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的大廳裡，掛滿黑白幡布，正中擺放著李蓮珍的遺照。照片上的女人臉龐微胖，笑容可掬，看著還那麼鮮活。

李蓮珍生前為人很不錯，整個冶金廠來弔唁的人川流不息。

大哥姚鴻語夫婦就站在入口處接待客人，木訥的姚鴻語只知道點頭鞠躬，全靠辦事麻溜的妻子王俐前前後後收人情，引客人，回禮一把抓。

靈堂上唯一一個笑臉迎人的便是這個大兒媳，可姚鴻語看著她的笑臉總覺得心裡彆扭得很。

喪禮得會哭，哭得抑揚頓挫，哭得真情實感才能擔得起一個孝字。就像他的小妹一樣。

姚童語跪在火盆邊跟父親一起折金元寶，一邊折一邊忍不住啜泣。想起媽媽這些年無微不至地關懷，姚童語覺得此刻就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聞鶴摟住妻子的肩膀輕聲安撫。到底是年長她快一輪的，就像她第二個父親。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雖然少了一個避風港，但還有這棵大樹可以倚靠，多少讓姚童語心裡得到一絲寬慰。之所以不說聞鶴像爸爸，屬實是因為自家老頭太不靠譜。

姚纖語則一直跪坐在蒲團上，呆呆看著母親的靈位上“姚氏（李）蓮珍”三個字。簡藏站在她身後，有心想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自己加入這個家庭的時間太短，既不是外人，也算不上“內人”，算是個中間人。有些話想說卻好像少了點資格。

姚纖語突然開口，聲音悶悶的，不知道是在跟他說話還是自言自語：“差點忘了媽媽原來是姓李。她改嫁給我爸以後，鄰居都叫她姚媽媽。我小時候還以為我媽跟我一樣姓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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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纖語陷入胡思亂想，簡藏剛想上前。正在這時，他西褲口袋裡的手機在震，簡藏走到一邊去接電話。

等他接完電話回來時，臉色十分沉重。

簡藏走到姚纖語身邊，拉了拉她的手臂，“我有話跟你說，過來一下。”

姚纖語紋絲不動，依舊行屍走肉的模樣跪在原地，“有話就在這說吧。也沒外人。”

此時剛好是中午，祭拜的客人都去了偏廳用餐，只有家屬還在靈堂裡。

簡藏看了一眼旁邊的父親和姚童語夫婦，用他們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也好，反正大家遲早都要知道。我派去交警隊瞭解情況的同事剛給我打電話，建議我們和肇事司機私下調解。因為交警那邊出示的事故調查結果顯示是媽媽自己突然衝出路面的……”

姚纖語訥訥轉過頭來，眼神卻沒有聚焦在他身上，她不太明白簡藏的意思，或者說她不願意明白：“你什麼意思？”

“簡單來說就是交警那邊認為……媽媽是自殺。”

聽到這個訊息，大家都是一臉不可置信。老頭子第一個跳起來。“不可能！你媽絕不可能會自殺！”

姚金龍站得太猛，差點摔倒。聞鶴眼明手快扶住他，坐到一邊的凳子上。“爸，您別激動，注意身體。”

站在門口的姚鴻語夫婦聽到這邊的動靜疑惑地看向他們。他們站的位置剛好形成一個三角對峙，陽光從門外射進靈堂，畫面漸漸變得無聲，只有光影在靜靜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