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薛姒無奈開口。
她取了件月白色的裘袍披在蕭程的身上,扶著他走了出去。
剛剛還細如鹽粒的小雪已變成鵝毛大雪,地上厚厚一層銀白,腳踩上去吱呀作響,留下兩串深淺不一的腳印。
院子裡的紅梅裹上一層冰霜,像是一朵朵潔白的冰花綻放在枝頭。
二人剛走至梅花樹下,便聽得“簌簌”一聲,枝頭細雪紛紛落下。
蕭程撐起斗篷,將她拉至懷裡,為她擋住了滿頭雪花。
薛姒呆愣愣的抬起頭,只見身側的男子為她輕輕拂去髮間飄落的細雪,動作溫柔,像是觸控著這世間最貴重的珍寶。
似乎有什麼東西插入了她的髮髻,她伸手輕輕觸控,觸感細膩冰涼,似乎是一支梅花玉簪。
“你的東西,如今物歸原主。”
他可沒忘了當初薛姒拔下這支玉簪那萬分不捨,又小心謹慎的樣子,這支簪子想必是對她極其重要之物。
“對了,宜安可是你的小字?”
那支通體翠綠的青梅髮簪上分明刻著“宜安”二字。
薛姒點了點頭,“這支簪子是我及笄那日先生親手所刻,這小字也是他取的。”
放在她髮間的手突然一頓,轉而又將那簪子抽了回去,語氣不善道,“這東西既然這般重要,便還是由我代為保管。”
“你…”
薛姒瞪著眼望著他,只見那面色蒼白男子隨手將簪子別入了自己的髮間,然後咳了好幾聲,一邊搓著手一邊可憐巴巴的說了句,“真冷。”
他的睫毛極長,彎彎翹翹,上面還落著幾粒細雪,細長的雙眼又黑又亮,看起來甚是無辜。
那樣子,與她記憶中殺伐果斷的模樣大相徑庭。
薛姒認命的嘆了口氣,“我去屋內給你拿個手爐過來。”
“我就說一下雪這倚梅園的早梅定是開了,你還不信…”
一年輕俏麗身穿紅色斗篷的女子興高采烈的跑進來,一進院子卻愣在了原地!
“小姐,將軍說這倚梅園有貴客,不能擅入。”後面的丫鬟匆匆趕來卻被她伸手攔住。
面前女子雙頰微紅,眉眼彎彎,雙目沉迷,喃喃自語道,“他可真好看。”
他?
身後的小丫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紅梅花樹下站著一位長身而立的白衣公子,他手持梅花,捻梅輕嗅,清朗的眉眼中多了幾分溫柔,神思眷眷,像是天上的仙子貪戀上了凡塵煙火。
察覺到有人注視,蕭程面色一冷,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紅袍女子欠了欠身,羞赧的垂下頭,輕聲說道,“小女子孫茉婉見過公子。”
“這倚梅園的梅花便是茉婉親手所植,今日想著梅花將開便過來看看,不想驚擾了公子。”
孫茉婉偷偷打量著他,這公子氣度非凡、儀表堂堂,定是那入住倚梅園的貴客了。
初時的不喜在見到面前人後蕩然無存,她快步走近,站在那棵梅花樹下,望著他手中紅梅,柔聲說道,“公子可是喜歡這梅花?”
蕭程看了一眼手中紅梅,頓覺失了意味,隨手便丟了出去,堪堪落在了孫茉婉的懷裡。
“這紅梅即是有主之物,自當物歸原主。”
孫茉婉緊緊將那株梅枝抱在懷裡,臉上紅撲撲的,比塗了胭脂還要透亮,望著他細聲說道,“這是贈予我的嗎?茉婉很是喜歡。”
她話音剛落,便見面前的男子飛一般的閃身而去,只留一地梅香。
“怎麼這般不小心,走路還能摔倒。”
蕭程將摔入雪中的姑娘抱了起來,忍不住皺眉道。
薛姒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雪,雙手陷入雪裡,凍的紅通通的,連知覺都遲緩了許多。
一雙寬大的手突然覆了上來,帶著幾分暖意,握著她的手輕輕揉搓,柔聲問道,“可好些了?”
薛娰沉默半響,指了指地上,忍不住說道,“我拿了手爐。”
“咳。”蕭程背過身輕咳了兩聲,卻見身旁的女子撿起手爐,擦了擦,塞到了他的懷裡。
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耳尖,薛娰忍不住打趣道,“蕭公子對小女子的服侍可還滿意?”
“你是哪的丫鬟,如此魅惑主子,當真不知羞恥。”孫茉婉一靠近便聽到那句話,頓時又羞又怒。
薛娰從蕭程身後探出頭來,將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對著蕭程意有所指的說道,“原來是那位紅梅姑娘啊!”
什麼紅梅姑娘?
蕭程這才注意到那紅袍女子手中還抱著他丟下的那枝紅梅,連忙解釋道,“這位是孫將軍之女孫茉婉,恰巧來園中賞梅。”
孫茉婉亦望著眼前的女子,她明明未施粉黛,卻依舊美豔不可方物,不覺氣勢弱了幾分。
“哦,原來是孫姑娘啊!”
薛娰走上前來媚然一笑,“剛剛姑娘有句話說錯了,這”
她踮起腳尖,手指勾起面前男子剛毅的下巴,對上他錯愕的眼神,如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吻,方不急不緩的說道,“這才叫魅惑。”
“你…你…”
孫茉婉自幼養在深閨,何曾見過這些,不覺又羞又燥,手指著她,半響說不出話來,一跺腳跑了出去。
薛姒得意的搖了搖頭,一轉身,卻碰到一個堅硬的胸膛,猛吸入一陣冷風,鼻子又酸又疼。
一隻手扶上了她的腰,將她微微攬起,唇齒相碰,帶著幾分懲罰的味道。
他的唇帶著些許涼意,有冰雪落下,在唇間緩緩融化。
“薛姒。”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著她的名字,聲音繾綣,帶著無盡的情慾。
“蕭程!”薛姒回過神來,冷著臉打斷道。
她衣衫凌亂的倚靠在他身旁,感覺嘴唇發麻,連大腦也開始犯暈。
身旁男子手還落在她的肩上,一雙眼充滿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耳畔隱隱聽得他粗曠的呼吸。
她這是怎麼了?
她右手放在胸前,只覺心口跳的飛快,尤其當對上他的眼,好似連呼吸都要停了。
不知是不是與他接觸久了,連她自己都感覺越來越不像過去的她了。
心如亂麻,一時逃了開去,將自己鎖在房內,許久才慢慢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