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浙局勢,開始了明顯的利好變化。
兩浙路經略安撫司正式宣佈:南下浙閩海域進行海上掃蕩的趙駟已經發回訊息,他們完成了清除航線威脅的任務,正在回師路上,這樣的話,不出多久時間,東南水師將會回到錢塘江口,整個江防將不再會有問題。
同步能夠發售到京城的《江南時報》上刊載:來自常州、湖州、睦州及婺州等內陸州城,也派出了各自的禁軍援軍,正努力向杭州城集結,為了呼應這樣利好的訊息,新任的呂帥守還在杭州城內的校軍場上親自敲響了演兵的戰鼓,主持了三場聲勢浩大的閱兵與操練儀式,用來展示杭州守軍高昂的戰鬥意志。
在如此高明的軟硬兼施的努力之下,圍困杭州東城牆一線的靖難海盜們,在談判桌上的口氣也開始越來越軟,尤其是他們因為透過前面的贖放俘虜,也賺足了好處,終於決定在沿海水師回到明州並徹底堵住他們的退路之前,趕緊撤兵。
與此同時,兩浙路的報捷喜報並著幾份彈章同時向京城飛速傳去!
汴梁京城。
兩浙路之事,在朝廷中卻處於一種非常奇怪的外鬆內緊之狀態:明面上,各位宰執重臣都十分默契地不把這件事情當作重點去關注。而事實上,中樞卻已經明確:一旦有來自杭州的奏報,都會第一時間飛入宮中。
如今的趙佶已經開始擔心起自己的龍椅是否還能坐得安穩了?
他在單獨召見蔡京的時候,老謀深算的蔡司空則用“對方捕風捉影、己方切莫自亂陣腳”來勸導。但是現在隨著時間的推進,至少在江浙這裡,相信元符太子在世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在京城的酒肆茶館角落,也開始有了不少議論著那場壬辰宮變的聲音。
雖然開封府尹樑子美很是下了不少功夫,抓了不少私議此事的人。然而,當這些議論已經開始滲入到在京官員中後,各種企圖禁言的努力也就收效甚微了。
這兩三年來,趙佶深深地體會到做皇帝的樂趣、做皇帝的威嚴、以及做皇帝可以帶來的各種快樂。而他也開始擔心哪一天會失去這一切——而當年的那場宮變,唯一沒有能夠徹底解決的就是,下落不明的太子趙茂以及那個讓他一想起來就會心慌的秦剛。
兩浙路的這次海盜騷擾,在實際舉動上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卻因為在他們自稱名號中的“靖難”,給所有人帶來了極大的不安與威脅。
黃昏的時候,宮裡的人突然來到蔡京府上,雖然蔡府正在進行準確晚飯的時間,但是來人說:官家急召蔡相進宮入對。
“多半是兩浙路回訊息了吧?”蔡京摸了摸本來挺有胃口的肚子,嘴裡小聲嘀咕著,匆忙穿好朝服,扔下了正在準備中的一桌精緻酒菜,急急忙忙地跟著宮使走了。
進入皇宮前便落了轎,蔡京正好遇上了同樣也是剛剛被叫來的張康國、吳居厚、鄧洵武以及何執中他們。蔡京自然是一邊穩穩地踱著步,一邊非常淡定地對其他各人的請安問好致以點頭回禮。
大家都聚合到一起,正相互謙讓著進入後宮的議事殿堂時,蔡京隨口問了一聲:“各位可知官家今天喚我們過來,是為了何事?”
“這個時間還能有何事?”張康國沒好氣地說道,“自然是兩浙路那裡又有了新的情況。如今兩浙路的訊息急報,不論時辰,都是立即直送入宮中御前的。”
眾人剛開始議論,那邊趙佶就已經過來了,大家連忙止聲見禮。趙佶擺擺手,一邊坐下一邊說道:
“呂吉甫上任半月,在杭州城嚴防死守、排程得當,令圍城海盜無隙可乘。只得被迫進行和議商談。日前藉助於沿海水師加防在即的利好條件,順利贖回了被擒的宇文伯修以及一應官兵後,使得海盜被迫退兵!”
眾人聽了本都一片欣然,卻是有點不太明白官家的煩惱從何而來,一直看到趙佶讓身邊的小黃門將一疊文書捧出交予下面的宰執們傳閱,同時皺著眉頭說道:
“這呂吉甫倒也是個做事之人,這一邊在想法逼退海盜,一邊就在整頓兩浙路政事。所以這次的彈劾奏章倒是一口氣送過來一大堆:最上面的是彈劾蘇州應奉局應奉使朱勔,稱其越權擅議組建毫無戰力的水師船隊。從而導致宇文伯修輕敵巡江,而且遇敵之後,竟然臨陣脫逃,最終致使主帥被擒、江防失守,並直接導致了杭州城被賊寇逼臨。”
“下面的那幾份,有彈劾沿海水師不顧大局,擅自全軍南下,實則中了海盜們的調虎離山之計;有彈劾兩浙路漕司以及多州市舶司,說他們有勾結海盜、傳遞訊息、欺行霸市之為;還有彈劾提點刑獄司的,具體各位細看。”
也就是說,除了他呂惠卿直管的帥司之外,漕司、憲司、市舶司,還有沿海水師所在的荊湖江淮巡檢司等這些平行衙門,統統被他彈劾了個遍。
在座的都是修煉多年的官場老狐狸,回頭再看呂惠卿的飛捷勝訊,大致就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這便是就妥妥的挾功自重,因為在眼下的杭州以及兩浙路的局勢之下,他提出了這些彈劾,也都是有理有據,朝廷若是不準,那麼他呂惠卿在接下來的事情上,是不是盡力、甚至做事的效果與成績都會自當別論了。但是,如果全部應允的話,那麼所謂的分權制衡一策在兩浙路也就不復存在了,無論是漕司、憲司,還是新興的市舶司以及沿海水師,恐怕都會有經受重創之後,要對他呂惠卿所掌管的帥司俯首聽命了。
只是,以在座幾位宰執們的基本經驗來看,卻是覺得呂惠卿的此舉有過於輕佻與急躁了。就算是他真的想借功邀功攬權,其實也沒必要這麼直接地透過明章彈劾來實現目的。他完全可以在公開的飛捷入京時,附上自己的密奏,將同樣的情況與官家細細說明,相信趙佶也地體諒他臨危受命,手頭的確需要這樣一些便宜行事的空間。自然也不會完全駁了他的面子,大部分彈劾也是可以認的。
可是,這次呂惠卿卻是直接以公開的彈章上奏,直接攻擊兩浙路那裡的同僚,卻是將官家與宰執架了起來,逼迫著立即要給他一個說法。要是以此腹誹的話,這實在是大不恭敬,明顯是沒將宰執們、甚至是官家放在眼裡。
蔡京眼睛瞥了瞥張康年,後者立即心領神會地站出來道:“臣以為彈劾應奉局朱勔一事須得一分為二來看才是。其一,海盜侵擾兩浙路已有一段時間,兩浙各州縣都在叫苦水師力量不足,難以面對海盜。而這朱應奉以其本意,也是為國分憂,主動幫助杭州籌建水師,加強江防。其行為可以參照勇敢效用法,本屬可鼓勵之舉。”
加了右僕射在身的門下侍郎趙挺之,由於已經正式與蔡京並相,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地,但凡有事,就會站出來與蔡京唱反調,此時他便站在那裡哼了一聲道:“按張樞密的說法,這個朱勔不僅是無罪,反而是有功嘍?!”
“臣就是講了要一分為二來看嘛。”張康國不慌不忙地說道,“朱應奉為國組建效用水師,當然是有功在先。至於其二,這匆匆組建的效用水師,理應要經過足夠的訓練才上陣迎敵,而這朱應奉應該是沒有經驗,加上可能是立功心切、過於自傲,自是也就導致了後面的錯誤結果。所以臣才有這‘功過兩相論’的看法。而至於是否以功抵過,還是功不抵過,還請各位共同發表意見。”
張康年的這一番辯述的確是滴水不漏,表面上是對朱勔進行功過兩番的分別確認,當然實際上表達的便就是功勞不小、過錯卻是可以原諒的意思。
鄧洵武趕緊跟上道:“要說這朱勔不通軍務也是難免的,關鍵問題是這宇文伯修也算是做過好幾任的帥司主官,卻是他的輕率出巡的決定,才是導致最終水戰失利的主要原因,所以更多的罪責理應由他來承擔。”
因為官家這次已經批准了宇文昌齡的致仕請求,所以鄧洵武現在放心大膽地把主要責任推到的這位致仕老臣的頭上。然後再加上張康年前面所講的朱勔之功,這明顯就向著“功大於過”的方向而來了。
“好一個‘功過兩相論’、好一個‘不通軍務’,我大宋立朝百餘年,大小事務皆有法度,擅自組軍這是形近謀逆大罪,臨陣脫逃,這是軍中問斬重責,幾位宰執,竟連這樣的大過都能輕飄飄地一帶而過,簡直是曠古奇聞!”趙挺之不禁憤言道。
趙佶聽著,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提拔趙挺之出任右相,目的自然是看中了他不阿附蔡京,並且起到可以制衡其的作用。但是眼下討論的這個朱勔,卻是一直以來深得其歡心的辦事之臣,趙佶有心在這種不重要的小事上放其一馬,蔡京的幾個同黨猜度得清楚,本不有了前面一番言語之後,正好他便可以順水推舟就此赦免了他。可是,趙挺之“逢蔡就反”的犟脾氣,可是一點邊界與尺度都沒有,實在是讓他有些厭煩了。
“老臣以為,若依所作作為來看,蘇州應奉局的朱勔此次應是功大於過。但是,若要從對地方政事的實際影響來論,卻更是功不抵過。畢竟這次的失誤還是讓海盜進逼到了一路之首府城下。”蔡京此時開始了看似公正的發言,“所以,依老臣之見,當要對朱勔下詔訓責,並要罰他半年的俸祿,以敬效尤!”
還是蔡京更懂官家的心意,趙佶原本就不想懲罰一直為他盡心盡力辦事的朱勔,但是又不能明著不回應大臣的彈劾,聽著此話,他的眉頭略略有點舒展。
但是不上路的趙挺之又纏了上來:“陛下,關於蘇州應奉局平日裡的彈章,政事堂內也收到了不少,只因此衙門體系特殊,一直未能找到合適的糾察方式。眼下既然這主持兩浙路局面的呂吉甫要彈劾這朱勔,不若也將這些事情交由他去查驗複核,如果確因誣告,自然會讓呂帥守知難而退;如果確有其事,自然也會數案並罰,算是給地方上一個恰當的交待。”
“趙相此舉無異與與虎謀皮,恐將地方上官員失和,為亂大局。”張康年回道。
“只是讓其複核查驗,最終裁斷還是會讓其報至政事堂來決定,又有何亂之有?”趙挺之冷笑道。
“查驗朱客省的過錯,老臣以為派遣內官即可,兩浙路眼下仍以穩定軍政為主,不宜交至安撫司。”蔡京淡淡地說道。
“若在此前,派遣內官也無不可。只是眼下這朱應奉不是已經牽扯進了這次的兩浙之亂局了麼?”趙挺之絲毫不讓。
眼看為了這事又要吵起來,趙佶頭痛不已。關鍵在今天,他已經顧不得過多考慮朱勔的事情,而是後面的諸多問題,所以他便作勢板起面孔道:“蔡相提出的詔訓與罰俸之事是對眼前,趙相提的複核查驗之策是對從前,兩者都有些道理,朕便都允了,就這樣辦吧!眾卿再議議其它之事。”
同知樞密院事的劉逵一直很少會有存在感,此時也抓住機會出來為沿海水師的事情辯解了幾句,大意便是這海盜行蹤難定,此前便就是兩浙路各地皆有海盜的跡象,也多次要求水師出兵,總不能現在應其要求出兵了又埋怨其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張康國則因為沿海水師一直不聽其排程的原因,便開口譏諷,問起這次他們南下剿滅海盜,可是得了什麼明確的功績麼?而明明海盜都打到杭州城下了,他們如此大的失誤,還不是有罪嗎?
趙佶聽著下面幾人再起了爭辯,眉頭卻是越鎖越緊。
無錯書吧這幾個宰執,有的說著場面話,有的顧左右而言他,也有的就理死認理,可是他們中間,居然卻沒有人看得起來最重要的問題所在:
這呂惠卿早就做過了副宰相,眼下上任前還恢復了觀文殿學士的貼職,又是重地帥守,這次一出山即閃亮開局,乾淨利落。同時還毫不留情地將一眾同僚盡數彈劾貶低,也就是很難再找出旁人去分潤他的功勞。所以,一旦他最終完全穩住了兩浙路的形勢,立此大功,除了讓他呂惠卿重入兩府、再任宰相之外,卻還有什麼可封賞的呢?否則有功不賞、所賞不適,怕是會冷了滿朝文武的心啊!
眼下的趙佶十分依賴於蔡京的總體謀劃,當然也不甘心被其全盤掌控,所以才有著拉扯著趙挺之上位與之相抗,底下再安排了一個吳居厚作個幫襯。總算是費盡心機,才好不容易擺弄出了一個相對平衡穩定的局面。要是讓呂惠卿這樣的三朝老臣進入宰輔之列,那豈不會要引起天下大亂般的變化?所以趙佶才如此急切地把正在吃晚飯的各位宰執們統統叫過來,為的就是希望他們給自己出個好主意。
其實,宰執們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如果要他們現在就明著站出來,放著呂惠卿明明白白的功勞不論,就揪著他越權干涉其它司監、並肆意彈劾他人的事來建言治罪。其實誰也不願幹這個得罪人的差事。
不過,趙佶的本意也並非想對呂惠卿治罪,只是想著誰牽頭批評一下對方,然後就可以為最終否定他進入政事堂的一個語氣,也就夠了。
只是,這麼多的宰執,怎麼就找不到一個真正能體貼上意的人呢?
趙佶陰沉著臉,眼神在面前臣僚的身上一個個劃過,心情非常地不好。
而此時已經看完所有彈章的何執中則站出來說道:“以臣之陋見,兩浙路此亂,雖然只是一路之地,但是卻事關整個東南局勢的穩定。況且如今東南海稅收入日重,呂吉甫此番運籌帷幄,功勞非小。如今雖然可能會有些擅專越權、踐踏同僚之嫌,但要是窮究治罪,一則也會鬧個你是我非的局面,二則也不是優待功臣之法。算來算去,都不會讓地方上的人心穩定。而人心一亂,日後海盜若是捲土重來,又將再能使用何人呢?”
何執中本是趙佶為端王時的侍講,算得上是他登基之前的老師,這次也算是積累滿了資歷,從中書舍人、歷遷兵部侍郎、工部、吏部尚書兼侍讀,終於也能提拔到了尚書左丞之位,也算得上是能夠認真揣摩其心意之人。
如果單純要去抓呂惠卿的錯,有輕有重,可以說他貪功好名,不過這卻可以引為性格問題,而非理政能力。而且關鍵在於這次人家是真的有功勞,這與編造冒功是兩回事。但是如果說他是恃功自傲、踐踏同僚,那就是隱隱牽扯到了忠心的問題上,一旦這個罪名坐實,官家心裡便會有疙瘩,別說晉身宰執,重為宰相了,最好也就是再加個贈官,體面地致仕好了。
“既然是兵馬作戰之事,又涉及到彈劾東南水師的說法,不妨由樞密院直接派人前去查驗一下事實真偽,總歸有個說法回來。”何執中繼續說道,“以臣愚見。地方輒亂,主政大臣應急施政,就算是流程許可權上有些個出格之處,都不宜深究。向來功疑惟重,罪疑惟輕。對於呂吉甫這次的行事不謹,其實陛下完全可以內降密旨,嚴加申飭。相信他必能體會到陛下的用心良苦!”
果然是做過帝師的人,何執中的這番話卻是迅速讓在場的眾人都聽出了真正的用意:
呂惠卿是做過副宰相的人,原本想著這次兩浙路的事沒那麼容易平定,就算是最終好不容易收拾了,總是有點過錯可以拿出來論說的。可是現在卻沒想到他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乾淨利落地解決了,立刻便就把如何封賞的難題丟給了官家——真要論功行賞,沒個宰執之位是說不過去的;但要是就不想他進來,就必須要在呂惠卿身上尋個十拿九穩的過失。只是這種事情要做在明面上的話,趙佶將不得不擔上一個寡恩刻薄的罪名。
何執中卻提供了一個好思路:不去作明面上的過失追查,但就他眼下的這些行徑,發一道密旨進行規勸斥責。難道他呂惠卿總不至於會公開上表反駁官家的話嗎?這些話,無論對錯,都是官家對臣子的愛護,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而這一認,也就說明他的兩浙路的行為有失,這樣也就順理成章地抵消了相關的功績,最多也就在兩浙路帥守與知杭州這個位置上穩坐個一段時間,然後再致仕贈官算了。
終於有了這麼一個明白的何執中,趙佶終於心情大悅地點點頭道:“降旨申飭是有必要,但是語氣還是得緩和些。不過功過總得兩論。呂吉甫畢竟退敵有功,對外還是多少要給些封賞的,以朕之意,給他加贈文明殿學士,賞錢五百萬,其子呂淵可蔭補承奉郎。”
呂惠卿本來的觀文殿學士就已經是正三品了,這次的文明殿學士同樣是正三品,但其本就是為優待老臣而設,僅次於樞密副使。既是表現了官家對呂惠卿的厚待,同時也是十分清晰地表達了不希望他回到朝廷中樞的態度。至於賞賜,更是大宋官家的噁心之處,五百萬錢聽起來看鉅款,實際上摺合一下,也就五千貫而已,在物價飛漲的崇寧年間,實在是顯出趙佶的摳門了。
一旁的蔡京,突然之間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麼,細琢磨了一會,又似乎未能抓住什麼東西,再看看此時大多都鬆了一口氣的君臣,他也搖搖頭,感覺自己年紀大了後,確實有點多疑起來的,像呂惠卿這樣的老臣,是翻不起身的。
結束之後,另一個還有疑惑的宰執就是吳居厚了,他回去後找了胡衍,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這呂惠卿也是歷經三朝的重臣,這次本是他迴歸中樞的最佳時機,他怎麼就越老越糊塗,犯下這低階錯誤,卻是被何左丞與官家抓住了這點,實在是可惜啊!”
胡衍聽了卻是心裡暗驚,因為他清楚所謂靖難軍的底細,也明白兩浙路風波背後的主角是秦剛,只是聽了吳居厚這一番話之後,他卻有了一實在是震驚不已的結論:“或許,或許呂吉甫的本意就是不想回中樞呢?”
“怎麼可能呢?他都想了十幾年了!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