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魔域的土地上,新生的綠芽迎風招展。
魔域的王宮擠滿了妖魔。
天魔兩界時隔萬年再次聯姻,聯姻雙方的身份又非比尋常,故而,這場婚禮辦得空前盛大。
據年邁的妖魔所言,這場婚禮比天帝當年娶妖族公主為妃時還要盛大。
殿內殿外妖魔無數,有幾個膽子大的,翹首看著殿上的羅喉計都。
妖魔族尚黑,修羅族也不例外,自古來時,修羅族無論男女,成婚皆著玄袍吉服。
可羅喉計都今日的裝束顯然不是按照修羅族的禮制來辦的,只見高殿之上的羅喉計都頭戴金玉冠,一襲對襟紅袍金線繡祥紋。
看魔尊這身裝扮,倒像是人間男子成親時的穿著。
要說他一個修羅成親為何會穿人間的喜服,那還得從七八日前說起。
兩界聯姻之事諸事已辦妥帖了,唯獨這婚服之事讓兩邊都犯了難。
天界司儀仙君說要按天界的規儀來,魔界修羅要按照修羅族的規矩來,雙方是誰也說服不了誰,怎都談不攏。
見雙方僵持不下,無奈之下,羅喉計都隨口提了一句:“實在不行就按照人間規制來。”
兩人一聽,頓時都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是對的。
大紅喜袍在日落的霞光下極為明豔,金色的繡線閃爍著點點金光。
也不知是成親的喜悅還是紅袍映照的原因,羅喉計都白皙的面上映著弱弱的紅暈,面部的稜角也比往日更柔和了。
他們中間有不少妖魔還是第一次見到魔尊未帶面具的模樣,怎也想不到他們威風八面、所向披靡的魔尊竟是一個翩翩少年郎的模樣。
即使是有幸見過魔尊真容的妖魔,也從未見過今日這樣平靜的羅喉計都。
一眾妖魔仰望羅喉計都,險些望得痴了。
羅喉計都感受著一眾妖魔的視線,凌厲的眼刀掃了他們一圈,下面的人急忙垂首躲避他的視線。
一個個忙在心中大罵自己,魔尊就是卸了面具、換了衣服那也還是魔尊,那個捏死他們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魔尊。
妖魔們趕忙在心裡祈禱羅喉計都今日成婚心情好,別跟他們一般見識。
一旁的無支祁冷眼看著他們的臉色變了又變,心中頗感有趣,意味深長地掃視他們一眼。
妖魔們抖腿祈禱時,殿外金翅鳥聲長鳴。
羅喉計都聞聲,眸子一亮。
殿內的妖魔頓時都鬆了些氣,一個個心道:“來得正是時候。”
片刻後,同樣是一身大紅喜服的曦玄信步進殿,一步步朝著羅喉計都走去。
殿上妖魔自覺把路讓出來。
魔尊不比旁人,魔尊的婚宴,他們可不敢鬧。若是惹了魔尊不快,他們丟得可就是命了。
曦玄每近羅喉計都一步,面上的笑意就愈深,眼中愛意便愈濃。
見曦玄走近,羅喉計都也是揚起眉眼,笑意濃濃地看向曦玄。
曦玄行至羅喉計都前面,朝他伸手。
羅喉計都伸手搭上曦玄手心,向修羅王稽首行了三禮,辭別修羅王離開了魔域。
天魔兩界的交界處。
一座新建的神殿屹立於兩界的交接之地,此處原本只是天界轄境內一處極為偏僻之地。
而今,因著此處位置特殊,距離兩界都不遠不近,天帝命人在此處修了座宮殿給曦玄二人居住,他們的婚禮也在這神殿辦。
天界一眾能工巧匠的仙神緊趕慢趕,這神殿最終還是在兩人大婚之前落成。
那日曦玄還特意去信給羅喉計都,讓他取名提字。
那日,羅喉計都思考半天也想不出個合適的殿名來,那夜,星如明月,那時恰逢星辰隕落,星光劃破長空,羅喉計都看了心情大好,便給曦玄回了“星落”二字。
星落,落的是曦玄那顆可與日月爭輝的繁星,落到了這星落宮,也落進了他的心中。
二人攜手踏雲而來。
一眾仙神仙袍飄飄地立於兩側,為首的是天帝,還有地位僅次於天帝的······柏麟帝君。
畢竟是未來天帝大婚,天界但凡是有頭有臉的神仙都趕忙來了這偏遠的星落宮,更重要的是他們都被羅喉計都給打怕了,生怕人覺得天界有意怠慢了他和曦玄。
因此,即使他們再不願意,他們不僅得來,還得畢恭畢敬地羅喉計都行禮。
星落宮前,一眾仙神笑臉行禮道:“參見曦玄殿下,參見魔尊。”
二人微微抬手道:“免禮。”
天帝與柏麟帝君各退幾步,一眾仙神也紛紛退至兩側,給他們二人讓出路來。
兩人攜手上前了幾步,
越過柏麟帝君時,羅喉計都餘光瞟了面色冰冷的柏麟一眼。
本座成親這大喜的日子,這柏麟帝君不說高興點祝福便罷了,還擺出一副欠他銀錢似的嘴臉。
本座欠你錢啊?!
自若水河畔一別之後,他們就再沒見過一面。
期間柏麟帝君也多次相邀,都被羅喉計都差人打發了。
今日再次見到柏麟,羅喉計都不免又想起那日白玉亭中發生的一切。
畢竟相識數千年,他原以為再次見到柏麟,心中多少都還會有些情緒波動,但是並沒有,他此刻面對柏麟,心緒十分平靜,無喜無悲,心中不起半點波瀾。
現在,柏麟之於羅喉計都,就是一個熟悉但是無關緊要的陌路人。
羅喉計都緊握住曦玄的手,不留給柏麟半分眼神。
柏麟落寞地看著羅喉計都與曦玄相扶相持的背影,心中悽苦萬分。
直至此時,他才真的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就連朋友之誼都已經斷了個乾淨,更遑論其他了。
行完了一應繁瑣的禮儀,眾仙各自回了自個兒的仙府,只有一人還在星落宮逗留不肯離去。
星落宮地處天魔兩界交界之地,倒是也同魔域一樣可見晝夜分明。
夜幕漆漆,星落宮內燈火通明。
這宮內的一切都是曦玄親手佈置的,四處掛上了紅綢,貼了喜字,點了紅燭。
喜床上,兩人相對而坐。
曦玄緊握住羅喉計都的手,輕吻他的額頭。
還未來得及更近一步,羅喉計都便聽見了寢宮外的細碎的腳步聲。
羅喉計都擰眉,“他怎麼來了?”
曦玄疑惑一問:“誰來了?”
羅喉計都猶豫道:“柏麟。”
曦玄身子一顫,試探道:“你要出去見見嗎?”
羅喉計都觀曦玄低落的神情,心猜他這是又醋了!
羅喉計都在他唇上輕落一吻,安撫他:“曦玄,你聽我說——如果是在沒遇見你之前,我也許還會弄錯我對柏麟帝君的感情,但現在我分得很清楚,我不愛他,也不喜歡他。”
“過去,我對他只有朋友之誼,現在,他於我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曦玄道:“我知。我知你對他並無愛意,我也知你心善,不想傷他,更不想他因為他毀了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和平。”
羅喉計都輕握著曦玄的手心解釋,“那日在若水河邊,我已經說了要和他斷絕過往情誼。”
“我也不想見他。”
曦玄高興於羅喉計都對柏麟冷淡的態度,但放任他在寢宮外面打轉,是不可能的。
曦玄笑著回聲,“我出去把他打發走。”
曦玄穩住他,起身整理整理衣冠,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