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尷尬之刻,卻聽幾道破空之聲驟然響起,來不及反應,人群中央多了幾道身影,氣勢磅礴,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令人心生敬畏。
“剩下的弟子都在這裡了。”
聞言,幾位一直忙於救人的長老們也放鬆了些,環顧四周倒地的魔物,神情很是滿意。
【得,宿主,就沒人把你的理念當回事,還不緊不慢逗留呢。】
在場所有仙門弟子向中間的長老們行了一禮,人群霎時低了一片,原本在邊緣又是唯一不作反應的聽楓,便露出身影,突兀又顯眼。
幾個仙門長老還心說居然有弟子如此不識禮數,正要擺出架子教育一番。
然而,那張漠然厭世的臉入目,對應上剛才駭然一幕,什麼教育擺譜的心思驀然飛到九霄雲外,直接齊齊愣在原地。
聽楓眴目,見一群人石化一般,幽幽道:“還捨不得離開?那我可先走了?”
飛雲宗長老擦了擦額間的汗,訕訕道:“前……前輩說笑了。”
長老們也頓時反應過來,紛紛衝露出自認為最具親和力的笑容,“前輩辛苦了,我們馬上離開!”
開玩笑,得罪這女——這位前輩,事小……
不對,從她展露的實力來看,事還是挺大的。趕緊出去也事大,這秘境都關閉了,前輩要是自顧自離開把他們忘在秘境裡,等能夠重新出去可就說不準是何年歲了。
一時間,仙門弟子安靜得可怕,這下輪到他們石化了。
是誰……在喊誰……前輩?
懵懵地透過時空裂縫從秘境中出來,仙門弟子們只覺得腦子從未如此混亂過,尤其是之前頂撞聽楓的那位,直接放棄思考。
而仙門弟子之中,最震驚的應當是飛雲宗的弟子。
他們只當聽楓是和飛雲宗交好的散修,看起來也就是平輩的模樣,所以平常雖然禮數到位了,但也是對同輩客人但禮數,怎麼這幾個仙門長老見了她還恭恭敬敬地喊“前輩”?
聽楓踏在秘境外的地上,轉身手在空中輕輕一撫,那道裂縫閉合消失不見。
【太帥了!】三九尖叫。
聽楓掃了一眼,各派掌門和長老都已歸位,驚疑不定地偷偷打量她。
聽楓施展出來的手段過於可怕,他們絲毫不懷疑,如果聽楓想要取他們的性命,也不過彈指之間,但他們都有自己的驕傲,尤其是各派掌門,聽楓沒有其他反應,他們也不想先向聽楓示好,顯得自己低聽楓一等。
在場只有長凌能說得上與聽楓有些交集,因此在這種落針可聞的尷尬氛圍下,還是長凌率先開口:“請問秘境內是怎麼一回事?”
“哦。”聽楓雙手環胸,瞥了眼水鏡中對映出秘境內部,此時平靜祥和,只有無數戰鬥過的痕跡能看出先前是怎樣兇險。
“這不是很明顯嗎?秘境之內關聯著封印魔族的結界,由於未知原因,結界損壞,魔物逃逸,我幫忙鎮壓了一下。”
她輕輕一揮手,一道靈光從她的手中飛出,落在前方的一片水鏡上,彷彿被靈光啟用,水開始波動起來,流水化作巨大的水幕。
聽楓衝陸餘妍招了招手。
陸餘妍心領神會,將裝著晏陶的儲物袋拋向聽楓。
聽楓穩穩接住,將晏陶從將儲物袋放出來,靈索隨心而動,又從臺下人群中,綁了幾個流明剎的弟子上來。
流明剎宗主的臉黑了下來,聽楓看向他,緩緩道:“這幾位湊一塊兒,不知道你有沒有想起什麼?”
他人看著晏陶的臉,若有所感,想到了剛發生不久的一樁事,關於流明剎內發現魔修弟子的事。
“感冒靈,傳輸。”
水幕投映出清晰的畫面——
晏陶透過收徒考核拜入流明剎之後,就展現出了超凡的修行天賦,深受師父的喜愛,然而,他的同門師兄弟們卻對他心生嫉妒,暗中對他進行打壓和排擠,而晏陶始終一副顧念同門情誼的模樣,默默隱忍不發。
眾人開始討論,有些同情晏陶的遭遇。
有人驀然發現,領頭排擠晏陶的,不正是那位透過魔靈脩煉後實力大增狂妄自大的流明剎弟子?
一天,幾人在歷練斬殺魔物時,悄悄將一縷魔氣留在晏陶身上,等到晏陶回到門派中修煉時,他們立即向掌門稟告說是晏陶在修煉魔道,並聲稱自己親眼看到。
晏陶的師父聽到這個訊息後非常震驚,而戒律堂長老帶人,親自對晏陶進行搜查,果然在他修煉時,探查到身上的魔氣。
晏陶遭受重罰,被驅趕出流明剎。
看到了這裡所有人也都知道流明剎之前那一出究竟是怎麼回事,事實如何,對晏陶憐憫起來,對那幾位汙衊同門的人,尤其是後面逐漸魔道的人,十分唾棄。
只是憐憫同情之心還未氾濫多久,就被接下來的場景駭得煙消雲散。
晏陶被驅趕出流明剎之後,十分倒黴遇上一個強大的魔物,難以匹敵,九死一生之際,他一時情急竟將魔物一身的魔氣吸入體內。
霎時間,晏陶晏陶的雙眼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黑,彷彿要將一切吞噬,臉龐變得扭曲,肌肉彷彿被無形之力拉扯,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微笑。
他的眼神只剩下冷漠與殘忍,額間一道黑色繁複的印記若隱若現,隨著他神情歸於平靜又徹底隱匿。
“他這麼快就入魔了?!”
不知是誰一聲驚呼,引起一道道吸氣聲,人群變得惶惶不安。
“瞧這一個個弟子,流明剎可真是藏汙……”
一道聲音落入聽楓耳中,用劍穗想她都能補完這句話,她睨了一眼出聲的人,那人霎時如同被凍住,息聲。
水幕畫面仍在繼續:
那是拜入流明剎之前的晏陶,彼時還在凡間,是城主家中的僕從。
陸餘妍看到城主的臉時猛然一怔,這人,不正是救了幼年晏陶的人?
兩國交戰,這座城是重要關口,一旦被攻破,便能直驅國都。
晏陶暗中勾結敵國,將機密情報傳遞給敵國,最後敵國鐵蹄踏破城門。
他手握利刃,衝進了城主府中。
那裡的每一個人,無論是身披鎧甲的戰士,還是手無寸鐵的平民,都無法逃脫他的魔爪。他將刀鋒指向了每一個生命,甚至連沒有抵抗之力的老人和在襁褓中的嬰孩都不曾放過。
鮮血染紅了整個城主府,每一寸土地都被這股濃重的血腥味所覆蓋,那些無辜的生命,在這場無情的殺戮中凋零。
而城主,這個曾經威風凜凜的人物,最後成了晏陶刀下的亡魂。
其實他與晏陶並無深仇大恨,甚至還是晏陶的救命恩人,只是多年為奴驅使,覺得自尊受損。
現場又沉默了許久,先前的同情,都在此刻化作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