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
翌日。
聽到敲門聲,蕭程開啟房門,一群燕瘦環肥姿容曼妙的女郎一擁而入,濃妝豔抹,帶著濃郁的脂粉氣。
其中有位粉衣姑娘柔若無骨的靠向他,卻被他輕鬆躲過,一轉身那女子已被縛住雙手,連連笑著討饒,“原來公子喜歡這樣?”
一邊說著一邊還朝他拋了個媚眼。
那箍著她的手瞬間收緊,刺骨的疼從手腕出傳來,女子好看的眉眼擠作一團,忍不住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慘叫。
剛剛還蠢蠢欲動的姑娘們立刻躲得遠遠的,生怕成為下一個懲戒物件。
蕭程轉身坐到桌前,倒了杯茶,沉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來的?”
他剛剛試過,這群姑娘並不會武功,看起來不像是來對付他的。
粉衣姑娘揉了揉痠痛的胳膊,小心翼翼望著面前陰沉不定的男子,率先開口,“公子切莫誤會,我們是紅昭樓的姑娘們,是一位姓薛的姑娘花了重金請我們來此服侍公子的。”
蕭程握著茶盞的手一頓,手中清茶差點灑了出去,連帶著一陣咳嗽聲。
偏偏那粉衣姑娘並未察覺,依舊滔滔不絕的講著,“那位薛姑娘還說了,公子面冷心熱,絕不會虧待了我們姐妹。”
她見那男子並未有其他動作,以為默許,輕笑著搖著步子上前,手指輕輕覆了上去,柔聲笑著,“公子這般好的樣貌,連奴家見了也要心動。”
“滾!”
一聲咆哮傳來,粉衣女子被一股大力推翻在地,再抬頭,哪裡還有那位俊秀公子的身影。
“咚——!”
緊閉的房門被一腳踹開,冷風一股腦兒的湧了進來,房內女子緊了緊衣裳,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一晚沒睡,更是一早就出去找了白衣城最有名的秦樓楚館,挑選了最美的姑娘,如今剛剛回來,眼睛還沒閉上,便見某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薛姒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看向屋外,忍不住問道,“這麼快就結束了?”
“薛姒!”
那男子黑著一張臉,連語氣也多了幾分凌冽。
薛姒一個激靈,頓時瞌睡全無,她看了眼氣沖沖闖進門的蕭程,歪著頭笑道,“蕭公子這是對我的安排不滿意?”
她低下頭望著指尖鮮紅的豆蔻,默默自語,“這些姑娘們容貌才藝也都是拔尖的,我還以為能入的了蕭公子的眼,看來是不夠了!那我改日再去尋些…”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蕭程咬著牙問道。
薛姒迎著他的帶有壓迫的目光堅定的點了點頭,小聲說道,“之前是我忽略了,蕭公子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整日與我被困在這倚梅園裡,難免…”
她咬著唇,意有所指。
蕭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粗暴的拉起她的胳膊走至她面前,身體漸漸逼近,沉聲說道,
“你是怕我對你做什麼?還是怕我喜歡上你?”
對上女子驚慌失措的臉,蕭程頓覺無趣,一把將她甩開,冷聲說道,
“我的事,便不勞薛姑娘費心了!”
蕭程的目光冰冷疏離,看她的眼神好像是陌生人般,全沒了前幾日的柔情似水。
屋外冷風呼嘯,半開的木門呼啦作響。
房間裡只剩下她一人,她覺得說不出的冷意,從桌下摸了壺酒出來,一杯接著一杯,卻越喝越覺得冷。
腦海中反覆迴盪著他的那句質問,她確實是怕了!
即便她決定站在他那邊,幫助他取得那至高無上的權利,但在她內心深處,卻壘起了一道冰牆,害怕他的靠近。
畢竟,那是上一世逼死她的人!
每每看到他極近溫柔的對待她,她總會想起上一世的那個蕭程,那個對她唯命是從最後卻背叛她奪走她一切乃至性命的男子。
保留合作關係也只是合作關係,這是她認為最安全的距離。
至於蕭程是不是有幾分喜歡她?
薛姒搖了搖頭,他的喜歡也不過是對一個美貌女子的喜歡,他喜歡的,也不過是她這一副美豔的皮囊。
酒至半酣,酒壺已空,整個人卻愈發清醒。
春秋大夢不覺醒,擬將疏狂圖一醉。
薛姒只覺渾身燥熱難受,將酒壺一摔而下,赤足踏入風雪之中,紅梅花落雪夾冰,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孫茉婉再次來到倚梅園,便見到紅梅落雪中翩翩起舞的女子,她的舞姿極為灑脫,不為悅人,只為悅己。
“小姐,您不是說氣不過,想來教訓她一番,如今怎麼站這裡看起她跳舞了!”一旁丫鬟不解問道。
“要你多嘴!”孫茉婉低聲訓斥道。
“孫…茉婉!”
薛姒聽到動靜,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的名字,停下來抱起酒罈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女子當端莊守禮、溫婉賢淑,怎能如此放浪形骸!”
孫茉婉跺著腳轉過身去,一隻酒罈卻明晃晃的送到了她的身前。
“喝酒嗎?”薛姒紅著臉問道。
孫茉婉剛想拒絕,卻聽得那女子猶自說道,“孫大將軍的女兒可不會是困於閨閣的女子!”
望著她肯定的目光,孫茉婉不自覺的接過她手中酒壺,喝了一大口,嗆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二人相視一笑,卻都笑了!
“你真的是個很特別的女子!”孫茉婉由衷感慨道。
薛姒搖了搖頭,兀自說道,“先生曾說過,世間女子每一個都是特別的存在,她們也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願、自己的想與不想!”
“她們不是男子的附屬,每一個都是獨一二無的自己!”
孫茉婉歪著頭笑道,“說的真好!”
“那位先生,是你喜歡的人吧!你談起他,連眼睛都是亮的。”
薛姒又搖了搖頭,肯定說道,“他是我敬重的人!”
在她心底,他就宛如天上的月亮,給予她光亮,卻又讓她遙不可及,是心起雜念都覺得是對他的褻瀆。
“那…那位蕭公子呢?”孫茉婉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對他,可有一絲喜歡?”
薛姒有片刻的沉默,將手中酒壺一飲而盡,轉而笑道,“我與他,本是陌路人,同行一道,卻不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