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醫院，沈扶光帶著她來到一個套間病房裡，相當於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除了一個病房之外，還有專門的陪護房間，以及一個會客和休息的客廳。

此時客廳裡，正坐著兩個護士。

她們是專門負責看護這間病房的病人的，沒事情的時候，就在客廳裡玩遊戲或者追劇。

看到有人來，她們立刻站了起來。

在看到沈扶光時，她們還有些害羞。

“沈大少。”

沈扶光點了點頭，“我帶我妹妹過來看看，你們不用跟著。”

“好的。”兩個護士又坐回了的沙發上，但眼睛卻像是安裝了定位器似的，一直跟隨著沈扶光的身影移動。

葉無窮已經推開病房的門。

當看清床上躺著之人的面容時，她有些難以置信。

媽媽為什麼會躺在病床上？身上還連著那麼多監護儀器？

這半年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無窮走到病床前，伸手摸了摸崔獻音消瘦的臉頰。

“媽媽，我來看你了，你也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葉無窮鼻子一陣酸澀。

對她而言，崔獻音不是她的親生母親，起初想要回去拯救她，只是出於對這個可憐女人的同情。

可此刻，看著崔獻音昏迷不醒的樣子，她心裡竟然隱隱作痛。

葉無窮轉過頭，赤紅的雙眼看向沈扶光，“媽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傷害了她？”

“還有白研呢？她沒有跟著媽媽一起回來嗎？媽媽受傷後找她來看過了沒有？”

沈扶光：“你先跟我回去，回去後我再慢慢回答你。”

葉無窮知道他是為了避開其他人，怕被人偷聽，便同意了。

跟他回到了之前的那棟別墅，沈扶光讓打掃的傭人離開。

之後不用葉無窮追問，他便自覺的開始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事情。

他在客廳坐下，一邊沏茶一邊說道：“六個月前，在你離家出走後大概半個月左右，崔家就派人去把我們接來京城。”

“崔家被管控打壓調查幾十年，如今脫離危機，想要大刀闊斧的向外發展，跟上時代步伐，讓華夏重新有崔家的一席之地，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被接了回來，包括無盡。”

葉無窮的臉色沉了幾分。

沈扶光把沏好的一盞茶推到葉無窮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接著說道：

“當時崔家非常混亂，所有人都在爭權奪利，而外祖父因為沈氏集團那邊幫崔家解決了危機，很明顯的想要重用我們這一邊。”

“有人對此很不滿，幾次在家族會議上提過意見，說母親是外嫁女，屬於外人，不應該給她那麼高的職位。”

“但無論別人如何反對，外祖父都不鬆口，不僅讓母親繼續擔任執行總裁，那些人想要做什麼專案或者申請款項，都要母親同意，還給我和二弟也安排了相對高的職位，這更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

“兩個月前，母親遭遇了嚴重的車禍，在搶救過程中，機器又突然被損壞，造成嚴重的搶救事故。”

“雖然最後白研力挽狂瀾的保住了母親的性命，但因為大腦缺氧過長，造成了不可逆的腦損傷。”

“白研的原話是，如果沒有突破新的技術，以目前的醫療水平，母親想要醒來的機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計。”

“通俗來講，她已經是植物人了，幾乎沒有甦醒的可能。”

葉無窮的心沉到了谷底，拳頭用力攥緊。

“車禍是人為的對不對？搶救事故也是有人故意搞的，對不對？”

沈扶光點了點頭。

葉無窮咬牙切齒地問道：“是誰幹的？”

沈扶光說：“車禍是大舅一家乾的，手術室裡動手腳的，暫時還沒查清楚。”

葉無窮再次問道：“查出來的受到懲罰了嗎？”

沈扶光搖頭。

葉無窮的臉色更難看了，眼裡佈滿了憤怒的血絲，“沒報警？”

沈扶光輕嘆一口氣，說道：“沒有證據，我確定是他們一家乾的，也只是透過一些旁敲側擊的蛛絲馬跡確定的，有用的證據一個沒留下，就算報警也抓不了他們，反而會被他們反告我們誣告。”

葉無窮問道：“那個老頭呢？他那麼重視媽媽，他沒幫媽媽報仇？”

沈扶光抬眸看了她一眼，冷淡地說道：“別把大家族裡的親情看得太重，他說女兒和他更親，你就當真了？”

“他重用母親，也不過是為了規避風險和利益最大化罷了。”

“而且，大家族裡的鬥爭很正常，只要不留下把柄，不撕破臉當眾殺人放火，他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是攢成家族成員之間的鬥爭。”

“鬥爭是促進經濟發展的最簡單也是最有力的手段，無論放在哪個層面都是如此。”

“你仔細想想，哪一次經濟的飛速發展，是在和平時期發展起來的？”

葉無窮沉聲道：“我不懂這些，你不要和我將那麼複雜的東西，我只想知道傷害媽媽的人張什麼樣，你們計較利益，不願幫媽媽報仇，我自己去幫她報仇！”

“你快把那個畜生一家的照片給我！”

沈扶光又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地說：“你要怎麼報仇？去把他們都殺了？”

“且不說他們身邊都有保鏢，你能不能殺得了他們的問題，就算你能成功殺了他們，等殺了他們之後，你也會被警察抓走牆壁。”

“他們傷害了母親，你去和他們以命換命，你覺得你這算報仇了嗎？”

“還有那些沒有查出來人，和故意把母親推到風口浪尖，促成內部鬥爭的人，就這麼算了嗎？”

“你一個人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那麼多保鏢的眼皮子底下，把所有的仇人都殺死，他們註定會有一部分能活下來，繼續享受榮華富貴，還會為了洩憤去虐待已經成了植物人的母親。”

“你可以不顧自己的死活，但你是以為母親報仇為由去殺人，等你死後，那些活著的人，會把你做的事，都怪到母親頭上，讓她替你承擔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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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在動手之前，先把母親殺了。”

葉無窮用力拽緊拳頭，氣得身體不斷顫抖。

沈扶光垂眸看著茶盞裡漂浮著的茶葉，平靜地說：“殺人很簡單，可死亡只是最輕的代價，真正的報仇是撕碎他們的美夢，踐踏他們的尊嚴，把他們踩進泥潭裡，讓他們生不如死，還可以利用他們當墊腳石，奪走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那才是真正的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