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不知道過了多久,從淅瀝小雨轉變成的傾盆大雨早已停了下來,天空還是被一塊幕布所遮蓋住,不見任何光亮。
克萊曼婷正倒在岸邊,慢慢地睜開了雙眼,猛烈地咳嗽了幾下,搖搖晃晃地從沙地上爬了起來,迷茫地望向四周,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些什麼,朝著四周焦急地大喊著:“景明……?!景明!”
剛被湍急的水流衝上岸,全身上下都早已溼透,面板與衣服黏糊糊的不適感與冰冷的感覺不由得讓克萊曼婷抱起了雙手,企圖得到一些溫暖。
往遠處看去,周圍一整片都是森林,找不到東南西北的方位,鳥鳴與樹葉的沙沙聲融合在一起,克萊曼婷仍不見景明的蹤跡,略微有些不安,“……不,他會在哪?……”
無奈只能繼續向前走去,克萊曼婷眺望向河邊,河岸處有一截獨木舟的殘骸,眼睛向下瞟去竟猛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趴在沙地上,身上還揹著揹包與空蕩蕩的劍鞘,是景明。
克萊曼婷看見後,沒有多想便朝著那邊跑去,跑到了景明身邊。景明的雙手還死死握住劍柄沒有鬆開,水流將頭髮都全部打溼,頭髮的邊緣部分已經幹了。
“我的天,景明!醒醒!”克萊曼婷連忙蹲下身子,用手搖著景明的肩膀。
感受到搖晃的感覺,景明緩緩睜開了雙眼,剛想起身,體內感到不適感便連連咳嗽了起來,將食道內的水都嗆了出去。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景明看向四周,搖了搖頭迫使自己清醒過來,看向克萊曼婷:“……克萊曼婷?……”
腦袋一瞬間有些宕機,景明將劍插回了背後的劍鞘內,下一刻死死抱住了眼前的小女孩,聲音有些顫抖,“謝天謝地!……我以為我失去你了。”
克萊曼婷悲傷地抬起頭,看著他:“歐米德...歐米德和克里斯塔都死了……”
景明的身體有些發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至少我們還有彼此。”
久久無言,肆虐的狂風將景明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鬆開了手。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克萊曼婷打量起四周。岸邊的石頭被浪花侵蝕得不成樣子,雜蕪叢生,荒涼至極。
景明看向森林內,“……我們必須想辦法另尋活路,待在這裡不是件好事,試一試找一條出這森林的路。”
景明眼睛一瞥,發現前方不遠處有一已經斷裂的木階梯,眯了眯眼,“嗯.....也許我們可以走那上面。”
“嗯?”
景明快步走了過去,掂了掂腳,隨後輕輕一躍,雙手扒在了木階梯的邊緣,使勁爬了上去。
緊接著景明蹲下身子,朝著克萊曼婷招了招手,“快來吧,我拉你上來。”
克萊曼婷聽完,小跑了過來,“好的。”
……
片刻後,兩人都上過階梯,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林中小徑和旁邊一個已經死去的喪屍。那喪屍頭部被木漿把貫穿,倒在地上。
景明瞥了一眼,看向那幽深的小道,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這次竟渾身打起冷顫,尤為猛烈,“……我們走吧。”
烏鴉不祥的啼鳴圍繞在景明和克萊曼婷身邊,風一吹克萊曼婷便瑟縮不已,景明看見後沒有言語,將身上的風衣解了下來,披在了克萊曼婷身上,“……我的體溫較高,衣服上的水都沒了。所以不用擔心我。”
解掉黑色的風衣後,顯露出白色的襯衣出來,景明將袖口挽了上去。
克萊曼婷乖巧地點了點頭,自知無論怎麼推脫以景明的性子絕對會讓自己披上這衣服,乾脆直接穿上。風衣的尺寸與自己不符,顯得有一些鬆垮,袖口都長出兩寸出來。
小道旁立著一個警告標誌牌,上面表列著一些森林出沒的猛獸,“小心野獸。”
景明皺了皺眉,沒在管這標誌牌,心中默默祈禱不要再出現這些危險的東西。
克萊曼婷轉頭看著景明,眼中藏著的擔憂流露出來,“……現在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景明摸了摸克萊曼婷的頭,“別擔心,我會保護你的。我相信我們能渡過難關。”
話雖這麼說,實則自己心中也沒底。
克萊曼婷背後的手槍早已沒了彈藥,就在好幾個月之前。只有一把隨身攜帶在身上的小刀,以防危險。
走著走著,兩人遇到一棵已經枯死的松樹,坍塌下去擋在了路中間。翻越過去後,發現周圍的密林中透不進一點光線,層層密佈的灌木叢還擋在了路中間。
“怎麼辦?我們不知道方向,就跟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這森林之中亂竄。”
“……我不知道……看不見太陽。”
言語間,旁邊一棵灌木叢內傳來了稀稀疏疏的動靜,頓時吸引了兩人的注意。景明戒備著,警惕地看向那一邊,手已經放在了背後的劍柄上,隨時準備拔出劍來。
下一刻,一隻黃狗從灌木叢裡跳了出來,警覺地盯著眼前的景明和克萊曼婷,低吼著。
“沒事的,小傢伙,沒事的.....”克萊曼婷看見那隻狗後,細聲安慰道。
見狀,景明手從劍柄上放了下去,蹲在了狗狗面前,盯著它脖子上的狗圈,狗圈上標註著名字:“山姆”
景明親切地摸了摸面前的山姆,“好了,乖狗狗,你叫山姆,對吧?”
山姆眼睛盯著景明,再次對著景明發出了預示著危險的低吼聲。
“……好...吧?看來你不喜歡這樣,我明白了,抱歉。”景明小心翼翼將手縮了回去,站起身來。
山姆搖著尾巴,走到了一個灌木叢前,回頭看著克萊曼婷和景明,似乎在示意他們兩個跟上。
“它在幹什麼?”克萊曼婷疑惑地看向山姆,隨即走了過去。
“我不知道,最好小心——”
景明話還未說完,山姆突然朝著林內的一個方向狂吠,隨後衝了過去。
景明和克萊曼婷對視了一眼,默不作聲都跟了上去,片刻後發現山姆正蹲在草叢之中,看著面前的一個已經荒廢的露營營地。
“有人嗎.....!?”克萊曼婷走了過去,朝著周圍喊道。
營地內到處抱著鍋碗瓢盆,瓶瓶罐罐的垃圾到處都是,還有一輛廢棄已經生鏽的麵包車,幾頂破爛的帳篷。
“看起來雜亂不堪......但也不一定。”景明走到了克萊曼婷身旁,低聲說著。
克萊曼婷摸了摸自己早已空蕩蕩的肚子,“……我們四處找找吃的吧。”
聽見後,景明這才意識到他們兩個已經足足兩天沒有進食食物,早已經飢腸轆轆,“……如果沒有食物的話……”
說完,景明深邃的眼神看向前面那隻狗,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即便克萊曼婷會對自己百般指責,必要的時候他會為了自己和克萊曼婷毫不猶豫殺掉狗狗山姆來充飢。
景明來到那廢棄的麵包車裡邊,其中擺放著一個紙板箱,裡面有一張照片,出於好奇,景明便將其拿了起來。上面有著一家三口,都帶著開心的笑容,照片的左下角正是那隻狗狗山姆。
“……看樣子他們以前是一個幸福的家庭。”景明喃喃道,隨後將照片放回了紙板箱內,“我希望他們在哪裡還留著一些食物。”
克萊曼婷在兩個早已破爛的帳篷邊找到了一個黃色的飛盤,撿了起來,就發現山姆正蹲在自己身後,搖著尾巴。
克萊曼婷俯下身子,拿著飛盤看著它:“嘿,想玩一會兒嗎?想玩接盤子嗎?”
山姆叫了兩聲應答,下一秒克萊曼婷便將手中的飛盤甩飛了出去。山姆登時拔腿便追,不一會兒便再次將飛盤撿了回來,叼到了克萊曼婷面前。
克萊曼婷開心地看著山姆:“好孩子,好孩子。”
景明微笑著看向克萊曼婷那邊,打趣道:“看來你玩的挺開心的,哈?”
克萊曼婷輕笑了一聲,走到景明身旁,“是的,好久沒體會到這種感覺了。”
就在談話時,山姆猛地朝著一棵樹那邊狂吠起來,似乎是遇見了某種怪物,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景明看向山姆那邊,和克萊曼婷一同走了過去,“嘿,夥計,你發現什麼了?”
一轉頭,驚奇的看見一隻喪屍被繩索纏繞著緊緊捆在了樹木旁,肩膀上還插著一把水果摺疊刀,看樣子是想要終結自己。
克萊曼婷看著旁邊警戒著的山姆:“沒事的,他是個死人。”隨即蹲在了那喪屍旁邊,盯著他肩膀上的咬痕,“瞧,你可以看見咬痕,看起來他想嘗試結束自己。”
景明默不作聲,拔出一把劍來,走到另一邊,找了個好的角度,隨後重重一劍斬下去,喪屍的頭和身子頓時分離。那原本還對著他張牙舞爪的雙手也垂了下去。
克萊曼婷緊接著站起了身,看向一旁的山姆:“看見了嗎?我們要比他們聰明得多。”
景明來到了喪屍屍體面前,將他肩膀上的小刀拔了下來,往褲子上抹了抹上面的汙血,小刀又變得乾淨整潔,攥著刀把遞給了克萊曼婷:“嗯,還能用。這個你拿好,關鍵時刻能派上用場的。”
克萊曼婷拿在了手上,揮舞了兩下,“哈,雙刀流。就跟你一樣。”
“……少開點玩笑啦。”
克萊曼婷將小刀放在了褲兜內,轉頭髮現一個泡沫箱,好奇地走了過去,“拜託……希望有點食物。”
蹲下身子,雙手放在泡沫板上,剛一開啟,聞到那難以言喻臭氣熏天的氣味後,瞳孔頓時瞪大,克萊曼婷又急忙將泡沫板放了回去,重重咳嗽了兩下,抬頭急忙呼吸起新鮮空氣:“啊!……老天!這味道……”
克萊曼婷捂住了鼻子,在面前扇了扇空氣,企圖扇走那些臭氣,“真難聞!”
景明看著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誰讓你好奇心那麼重了?”
“……嘿!”克萊曼婷站起身來,回頭不滿地看著景明。
景明面帶著笑容,走到一邊,“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
看著面前那個垃圾桶,景明沉思了良久,先是搖了搖頭,最後又無奈地嘆了口氣,“……欸。好吧,讓我們開始吧。”
將袖口再次往上拉了拉,隨即景明便開始在垃圾桶內翻來翻去,摸到了一個罐頭狀的東西,景明直接把它撿了上來。那的確是個罐頭,而且還沒開封過。
“噢.....謝天謝地!”景明喜笑顏開看著手中那罐頭,“一個完好無損的罐頭,總算有點好的進展了。”
景明轉頭看向克萊曼婷:“嘿,瞧瞧我發現了什麼?”晃了晃手中的罐頭。
“我的天,你是從哪裡找到它的?”
景明走到了一個木樁上,坐了下去,“那不重要,有點食物就不錯了。”
隨後景明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小刀,對著罐子口邊緣奮力向下戳去,連續戳了好幾個開口,又將罐子口撬起,裡面的豆子食物還沒變質。
克萊曼婷坐在了景明旁邊,“運氣真不錯。”
景明笑了笑,沒有作聲,直接將手中的罐頭遞給了克萊曼婷:“你先吃吧,你餓了很久了。”
克萊曼婷盯著那罐頭,皺起了眉,“那你呢?……”
景明緘口無言,硬生生將手中罐頭塞進了克萊曼婷懷裡,“傻瓜,為什麼你不先考慮自己而是要先考慮別人?”
克萊曼婷有些愣愣地看著手中的罐頭,自己的手還算乾淨,旁邊也沒有勺子之類的東西了,只能用手抓起一把豆子起來。
克萊曼婷又看向面前那正乖巧坐在自己面前的山姆,大發慈心,將手裡的豆子遞在了山姆面前,“....我猜你也很餓了,對吧?”
一瞬間,景明的身子再一次劇烈打起冷顫,臉上的笑容瞬間止住,有些凝重的看著克萊曼婷正把手中的豆子餵給狗狗山姆。
景明嚥了口唾沫,頭上甚至冒出了些許冷汗,他很想問自己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身體的戰慄從未停歇過,這是在告示著某些東西?
“吃吧。”克萊曼婷面帶微笑將手中豆子餵了過去,山姆卻直接將克萊曼婷手中的罐頭一把薅在了地上,低頭瘋狂啃食著裡面的食物。
克萊曼婷看見後立馬將罐頭從地上撿起,身體向後縮了縮,“嘿,別都吃完了。”
下一刻,山姆竟直接齜牙咧嘴起來,面目猙獰死死盯著眼前的克萊曼婷,好像有一些護食的傾向。山姆不斷髮出低吼,身體向前傾著,預備好了戰鬥姿態。
克萊曼婷看著眼前有些不對勁的山姆害怕地縮了縮身子。
剎那間,山姆竟然張開獠牙直接飛撲向克萊曼婷,千鈞一髮之際景明意識到不對,從木樁上暴起,一腳踹飛了還在空中的山姆,“靠!”
同時景明右手握在了身後的劍柄上,左手護著克萊曼婷,彎曲著膝蓋,如臨大敵一般看著山姆從地上爬起。
下一秒,山姆再次不管不顧朝著景明那個方向衝了過去,只不過目標已經換了個人,景明成了它的嘴中肉。速度之快沒能讓景明反應過來,山姆張開獠牙大嘴一口咬在了景明的左小臂上,鋒銳的牙齒深入血肉之中,觸及靈魂深處的疼痛讓景明都當場跪倒在地。
景明痛苦地跪倒在地,無法抑制住的疼痛只能靠痛喊來釋放,“啊啊啊啊啊!!嗯呃呃呃呃!!!!”
林中響徹著一位少年痛苦的痛喊聲,聲音之大將樹上的烏鴉都給驚飛。同時吸引了不少徘徊在森林中的喪屍的注意力。
“嗯嗯嗯呃呃呃呃呃!!!!”景明疼得撕心裂肺,左手瘋狂甩動著山姆的身子想要將其從手上甩落下去,可越是揮動手臂,手上的痛感就愈發明顯。
“天啊!景明!”克萊曼婷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血腥的一幕,景明左小臂上噴濺出的血液甚至飆到了克萊曼婷的臉上,克萊曼婷急匆匆拿出了褲兜裡的小刀,向山姆後背上刺去。
山姆吃痛地鬆開了嘴,倒在了地上,景明再一次一腳將它踹開,右手拔出了身後的劍。景明看著左小臂上那猙獰的傷口,瞳孔瞪大。來自生物本能中的廝殺血性被啟用,殺戮本能的意識不斷高漲著,腎上腺素急劇飆升,讓他暫時忘卻了左小臂上的疼痛。
“……”
景明沉默著,眼中的殺氣滔天,深邃的眼眸中爆發出駭人的殺意,左手沒了力,右手緊握著劍柄,開始架起姿態。
山姆晃了晃腦袋,下一刻再一次撲了上去,血盆大口咬在了景明的左小腿上,鮮血沾染了景明的褲子,不斷向下流淌著,染紅了襪子。
“天啊!”
“嗯嗯嗯嗯呃呃呃呃呃呃呃呃!!!!”景明忍著左小腿上猛烈的痛苦,右手中握著的劍奮力向下刺去,換了一個角度刺入了山姆的腹部之中。
下一刻,開始死亡之間的較量。
“啊啊啊啊啊!!”不再是尖叫與痛喊,而是戰吼一般的狂怒,景明右手中的劍刺入山姆腹部中之後開始瘋了魔般攪碎著裡面的內臟血肉,肝臟、內臟、胃部,統統以大幅度的揮舞劍刃來全部攪碎,景明殺紅了眼,全然不顧身上淌出的鮮血有多嚇人,左小腿上的疼痛越大他揮舞劍刃的力道以及速度就越大,不攪碎面前這隻畜牲的身軀他死不罷休。
刀光劍影之間,山姆的心臟都連同內臟被劍刃狂瀾所剁碎,山姆的身子開始激烈的痙攣與顫動著,嘴巴也漸漸從景明左小腿上鬆開,眼珠子裡的瞳孔都消失不見,已經被痛死過去,或者已經死了。
見狀,景明拔出了劍,隨後一劍猛地爆發出神速刺進了山姆的眼窩子之中,發誓要以它最大的痛苦來結束它的生命。
終於,做完這一切後,景明身上的腎上腺素開始褪去,將劍刃上粘黏著的鮮血與內臟血肉碎片甩在地上,將劍重新插回了劍鞘之內,景明的身體有些搖晃,克萊曼婷衝過來抱住了景明,緊緊擁住了他,同時不讓景明倒下去。
“天啊!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景明,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克萊曼婷語氣中帶著哭腔說道,嘴唇和聲音都在不停顫抖,眼眶都變得通紅,看著地上不斷從景明身上淌下來的鮮血,心中就更是難受與愧疚。
景明不忍地看了克萊曼婷一眼,“沒事的……克萊姆,沒事的……我沒事。”
景明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地上那山姆被剁得看不清狗樣的屍體,“……卑賤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