的河道中,當前我們需要疏通河道、建立閘門、修築堤壩,當然最重要的便是修築堤壩了”
許知縣聽聞點點頭,意味深長的看著沈卿懷“想不到你一女子竟有如此學識,在下受教了”
沈卿懷笑了笑“許知縣何必妄自菲薄,不過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就有話直說了”
沈卿懷看向許知縣,許知縣答道“請講”
“水患已有幾年時間,聽聞許知縣到這做官也有三五年了,可為何這辦法您始終沒有啟用?”沈卿懷看著許知縣問道。
許知縣苦笑一下“不是沒有啟用過,是之前有一次修建河道時出過事,葉知州便否決了之後的提案,說是太過於冒險了,之後我也去勘察過附近找到了原因,可葉知州始終不願意,說工程太大勞民傷財,修葺河道才是萬全之策,前兩年這還管點用,可近兩年降雨越發的多了,這河道也就不頂用了”
沈卿懷想了想問道“這修建的法子,是您給葉知州的還是?”
許知縣摩挲著手開口道“幾日前葉知州來找我,說是朝廷撥了款,他有不勞民傷財的辦法低成本修建,就問我將圖紙要了去”
“你可知,前幾日那載人的船翻了,船上幾十個人無一倖免”劉岫白開口問道。
許知縣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情。
“那為何不上報”劉岫白看著許知縣繼續問道。
“葉知州說這修築的事情哪有不出事兒的,怕上報過後朝廷責怪下來,這樣,這治水的工程將沒辦法繼續了,我也是當時聽信了他的話,所以就沒有上報”
劉岫白哼了一聲“你和這葉知州有什麼差別!”
沈卿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現在有個機會,你可願意和我們一起,想辦法將這水患治理好,還天水的百姓一個好的生活環境?”
許知縣點點頭,沈卿懷又和許知縣聊了聊最近水患的情況,兩人在紙上勾勾畫畫,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掛在天空上的晚霞紅了一片,沈卿懷站起來活動活動脛骨後與許知縣告了別。
回去的路上劉岫白看了眼沈卿懷“這許知縣和那葉知州就是蛇鼠一窩,你為何還同他說那麼多?”
沈卿懷看劉岫白似是有些憤憤不平“那船壞了與許知縣有何關係?他知情不報是葉知州有意威脅他,說上報了朝廷就得停工,而許知縣為了天水的百姓,自然不能讓這好不容易啟用的法子停工,再說了,那船說不定就是葉知州偷工減料才導致的翻船”說完又看向劉岫白“明天你就不用跟著我了”
劉岫白一口否決“那不行,我得保護你的安危,不然你要還有個三長兩短,那沈丞相不得殺到我們家來”劉岫白撥浪鼓似的搖頭“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沈卿懷覺得好笑“我們劉公子什麼時候也屈服權勢了?”
劉岫白張了張嘴巴,知道是沈卿懷故意激將自己“這是兩碼事”
沈卿懷知道劉岫白看破了自己的激將法,換了語氣說道“比起跟在我身邊,我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做,要是辦成了我就稟告聖上好好地獎賞你,怎麼樣?”
劉岫白看了一眼滿臉期待自己答應的沈卿懷,斬釘截鐵的說“不行”
這回還沈卿懷不敢相信了,又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有武功的,誰能傷的了我,你要是真想這次回去能進軍營,那你就答應了這件事,我保證你回去一定能進軍營”沈卿懷使出了殺手鐧,就是把劉岫白最想達成的事情作為一個引誘,顯然,這個法子很有用。
劉岫白來了興趣,眨著大眼睛說道“此話當真?”
沈卿懷自信的點點頭“當真”
劉岫白像迫不及待的問“說吧,什麼事”
“你這幾日去找到出事這艘船是誰負責建造的,然後盯著點兒葉知州”
劉岫白還等著沈卿懷繼續說,卻看沈卿懷沒有繼續交代的意思“沒了?”
沈卿懷點點頭“嗯,沒了”
劉岫白一副自己好像被大材小用了的表情,沈卿懷看劉岫白這幅樣子笑著。
“你可別小巧這件事,沒你想的這麼簡單”
一早,沈卿懷起來的時候劉岫白早已出去了,看來他是真的很想到軍營裡去,沈卿懷吃過飯後,前往幾處水量較大的地方勘察,因為離水近,不一會兒鞋襪就溼了,沈卿懷找了一處乾的地方坐了下來,來來往往的工人依舊忙碌著,沈卿懷看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突然跑開。
沈卿懷到了許知縣門前,急切的拍著門,不一會兒許知縣就來開啟門,沈卿懷拉著許知縣進屋後順了順氣。
“修建的工人,出事兒可是因為沒有保護?”
這一下給許知縣問懵了“修建的工人大部分都是會水,一小部分不會水也就幫忙在岸上運輸一些材料”
沈卿懷又問道“你們可有給這些工人發放一些保護自身安全的物品,比如說繩索?”
許知縣疑惑的搖了搖頭。
沈卿懷知道,這個地方還沒有救生衣這種東西,唯一能用的便是繩索,將繩索的一端套在岸上另一端拴在自己身上,這樣就算是摔倒也不會被水沖走。
沈卿懷又問道“朝廷撥下來的錢可在葉知州手裡?”
許知縣點點頭,沈卿懷得到答案後又跑開了。
到了營帳,沈卿懷拉開簾子就走了進去,只見葉知州趕緊從床上跳下來站好。
沈卿懷沒有廢話道“朝廷撥下來的賬目給我看看”說完又冷下臉道“葉知州你是聰明人,可不要糊弄我啊”沈卿懷本來就有一副和周圍環境隔絕的疏離感,這冷下臉來,更是讓人大氣不敢出。
葉知州在營帳裡四處翻了翻,拿出賬簿遞給沈卿懷,沈卿懷接過,看了看剩餘的賬目。
“修葺河道所費需要這麼多錢?”沈卿懷看著葉知州問道。
葉知州嚥了下口水“啊...是,因為因為這每次一下雨,有些工程就得重來,比較費人力”
沈卿懷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說道“剩下的款項,挪一半出來給我”說完看葉知州有些猶豫“現在就要”沈卿懷直直的盯著葉知州。
葉知州點點頭說道“那我差人將錢送到您府上”
沈卿懷搖搖頭“不用,我親自去取”
沈卿懷擔心這葉知州會在這錢上動什麼手腳,於是乾脆自己去,比起藉此機會引蛇出洞調出這片地區的官員到底有沒有貪汙,沈卿懷更擔心現在這些沒有保護措施的工人的安危。
將錢運到府上後,沈卿懷叮囑小桔一定一定要看好,隨後拿了一筆錢出了門,沈卿懷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較靠譜的鐵鋪,進門和沈卿懷環顧了一週沒看到人。
“有人嗎?”沈卿懷喊道。
隨後從另一個小門出來一位中年男子,穿著一身布衣,手上有些黑黑的像是炭灰。
沈卿懷將一張圖紙拿給這人看,問道“您可以做出這種鐵絲嗎?”
男子拿過圖紙看了看,又看了眼沈卿懷。
“不僅要細,還要有韌性,可以輕輕鬆鬆纏繞住東西”
這人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說道“鐵哪有什麼韌性”又說道“做不成,你找別家去吧”說完就打發沈卿懷走。
沈卿懷一路看到有鐵鋪就走進去,幾乎都說做不成,這時候,沈卿懷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向前去。
“你怎麼在這?”沈卿懷看著前幾日那位男孩問道。
男孩一看是沈卿懷便說道“爺爺身體不好,我來買藥”
沈卿懷點點頭,看男孩接過藥包。
“你們找到治水患的辦法了嗎?”男孩看著沈卿懷問道。
沈卿懷搖搖頭,隨即問男孩“你知道這裡最好的鐵匠師傅在哪裡嗎?”
男孩轉轉眼珠想了想,似是想到什麼是的眼睛一亮“我認識打造首飾的一位伯伯,他可厲害可厲害了呢!能把金銀磨的和頭髮絲一樣細!”
沈卿懷一聽或許可以去見見,於是讓男孩帶路,男孩帶著沈卿懷穿過幾條巷子,領到一處用土鑄造的屋子,男孩推開木門。
“趙伯伯!趙伯伯!”男孩一邊喊著一邊向屋裡跑去。
屋子裡的人聽見有人喊自己,推開門走了出來,男子看到男孩向自己跑來,張開手臂,一把抱住了男孩,摸了摸頭。
男子注意到了沈卿懷,問道“這位是?”
男孩拉過沈卿懷說道“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她有事要找你”
沈卿懷問了聲好,將圖紙拿出來給這位男子看,男子看著圖紙嘖了一聲。
“這個做是能做出來,不過請問姑娘,您多久要?”
沈卿懷心裡石頭落下來一般“兩日,你先做出來我看看,如果符合我得要求的話,需要更多”
男子皺眉“我試試吧”
沈卿懷謝過後,便又開始找布行,沈卿懷找了幾家布行都不太滿意,最終找到一家,沈卿懷講了需要什麼樣的布料,店家從庫房中取出給沈卿懷看,沈卿懷摸了摸布匹,點點頭。
“這個可以,就這個吧”說完又將圖紙拿給店家“按照這個做,兩日後,我來取”
沈卿懷走了一天,回到院子整個腿都是酸的,再加上鞋襪是溼的,沈卿懷索性就將鞋襪脫了,在凳子上盤起腿坐著,一邊兒捶著腿一邊兒想著有沒有辦法把救生衣做出來,就在沈卿懷想的出神的時候,劉岫白從門口走了進來。
劉岫白在桌邊坐下,倒了杯茶拿起來就一口吞,然後轉頭看向沈卿懷,看到她光著腳。
“你這?”劉岫白指了指問道。
“別管我了,說說吧,你那有什麼進展”沈卿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