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正開啟瓷瓶的嬴政聽到有人又來阻止，本想發火，但一聽是扶蘇的聲音，抬頭朝殿外望去。

殿內百官也跟著嬴政的目光轉身望去，只見扶蘇穿著鞋走了進來。

胡亥注意到扶蘇竟然穿著鞋就直接進來，面色一喜，期待著等會父皇對扶蘇的批評。

“兒臣扶蘇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扶蘇小跑走到嬴政面前，對著嬴政跪地一拜。

胡亥期待的批評沒有出現，反而是嬴政高興的聲音傳來。

“哈哈，吾兒扶蘇，後面這句話朕愛聽！”嬴政龍顏大悅，絲毫不在意扶蘇穿著鞋進來。

親自將扶蘇扶起，這個萬歲萬歲萬萬歲第一次聽，倒是新鮮。

“傳令下去，以後上朝都得喊萬歲萬歲萬萬歲！”

蒙毅和王賁相互對視一眼，還得是扶蘇公子，剛還擔心要是扶蘇公子來上早朝，要是被陛下責罰可咋辦，沒想到被一句話就給輕易化解，看樣子陛下對這句話很是喜歡。

而站在百官之中的淳于越則暗自皺眉，竟然如此奉承迎合，簡直愧對孔聖，丟天下讀書人的臉。

對於嬴政的命令，百官無一不遵從，紛紛稱是。

不知哪裡傳來一人喊了一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讓不少官員內心鄙視不已。

有不少有眼力見的人看到嬴政聽到這句話很是愉悅，於是不甘示弱的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最後就連剛剛不屑的官員也加入了佇列，整個大殿整齊明亮的喊出這句千古口號。

“彩彩彩！”這句話彷彿為始皇帝量身定做一般，越聽越得勁，一時都忘了手裡的瓶子。

“父皇，這長生藥...”胡亥在一旁指著嬴政手裡的瓷瓶，示意嬴政別忘了長生丹藥啊。

“哦，對，胡亥，做的不錯，回頭要什麼賞賜儘管說！”嬴政被扶蘇那句口號喊的忘乎所以，差點將長生藥都忘了。

也多虧胡亥孝心，竟為自己尋覓到了如此能人，剛剛這個韓佟說這丹藥的藥效，簡直跟傳聞長生不老藥一模一樣。

果然上天是站在寡人這邊的，統一六國後才幾年就找到了這長生藥，那大秦的千秋偉業又有何愁。

“多謝父皇！”胡亥聞言大喜，立即上前行禮，還不忘得意的看了一眼扶蘇。

然而扶蘇並未搭理胡亥，上前一步，從嬴政手裡奪過正要開啟的瓷瓶。

扶蘇的舉動讓在場眾人為之一愣，不少人對於扶蘇的這個舉動倒吸一口涼氣。

有幾個確實面帶喜色，例如胡亥，趙高。

“放肆！”趙高反應機敏，當即站出來，呵斥扶蘇，他現在可不怕嬴政問罪於他，畢竟搶奪嬴政的東西，那是犯了欺君之罪。

“扶蘇，你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不僅穿鞋進入大殿，還敢搶奪父皇的仙藥，你該當何罪？”胡亥這時候也站出來怒指扶蘇。

嬴政滿臉冷意的看著扶蘇，他雖然對扶蘇這個行為很是憤怒，但直覺告訴他扶蘇這麼做肯定有什麼原因，想看看扶蘇是如何解釋。

扶蘇瞥了一眼胡亥，抓住胡亥指著自己的手指，往外用力一掰。

“疼、疼、疼，父皇救我！”胡亥疼的冷汗直流，怕手指被掰斷，只能順勢後仰。

“扶蘇公子，你快放開。”趙高見到此幕，也是一驚，趕忙託著胡亥身體，防止摔倒。

眾臣也不知所措，有的勸扶蘇，有的則希望陛下不要重罰扶蘇。各種聲音嘈雜不已。

“夠了！扶蘇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嬴政腦門青筋暴起，一聲怒喝。

扶蘇見也差不多了，放開胡亥，對著胡亥冷哼一聲，而眼睛也是帶有殺意的看了一眼趙高。

扶蘇在外面被守衛搜查的時候，就聽到殿內說話的聲音，當時聽到韓佟，心中一驚。

他明明記得韓佟不是在公元前215年，驅逐匈奴後才出現的人嗎，怎麼這麼早就出現了。

莫非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改變了歷史軌跡？

現在看來，這韓佟是胡亥推薦給始皇帝的，胡亥想來也沒這本事，估計是趙高找來的人。

“父皇，你快叫人拿下扶蘇，他太不把你放在眼裡了，嗚嗚。”胡亥憤恨的看了一眼扶蘇，自己養尊處優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對待自己，扶蘇剛剛用力掰著自己手指，差點給自己疼暈過去，想想不由得委屈。

“閉嘴，身為男子哭哭啼啼像怎麼回事。”嬴政皺眉呵斥完胡亥，繼續看著扶蘇，如果扶蘇不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交代，按照大秦律法，他也絕不手軟。

“父。。父皇。”胡亥對於嬴政的態度有些錯愕，又怕嬴政對自己發火，只能委屈的憋住不讓自己哭出聲。

“父皇，這個丹藥有毒！”扶蘇晃了晃藥瓶，發現裡面裝的是丹藥，而不是水銀那種液體。

剛才殿外聽到這韓佟說是用了其他東西一塊煉製，可能會將水銀裡面的一些東西中和。

想想也對，如果這韓佟直接給始皇帝服用水銀，哪能活那麼久，一克的水銀足矣要人性命。

扶蘇話說出口，眾人反應各有不同。

“胡說，吾等剛剛見到韓佟用銀針試了，並沒有變黑，怎麼可能有毒！”胡亥聽完第一個站出來反駁，世人皆知有毒之物用銀針就可以測試出來，剛剛這麼多人看到，怎麼可能有毒？

“長公子，此藥是在下多年才研製而出，而且配合各種靈物才煉製而成，其中金木水火土五行皆聚，五行對應人體五臟六腑，服用才能長生。長公子不擅長此道，不知道也是正常，但可不要空口無憑故意陷害他人。”韓佟一副得道高人模樣，說話間一掃拂塵，還撫摸了自己那長長的鬍鬚。

“扶蘇公子，你可別再觸怒陛下了，快認錯吧！”幾個大臣七嘴八舌的勸諫扶蘇，按他們立場確實是為了扶蘇好，但扶蘇卻很噁心這種行為，你們這不是添亂嗎。

“就是，扶蘇公子無憑無據怎能說這個東西有毒呢？莫非你是不想讓陛下長生不老了？”趙高也站出來，看似無意的話，卻是讓嬴政眉頭一皺。

“父皇，用這銀針根本無法辨別此藥有毒！”

“笑話，用銀針試毒自古以來都是這麼做的，扶蘇你不懂別裝懂！”胡亥冷笑道。

“那你可敢吃了這個藥？”扶蘇看著胡亥，將藥遞到胡亥面前。

“這是長生不老藥，是給父皇的，我怎敢服用？”胡亥連連擺手，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這個藥是真是假，本想著進獻給父皇后，自己也得找這個韓佟弄一些來。

但此刻聽扶蘇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樣，他心裡也有些打鼓。

“那你吃！”扶蘇將丹藥遞給趙高、韓佟以及其他幾位大臣面前，都是連連擺手。

“莫非爾等不敢替朕試藥？”嬴政此時也有些懷疑此藥的真假，試想真有如此神藥，那誰不是趨之若鶩，冷聲掃視眾人。

推脫的那些人嚇得冷汗直流，立馬跪地。

“陛下，此藥如此珍貴，要是服用真是仙藥，可就白白浪費了！”一名年輕的儒生跪地躬身說道。

扶蘇見狀不由搖頭，心想還有個不怕死的，這時候敢出頭。

其他跪地之人見此也是暗鬆一口氣，還是太年輕了些。

“哦？既然如此，那就給你吃吧，活著封你大夫一職，死了給你厚葬。”嬴政眉頭一挑，剛剛還想找個什麼人實驗一樣，沒想到竟然有人自己送上來。

“陛下，不可呀，小人身份卑微，怎可服用仙藥！”那名儒生聽到嬴政的話，心頭一顫，好端端的你說什麼話呢，這下完犢子了。

“無妨，就當朕賞賜你的，來人，賜藥！”嬴政剛才一聽到長生不老藥，便被長生衝昏了頭腦，此時聽到扶蘇的話，也有些懷疑，那乾脆讓此儒生試藥，反正也不損失什麼。

門外三名守衛進入大殿，兩人將儒生控制住，儒生被嚇得驚慌失措，一股尿騷味剎那間散發出來。

不少官員嫌棄的手捂鼻子。

另一名守衛正準備扒開儒生的嘴，將一粒丹藥塞入嘴裡的時候，扶蘇的聲音傳來。

“慢著！”

守衛聽到扶蘇的聲音，動作一滯，猶豫的看著嬴政。

“嗯？”嬴政也好奇的看向扶蘇。

“父皇，這丹藥雖有毒，也無法使人立即暴斃，用人做實驗恐怕也難以一時得到答案。”扶蘇其實也不想讓嬴政殺人，這要是被儒生傳出去，至少也是始皇帝的一個汙點。

“扶蘇公子，大殿之上豈能想怎樣就怎樣？”趙高質問道，本來看扶蘇信誓旦旦的樣子，現在看來扶蘇也沒底，趙高差點被唬住。

“這大秦是我父皇的，這大殿不就相當於我家嗎，我咋不能？”扶蘇白了一眼趙高。

“這...”趙高語塞，確實沒毛病。

“扶蘇，不用人試藥，那該當如何？”嬴政有些不解的問道。

“父皇，依我看，可以找來小點的畜生來試藥看看，體積小，要是中毒也快。”扶蘇恭敬地說道。

“嗯，趙高，去找一些鴿子兔子來。”嬴政覺得有些道理，立即吩咐趙高。

“唯”！趙高應了一聲，快速退出大殿去往庖廚。

“多謝扶蘇公子，多謝扶蘇公子救命之恩啊！”那名儒生被放開，連滾帶爬的爬向扶蘇，向其磕頭。

“你別過來啊！”扶蘇鄒眉嫌棄道。

“你趕緊回去吧，你看你身上....”扶蘇嫌棄的捏著鼻子。

“你退下吧！”嬴政也是嫌棄的皺皺眉，對著那名儒生擺擺手讓其退下，那儒生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出了殿外。

隨後兩名宦官帶著工具來到大殿洗地。

……

“扶蘇，昨日讓你今日上朝，你為何遲到？”看到扶蘇這吊兒郎當模樣，嬴政想起今日扶蘇遲到了，自從自己執政以來，可還沒有人敢遲到，今日倒要看看扶蘇有什麼藉口。

“回父皇，扶蘇昨夜夢到了一個白鬍子老先生！”扶蘇當然不能說睡過頭了，只能胡屌扯道。

“哦？老先生？不過跟你今日遲到有什麼關係！”嬴政聽完皺眉道，這低階的謊言莫非當我真是糊塗？

“有關係啊，那老先生騎著牛，牛踏七彩祥雲，還身著道袍，一口一個本尊。”扶蘇說的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殿內的不少官員也都議論紛紛，難道扶蘇的這個夢境有什麼指示？

“騎著牛？牛還踏著七彩祥雲，莫非是仙人？”嬴政驚奇道，這不是仙人是什麼？

“嘶，竟然是仙人？”

“莫非這世上真有仙人？”

“只是做個夢，爾等就能當成仙人？”

朝中不乏一些迷信之人，但也有不信的人反駁著。

……

“你們看，扶蘇都夢到仙人了，一定是仙人託夢，既然仙人都有，那長生不老藥肯定也是真的！”胡亥這時又站了出來，興奮的手舞足蹈的說道。

“扶蘇，莫非這個仙人真託夢給你了？跟你說了什麼？”嬴政急切地詢問道，心中暗道為何不是朕夢到仙人，真該死。

“這仙人跟我說，明日會有一人上朝進獻仙丹給父皇。”

“你看吧，果然是仙人託夢，連進獻仙丹都知道，父皇，這仙丹必定是真的！”扶蘇還未說完，胡亥連忙插嘴道，嬴政聽後也是忍不住點頭，這真是仙人，不然怎麼知道今日之事。

“陛下，臣以為那仙人肯定告訴了扶蘇公子什麼資訊，所以扶蘇公子才會說仙丹是毒藥。”蒙毅一直在旁思考，暗想扶蘇公子平時都很穩重，也不會做出太過火的事情，除了有些事外。

今日一反常態，就算夢到仙人，那也是仙人告訴了什麼訊息給扶蘇，才會讓扶蘇今日如此作為。

“好了，扶蘇，仙人跟你說的什麼，趕緊說出來。”嬴政也是不滿胡亥突然插嘴打斷扶蘇的話，瞪了一眼胡亥，剛有些得意忘形的胡亥頭一縮，退了回去。

“唯！”

“父皇，確實是那仙人告訴扶蘇，進獻的那個仙丹是毒藥，而且還說....”

“扶蘇，你這是胡說八道，僅憑你做夢，就能斷言這仙丹是假藥？”扶蘇沒說完，胡亥又打斷道。

“胡亥公子，你剛剛不是說扶蘇公子做的夢是仙人託夢嗎，仙人的話能有假？”蒙毅反駁道。

而後站在扶蘇這邊的一些人也連忙附和。

“長公子，僅憑你做夢這種事，就能說在下煉製的丹藥是毒藥，恐怕有失偏頗了些吧？在下煉製的仙藥可是能保持屍體不腐的。”一直未說話的韓佟開口說道。

“你再打斷我說話，我踹死你！”扶蘇一腳將胡亥踢到在地，胡亥滾了幾圈，被韓佟扶起。

幾名與胡亥趙高一隊的官員以及胡亥正要罵扶蘇，嬴政皺眉揮了揮手。

“什麼情況，今日的父皇也太不正常了些吧？”胡亥被嬴政今日的舉動驚到了，平時有人膽敢如此，早就拉出去車裂了。

“胡亥，你再打斷扶蘇說話，就給朕滾出去。”嬴政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胡亥。

“扶蘇，你接著說。”嬴政看向扶蘇，他還記得扶蘇有話沒有說完。

“父皇，那人說，這韓佟煉製的仙藥是從雞血石上提取出來，此物為光潔銀色，呈液體狀，可是沒錯？”扶蘇說著看向韓佟。

“確實不錯！”韓佟不可置通道，這方法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莫非真是仙人託夢？

嬴政也從韓佟的眼神中知道扶蘇說的是真的，而且韓佟介紹此物並未說是如何提煉的，而且剛剛扶蘇也沒來。

那意味著這仙人託夢確有其事。

“你能從雞血石提煉出水銀出來，哦，你應該是稱這個元水吧。不得不說你確實是個人才。”扶蘇心裡還是有些佩服這個韓佟，只可惜此人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卻害了大秦千萬百姓，害了他父皇。

韓佟瞳孔微縮，一副震驚模樣，自己介紹元水的時候，扶蘇確實沒有在場，竟然也知道此物名稱，不過，水銀這個詞，好像更為貼切。

“扶蘇，這些真是那位仙人託夢告訴你的？”嬴政大致的從韓佟表情看得出來，扶蘇說的應該沒錯了，可是還是有些不信真有仙人託夢，自己尋求多久為何沒見一絲仙人蹤跡。

“兒臣不敢欺騙父皇，這老先生是不是仙人扶蘇不知道，但這話卻是仙人告訴扶蘇的，我又未曾見過此物，我怎會得知如此詳細？”扶蘇知道嬴政信了八分，於是呼接著說道：

“我要沒說錯的話，此丹藥煉製，用的是丹砂，鐵，鉛等各種礦物以及材料煉製的吧？”扶蘇看著處於震驚的韓佟。

韓佟此時心中已驚濤駭浪，聽到扶蘇的話忍不住點點頭。

“父皇，這些東西都是金屬，隨便一物吞入腹中就能使人死亡，將這麼多有毒之物熔鍊一起，那是劇毒中的劇毒！”扶蘇今日也得將話說明白了，讓嬴政早點斷了吃仙藥長生的念頭。

“韓佟，你有何話可多？”嬴政當然明白這些礦物吃進肚裡的危害，心中暗道還有扶蘇來得及時。

“這...”韓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愣在原地。

“陛下，自古以來都是如此煉丹啊。”韓佟此刻也有些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

扶蘇接著問道：“韓佟，你煉製此物之時，可發生過有人暴斃死亡，或者流鼻血等一些現象？”

“這...”

“如實說來！”蒙毅見韓佟支支吾吾，忍不住怒喝一聲。

“確...確有此事，畢竟是仙藥，普通人接觸此物承受不住藥力才會如此。”韓佟還是硬著頭皮辯解道。

大殿內不僅是嬴政、在場不少人都是倒吸一口氣。

扶蘇竟然說的如此準確，看來這夢裡的仙人怕是假不了。

“是仙藥還是毒藥，等會拿來鴿子兔子一試便知！”扶蘇也不在多言。

“父皇，你別聽扶蘇多言，他肯定是見不得父皇長生，特意來搗亂的！”胡亥見嬴政貌似對這仙藥已經失去了剛才的熱衷，不由心急道。

胡亥心裡還是相信趙高是不會騙自己的，韓佟要是在丹藥上下毒，那不是給自己找死路嗎。

“給朕閉嘴！”嬴政對胡亥怒喝一聲，此刻的嬴政有些相信扶蘇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