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喉計都苦笑不止地看著柏麟,“帝君當真不知本座為何發笑麼?”
他提起桌上的酒壺仔細端詳,展臂把酒壺中的仙釀全倒在地上,這一壺酒“嗒嗒嗒”地滴個不停。
羅喉計都手指一鬆,酒壺碎了一地。
柏麟驚愣地看著羅喉計都,“計都,你這是做什麼?”
瞥眼瞧著地上那溼漉漉的仙釀與碎片混作的狼藉,心中酸澀。
本座還真是傻!傻透頂了!
曦玄明明已經告訴他真相了,他還是不死心地過來赴約,在那杯酒沒有遞到他手裡之前,他都還在心中告誡自己:還沒到最後,不可妄下定論。
可當柏麟遞上那杯酒後,他所有的幻想全部被他親手熄滅。
羅喉計都回眸,冷聲笑道:“本座還想問問帝君,到底在這酒裡下了什麼呢。”
柏麟聞言,面上心中的平靜不復存在,磕巴道:“你,你怎麼會·····”
羅喉計都接了話茬,“怎麼會知道你在這酒中下了天茵草汁麼?”
羅喉計都看著柏麟的神色,沒有絲毫的愧疚,有的只有東窗事發的震驚。此刻,他只覺得他自以為深厚的千年情誼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他想笑,可是怎都笑不出來,那便不笑了吧!
此時的羅喉計都平靜得可怕。
深以為了解羅喉計都的柏麟愣是怎麼著都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如今就是想要應對一二也無從下手。
柏麟欲解釋一二,張口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能解釋什麼,解釋他也不知這天茵草汁是怎麼進酒壺的麼?還是解釋說他沒想傷害羅喉計都,那天茵草汁他又作何解釋呢?
解釋的話說不出口,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沒了解釋的慾望。
羅喉計都面無表情道:“帝君既然說不出來,那本座替你來說。帝君眼看天界即將淪陷,想著若是能為天界造一個頂天立地的神將出來,就能解決了這場戰事。是麼?因此,帝君就把主意打到本座身上。”
羅喉計都低怒問道:“是與不是?”
柏麟半晌才從口中吐出一個“是”字。
羅喉計都撐著桌面起身,一聲淒涼的長笑過後,面對面地質問柏麟道:“柏麟啊柏麟,你知道吾有多希望你能阻止本座喝那杯酒麼?”
“你我從相識至今也有三千年了吧。三千年啊,難道三千年情誼仍舊敵不過你心中的偏見麼?”
柏麟收起溫潤如玉的麵皮,高聲道:“計都口口聲聲說著對吾情意深重,句句斥責本君背叛我們之間的情誼,那你呢,還不是親率妖魔大軍攻我天界?你既已做了,又有何立場來指責本君。”
此刻,羅喉計都對柏麟失望到了極點,自己處處體諒了他,而自己在他眼中不過就是一個小人罷了。
羅喉計都冷笑一聲,“吾是真沒想到,君就是這般想吾的······也罷,事到如今,又何必多言。”
羅喉計都冷眼看向柏麟,沉聲道:“柏麟,從今往後,你我過往情誼就此揭過。”
說著,手上施展魔力,一掌劈在桌上,那玉石做的桌“咔嚓”地裂成兩半,倒在地上時又摔成了幾半,細碎的石渣跳到兩人的衣袍下。
“此桌為證,你我自此恩斷義絕,若他日在戰場上相遇,本座絕不手軟。”
羅喉計都怒而轉身離去。
柏麟腦海中一個聲音在叫囂著說:“不行,羅喉計都不能走,他一旦離開本君便要功虧一簣。”
柏麟瞬間赤紅了眼,心魔大生。
羅喉計都,對不起了,你今日必須留下來。
柏麟趁羅喉計都背過身看不見他,凝聚了畢生的神力偷襲羅喉計都。
“計都,小心——”
遠處藏起來的曦玄急忙召喚出了他早已放在白玉亭中的女媧石。
女媧石乃是上古神器,極具靈性,一直謹記著曦玄命令,在千鈞一髮之時化作結界擋住了柏麟的偷襲。
與此同時,羅喉計都旋身,一手化去柏麟帝君的攻擊,一手施法反擊。
羅喉計都一招將其擊撞在玉石柱上,柱身開了一條極大的裂紋,裂紋迅速延伸至亭頂,亭子不斷髮出“咔咔”的聲響,頂上石灰直掉。
他這一招,費了柏麟半數修為,滿頭的青絲瞬間變白髮。
柏麟摔跪在地上,強行撐著地面爬起來。
亭子裂開的聲響越來越大,羅喉計都揮一揮手扇去面前的灰塵,腳下不自覺地邁了一步,欲去救下柏麟,思及柏麟的所作所為,又默默撤回了腿。
心中道:“他是天神,又不能被幾塊石頭給砸死了。都已經說了過往情誼揭過,何必插手,況且這是他自找的。讓這些石頭給他醒醒腦子也好,免得自己被心魔控制了都還不知道。”
羅喉計都收起救下柏麟的想法,冷眼看著那白玉亭“嘎嘣”一聲地崩塌,廢墟將踉蹌起身的柏麟壓在了下面。
羅喉計都方才過了若水河畔,曦玄便立刻飛身到他身邊,拽著羅喉計都身子檢查了個遍,見他毫髮無傷這才鬆了口氣。
羅喉計都強顏歡笑地開口,“放心,我沒事,以柏麟那點修為,他還傷不到我,況且······”視線移到跟著飛過來的女媧石上,“還有這塊小石頭化成的結界護著呢,不用擔心我。”
小石頭得了誇獎興奮地飛到曦玄身邊,邀功似地在他身邊來回飛。
曦玄攤開手,小石頭落回手心。
曦玄伸手搓了搓石頭,笑道:“謝謝你”。
七彩的神光縈繞指尖,繼而化作一道七彩神光飛入曦玄身體裡。
曦玄抬眸看向羅喉計都,慶幸道:“方才我都快擔心死了,幸好,你沒事。”
羅喉計都微微晃了晃身子,笑道:“我說過要去找你的,不會食言。”
看著羅喉計都強撐起來的歡笑,曦玄心裡酸澀異常,移了視線,望著羅喉計都身後茫茫的若水,問道:“他,你作何打算。”
羅喉計都回眸,順著曦玄的視線過去,那屹立的白玉亭已經不見了蹤影,渺渺仙霧升起,浩渺異常。
羅喉計都嘆了口氣,“算了吧,這一切就當是對過往千年的一個了結,不可因為他再起戰事,毀了這來之不易的和平。”
他沉聲道:“此生,我都不願再看見他一面。”轉頭看向曦玄,“曦玄,你帶我去見天帝吧,吾有要事與天帝相商。”
曦玄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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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麟從廢墟中爬起來,踉蹌地望著浩渺的若水河。
虛空中好似有人在問自己可悔,柏麟沉聲回道:“本君所作所為皆是為了三界,無甚可悔!”
又聞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