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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求不得苦〔29〕

徐望悠練了好些天才記住穴位,他早就想給陛下試試,現下人可算空下來有時間了。

得到“進來”的准許後,他端著硃紅木托盤走進來放置桌前。

“陛下,卿前些日子得了些緩解頭疼的新法子,不若讓卿給您試試?”

蘇眠走出沉思,回道:“嗯,有勞望悠費心了。”

徐望悠點燃艾草條,按照太醫所說頭部穴位進行艾灸。

一炷香的時間下去,確實效果明顯,除了腦子還有些睏乏沉重,倒是沒有絞痛的感覺了。

蘇眠卸了疲累,除掉大殷心腹大患,又有徐望悠這般一套艾灸療法,心裡繃著的那根弦可算鬆下來了。

蘇眠任由睏意侵入意識,靠在椅背上的腦袋漸漸朝一側滑去。

徐望悠見狀慌得扔下艾草條,以掌輕託側臉才避免了蘇眠摔落在地。

他將蘇眠的身子重新扶正到椅子上,不顧禮儀尊卑,胳膊穿過蘇眠的膝彎,託著腰就將人抱到了榻上。

然後自個兒也動作熟稔地躺在了蘇眠外側。

他撫平蘇眠蹙起的眉頭,說道:“近來政務繁忙,累著了吧。”

隨即想到什麼,又補充一句:“事出有因才逾矩,陛下可莫要再打望悠板子了。”

嘴上這麼說,手卻拉過一旁的蠶絲被搭在自已跟蘇眠的身上。

口中小聲念著民間新婚夜行房前的吉祥話:“妻夫共蓋一被,與子同眠,一生和美,恩愛兩不疑。”

【叮!愛意值+7,當前愛意值98】

金烏東昇。

今日休沐不開朝會,難得睡個整覺,蘇眠睡到了日上三竿(早七點)才醒。

只是這一覺睡得太沉,就連昨夜床榻上何時多了個人,今早這人又何時離開都不知道。

還是用早膳的時候,小酒告訴她昨夜發生的一切,蘇眠才回憶起來。

結果努力回想半天,記憶只停在徐望悠給她艾灸那就戛然而止了。

腦子跟喝斷片似的,她還是頭一回這麼沒有防備地睡這麼死。

蘇眠掀起眼皮看了眼對面的人,對方表情和動作沒有任何驚慌。

以往他要這樣做,心虛地端個托盤都哆嗦得不行,現在倒是大有長進,連吃飯都淡定自然。

徐望悠見蘇眠已用完餐,也跟著放下喝完的銀耳蓮子羹,問:“陛下昨日艾灸您覺得有效果嗎?如果管用以後……”

話沒說完,就被一陣咳嗽聲打斷:“咳咳咳……”

他忙走過去撫了撫蘇眠的背,語氣略急:“陛下。”

蘇眠不經意地推開徐望悠的胳膊,順了口氣道:“無礙,你先退下吧。”

聖上這是還不願與他親近,即使當下身體不適也不願讓他幫忙。

徐望悠有些失落地退開半步,垂首應了聲:“是。”

不知哪裡又惹得聖上不悅,他走到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偷望了眼裡頭坐著的人。

只見聖上手肘支在桌上,寬袖遮唇,看不清下半臉。

不過後背起伏變小了,應是咳得不那麼厲害,緩過來一點了。

於是徐望悠猜測,已用完早膳,不是吃飯嗆著的,許是昨夜著了涼,今早起來嗓子不舒服吧。

怪自個兒貪心昏了頭,非搞那民間新婚妻夫的儀式讓陛下著了涼。

等晚上熬碗甘草湯、梨湯什麼的送過去,趁寒症只是初顯,也好早點將這病的苗頭給壓下去,如此想著他合上了門。

小酒以為蘇眠對昨夜的事情有些尷尬,只是假裝咳嗽將人打發走,它提醒道:【“宿主他走了。”】

蘇眠這才小臂撐著桌沿,彎下腰猛咳起來,咳嗽的劇烈程度連同頭上的步搖都震得鈴鈴作響。

她回不了小酒的話,此刻只覺胸悶氣短,宛如被漁人用繩子勒緊咽喉的鵜鶘,需得把未嚥下去的魚兒吐出來才肯罷休。

可她遠沒有鵜鶘幸運,喉頭湧來一股腥甜,氧氣才得以重新進入氣管。

小酒看到蘇眠嘴角溢位的血,急忙掃描起身體。

它盯著眼前的螢幕心裡一咯噔。

亂了,全亂了!

這具身體資料沒一個是處在正常數值之內的,明明之前只是有點波動可又都回歸到正常點了的。

怎麼短短一晚的時間就成了這樣。

小酒自言自語,一臉不可置信:【“太古怪了,不應該,不應該呀。”】

它急急開口:【“宿主,你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

蘇眠拿起桌子上的巾子擦去嘴角的血,喘了一會兒才回道:【“嗓子有點不舒服,喘不上氣,頭疼,渾身沒勁兒總覺得困……”】

說到一半,蘇眠突然想到什麼:【“可能要提前發作了。”】

兩日過後,果真如蘇眠所料,身體開始發熱,四肢也發脹。

甚至手指按在小腿肚的皮肉上都硬得按不下去,一股子灼燒和脹疼在血液和神經裡橫衝直撞。

這一次病症來得又猛又急,和上一回的疼痛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她開啟了減痛透明手環的開關,也只是起了一點作用。

蘇眠本來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但現在她疼得實在是忍不了了,只得叫張元祿把容錦程叫了過來。

張元祿一旁拿帕子擦著蘇眠額上的汗,一邊著急問:“容大人,如何了?”

容錦程顫抖著聲音說道:“脈象尖銳,散而不聚,此乃、此乃……”死脈。

最後倆字容錦程哽在喉嚨裡沒能說出口,而屋內的仨人卻都心中瞭然。

張元祿第一次在聖上面前失了態,身子晃了晃錦帕落到地上,嘴裡一直嘟囔著:“怎會,怎會如此?”

他知曉聖上打小和普通稚童不同,要受常人不能受的痛苦,故而他一直仔細照料著。

而自暗中得了先皇的口諭,更是當成寶貝似的小心翼翼放在心尖尖兒上、捧在手心裡護著。

只待陛下挺過二十六歲,就能和先皇一樣擺脫痛苦,同常人一般健康無虞了。

然上天為何就不能再寬容一點,為何偏挑他的聖上下狠手。

明明只差半年,就差那半年……

蘇眠輕喚了聲:“伴伴。”

張元祿回過神來,忙低下頭,慌里慌張地用袖子抹眼淚,染上哭腔的蒼老聲音卻怎麼也藏不住:“欸,陛下,卑在。”

蘇眠從桌上拿出乾淨帕子遞給他:“哭甚,越活越回去了,如今倒還不如三歲孩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