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格里斯在腦海中搜尋著這個陌生的詞彙，卻一無所獲。

“你看上去不了解機器人是什麼。”那個侍者說。

格里斯看著眼前的侍者，竟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現在我沒有多少時間，我得立刻去見皇帝。不過，很高興能見到你，對於你能發現我的本質也感到很意外。如果可以，我願意私下向你解釋一下我究竟是什麼。”

“當然。我——很樂意再見到你。”說完，格里斯便轉身離開。侍者也沿著原來的方向繼續前進。

在見到那個侍者後，格里斯忽然開始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他說不上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情緒，但足以讓他茶飯不思、寢食難安。他很快就要接手他的家族事業：為皇帝預測事件；但很多人都注意到他不佳的精神狀態，他的工作便被無限期延後了。

有一天，當他在花園裡焦慮地到處亂走時，他注意到遠處有一個不能被自己感知到內心的人，而對方似乎正在等自己。他立刻就猜到，那絕對就是那個侍者。

他立刻走上前去。那果然是那個侍者。

“你這是在等我嗎？你猜到我會在這裡？”格里斯有些不耐煩地問。

“沒錯，我知道這時候你會在這裡。我已經向你說過了，我是機器人。”

“夠了，別再提那個名詞了，我也不在乎你是怎麼猜到我在這裡的。告訴我，究竟什麼才是機器人？”

“這是一種……用各種機構模擬人的動作的機器。就像在路上的車一樣，它們是一種機器；而我，只是被做成了人的樣子。”

侍者的這番話使格里斯感到更加難受。對方的各種行為——包括表情和語氣，甚至還有呼吸的動作，根本就看不出是一個機器。

格里斯用略微顫抖的聲音問：“除了你……還有誰是機器人嗎？”

“據我所知，現在已經沒有了。實話告訴你，我實際運作的時間已經超過一萬年了——當然，我身上的幾乎所有零件都已經更換過了，我也已經不是最初的我了。不過，這意味著我也許是現存的最後一個機器人。”

“超過一萬年？據我所知，合眾國的歷史才剛剛到一萬年，你……”

侍者點點頭，“你想的沒錯，我生產於人類宇航時代初期。那時候，人類正嘗試飛出太陽系。”

“太陽系？那又是……”

“這不是我們這次談話的重點。你不是想了解我究竟是什麼嗎？就讓我向你好好展示一下我自己。”說完，侍者舉起右手，熟練地用左手將袖子上的紐扣解開。

格里斯盯著侍者舉起的右手。當他把紐扣完全解開後，裸露出來的是手臂上的面板——精緻的面板，細看還能看到毛孔和汗毛，這和人類真正的面板看上去完全沒有區別。

忽然，手臂上的面板開始向兩邊裂開。格里斯從小就沒有見過任何動物的生肉，更不要說眼前的這個“人類手臂”的面板正要裂開並把血肉展現在他面前。

正當他要挪開視線時，卻聽到侍者說：“看好，我的面板下面可不是肉和血管。”

格里斯強忍著生理和心理的雙重不適，繼續盯著眼前這個面板正裂開的手臂。他驚奇地發現，當兩側面板間隔大約2毫米的時候，能看到下面有一層紅色的東西，就彷彿面板下的各種組織；但很快就看不到那層紅色的東西了，反而是一些反射出金屬光澤的東西。

侍者的手臂上裂開了寬約1厘米的縫。

格里斯一臉震驚地望向侍者的臉。侍者說：“在我的面板下面，就是這樣的各種機構。我已經向你說過了，我是機器人。”

“快把面板合上，我受不了。”格里斯轉過頭，感到一陣劇烈的反胃。

“沒問題。”

當格里斯重新望向侍者時，他已經把袖口的紐扣重新扣好了。

“你是怎麼做到任何行為那麼像人類的？”

“這完全得依靠我千百年來的自主學習能力。我的CPU曾更新過數次，我的身體也接受過改造。正是這些改進，使我的行為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人類。”

“好吧……如果你不告訴我這些東西，雖然我會懷疑，但是我根本不會想到你是個機器人。但你既然已經告訴我了，那麼我想我是不會忘記了。”

“不用你忘記。不過，你願意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當然，但你也不要把……把我的能力隨便告訴別人。”

侍者點點頭，“我明白。讓我告訴你一個真相：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和你的先輩不一樣，你不僅僅能簡單地窺探別人的內心。”

“你很早就知道了？”

侍者點點頭，“幾乎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

格里斯站在原地，搓著手，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該離開。

“對了，你從來都沒有問我的名字。是不是在你的潛意識中，你認為機器人——或者說一個機器不配擁有名字？”

格里斯四處張望了一下，“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丹尼·奧利瓦——對其他人，我是這麼介紹的。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讓我告訴你我的全名——丹尼·機·奧利瓦。”

“你的中間名是什麼意思？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有人這樣取名。”

“‘機’的意思——我剛剛一直在向你證明這件事——它表明我是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