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點59分,姚童語搶著最後一分鐘打了卡。“呼。總算趕上!這個月的全勤沒跑了。”
路過的同事小葵看到她,忍不住打趣:“你是趕上了。聞主編怕是要扣錢了。”
無錯書吧姚童語回頭看見聞鶴還站在身後,因為自己霸著唯一一臺打卡機而沒有卡點打成卡。正一臉無語瞪著她。
“對不起!”姚童語立馬閃開。
聞鶴面無表情越過她,刷了臉。“算了,反正你從來都只顧著你自己。”
這話不像在說打卡的事,連小葵都感受到主編的低氣壓,姚童語好像渾然不覺。
社長正好出來接水,看見聞鶴朝他招招手:“聞鶴,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聞鶴不再理會姚童語,徑直去了社長辦公室。姚童語和同組的同事小葵面面相覷。小葵忍不住湊過來八卦,“和老公吵架啦?以前你經常做這種沒大腦的事,聞主編都沒這麼黑過臉。”
“沒有啊。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可能大姨夫來了吧。不管他,他心情不好,我還心情不好呢。”
“對了。你媽媽的喪事都還順利嗎……”
姚童語神色一黯:“都辦完了。我看到出版社送了花圈來,知道肯定是你安排的,謝謝你。”
“我就是借花獻佛。節哀。”
姚童語一想起媽媽,強撐起的精神頭又跑得無影無蹤。她沒精打采坐回工位上,小葵拍了拍她的背,沒再多說。
社長把茶缸往桌上一放,看著面前站著的聞鶴,故作深沉:“小鶴你來我們出版社也有八年了吧?”
一般領導用這種開頭,多半是有什麼難聽的話留在後面。
聞鶴恭敬地回答:“是。八年兩個月。”
“當初還是我親手把你招進來的。看著你一步步從編輯做到主編,不容易啊。”
聞鶴不喜歡拐彎抹角,索性直接問:“社長,是我有哪裡做的不好嗎?您可以直說。我下次會注意。”
“不不不,別太緊張。你的工作一直一絲不苟,我很滿意。但小姚那邊……”
“姚童語她又闖什麼禍了?”
自從姚童語被招進出版社當編輯,聞鶴為她擦屁股的事沒少做,入社四年一點長進沒有。如果不是自己在這個位置,姚童語早被開除八百回了。
社長丟了一本書放桌上,是一本散文集。聞鶴拿過來隨手翻了一下,編輯和校對署名都是姚童語。他記得這本書銷量超了預期,姚童語還因此拿了一筆獎金,當晚就請她的朋友們全吃了。
“這是社裡新出的《聽風集》。好像是個新晉暢銷作家的書,賣得不錯。有什麼問題嗎?”
“就是因為賣得好,問題才大。今早我接到這個作者的電話。她的讀者發現書裡有多處印刷錯誤,還以為買到盜版了。錯的地方我都圈出來了,你看看,都是些什麼低階錯誤!“的”,“地”不分都是小事,還有錯漏標點符號,最誇張的是作者是西北大學畢業的,簡介里居然打成東北大學!這真是差之毫釐失之千里。
聞鶴翻了翻,社長所言不虛。
“會不會是作者提供過來的原稿件本來就有錯漏?”
“我知道你疼老婆,但小姚不是第一次犯這種錯誤了。別說作者的原稿沒有錯,就算錯了,咱們做校對工作的不就是挑出錯處嗎?有經驗的校對絕對不會出這種紕漏!”
袁社長今年已經55,離內退就那麼一兩年的事,所以他早早擺正位置,把實務都交給聞鶴去管,自己安心做個“太上皇”。事清閒,錢照拿,手下還開心,一舉三得。
這次要不是姚童語捅的簍子太離譜,他也不願意駁聞鶴的面子。
聞鶴也懂老袁的意思,立馬錶態:“您批評得對。現在當務之急是怎麼解決?作者是要求我們賠償嗎?”
“那倒沒有。這個作者還是很通情達理的,但她希望我們追回未售出的書,並進行更正。這也是不小一筆損失啊!所以我希望你跟她去談談。看有沒有別的成本小一點的解決辦法?”
“好。我立刻去聯絡對方。對出版社造成的損失,最後由我個人承擔。”
“行了行了。這麼多年師徒關係,我能讓你背這個責任?你先安撫好作者,別的都是後話。只是小姚這事如果今天換做是別的編輯或者校對,我早就開了。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這網開一面的事也不能做太多次。你明白嗎?”
老袁是個老油條,現在出版社的業務大多依仗著聞鶴的能力和人脈。不管口頭說得多嚴厲,他一定不會動姚童語。但這回卻是聞鶴不想再保她。
“謝謝社長。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不用您開口,我親自籤開除信。”
袁社長愣了一下,沒想到聞鶴會立這種軍令狀,他點點頭:“有你這句話就行。出去做事吧。”
聞鶴心事重重走出社長辦公室,看到大辦公區裡,姚童語雙腿踩在辦公椅上看稿子的背影。他臉上閃過一陣厭煩,徑直走過去,敲了敲她的辦公桌。
“辦公室注意點形象。腳放下去。”
姚童語好像沒聽到,反而拽住他的手臂:“老公,我想吃火鍋,下班別買菜了。我們出去吃吧。”
聞鶴反問她:“你今天收了幾篇稿子,都校對過了嗎?校對了幾遍?”
“算了,還是吃炸雞吧。好久沒去大學城那邊了。”
聞鶴好像雞同鴨講,不管他說什麼,姚童語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深吸一口氣,把袖子從她手裡掙開,直接走向自己辦公室,走了兩步又退回來。表情十分嚴肅。
“還有,說過很多遍了,在辦公室要叫職稱。”
聞鶴重重關上自己辦公室的門。所有人都看出他生氣了。
姚童語看著他辦公室的門愣了兩秒,嘁了一聲,聳聳肩,繼續踩著辦公椅看自己電腦裡的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