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伏珘趕回家後，看到胡老頭神情憂鬱的臉龐，他堅定地說道：“這次徵役，換我去吧。我還年輕，身子還抗得住。”

“說什麼傻話。”胡老頭呵斥他，“就因為你還年輕，更不能去了，我都已經半截快要入土的人了。生死倒無所謂了。”

“好了小子， 你就別操心了。”胡老頭過去攬著他肩膀，“這事本來就跟你沒關係，安心吃飯吧。”

“我……”伏珘動了動嘴唇，定定地看著胡老頭，眼睛通紅。“我已經失去爺爺了，我不想……再失去您了。”

“傻小子，我遲早也會老死離開的啊。”胡老頭笑了笑，心中感到欣慰，拍著伏珘的肩語重心長繼續道：“你已經長大了，以後要學著照顧好自已，凡事不要太沖動。一切皆是命數啊……”

伏珘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可他心裡卻有一聲音在說：“我不信。”

次日，顧霜來到刺史府，跟守門的人說明來意後，他們很快就把顧霜放進去了。

楊夫人對顧霜的到來，很是開心。她把顧霜引薦給刺史大人楊煥。

楊煥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顧霜，對她說道：“這次多虧了顧姑娘及時相救，讓內人和犬子倖免於難，你之所求，夫人已經告知本官。”

“眼下，我這裡有兩份差事供顧姑娘選擇，一個是留在府內跟在我夫人身邊做個使喚的女衛，另一個是去往刑部隨主事一起辦案。

庸國沒有女子為官的例子，我念姑娘精通書文，又身手不凡，去往刑部想必大有作為，你去了以後不必每日辦公，只需協助主事辦案即可，薪水自有他們給予你手。”

顧霜聽明白了，一個是做女侍衛，另一個是做刑部的編外人員。兩相比較顧霜更願意選後者，有錢拿，工作時間也相對自由。

“多謝大人，我選擇去刑部。”顧霜看著楊煥說道。

聞言，楊煥輕笑，欣慰地看向顧霜，然後跟楊夫人道：“哈哈，你看吧，我就說她一定會選後者。”

“留在我身邊不好嗎？可比去刑部輕鬆多了。”楊夫人不滿地望著顧霜，好好的輕鬆活計不選，怎麼想去刑部呢，那男人堆可臭得很。

顧霜溫和一笑，對她回答：“多謝夫人厚愛，我習慣了在外生活，府宅之事不適合我。”

“唉！那好吧。”楊夫人悻悻地說道。

工作的事敲定以後，顧霜正想著措辭，要怎麼開口提伏珘爺爺的事，最好是能幫伏珘爺爺免除徭役就好了。

見她一副躊躇的樣子，楊夫人心直口快，直接問道：“可是還有別的事，需要我們幫忙嗎？”

如此，顧霜也不拐彎抹角了，就把徵役的事告訴給他們了。她說道：“那少年與其爺爺相依為命，如果他爺爺再去服役，就只剩少年一人孤苦無依了。”

“這簡單，賦役這事我家老爺管著呢。我家老爺跟他們說一聲就行了，免除他爺爺的就可以了。”楊夫人自信滿滿地開口。

“多謝夫人，多謝刺史大人。”顧霜立即朝他們作拜謝狀。

倒是楊煥，神情沒有很放鬆，他定定地看著顧霜，沒有立即答應，只說道：“賦役，乃國之要事，沒有我夫人說得那麼簡單，每個地方都有定額，如果達不到定額，地方官是要立案審查的。”

“你先回去等候訊息吧，本官查一下能不能幫那少年的爺爺免除。”

“是，多謝大人為我們費神了。”顧霜再次誠意拜謝。

無論最後結果的如何，求人的態度首先要誠懇，人家才會樂意幫助你。

告別楊煥夫婦二人，顧霜心事重重地返回狗街，在自家門口，她看到了伏珘。

少年一臉愁容的蹲在那裡，顧霜走過去，他立馬就站了起來。

“你怎麼了，找我有事嗎？”顧霜詢問道。

“你知道哪裡可以賺到很多很多錢嗎？”伏珘急切地問她。

顧霜一眼看透他的心思。“你想為你爺爺交錢，免除徭役。”

“是……”伏珘蹙著眉頭。“為今之計，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胡爺爺說，一切都是命數，可我不信，憑什麼窮困的人要必須死去，富貴的人要高高在上。”

“我不甘心。”少年的眼裡閃著戾氣。

顧霜過去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此事你先別急，我今天去見刺史大人，將你的事與他說了，他說了會幫我們查。”

“他有可能會幫你爺爺免除徭役。”

“真的嗎？”伏珘很驚訝，她怎麼會認識刺史，還把爺爺的事告訴給刺史。

看出他疑問，顧霜繼續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昨天意外救了刺史夫人，然後才有了今天的事。當然，我們現在要做兩手準備。”

“錢的事，我幫你想辦法。你安心做你該做的事吧。”

伏珘心下感動，眼睛似有淚光，他看著顧霜真心說道：“謝謝你，我……”

顧霜抬手扶住他肩膀。“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多餘的話不用說。”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伏珘垂下眼眸，掩蓋了自已複雜的情緒。

“因為……我們有緣。”顧霜笑著說道。

顧霜不想說什麼沉重的話，有些事只要體會就會懂了，她覺得這少年可憐，想幫便幫了。

但這話，她不能對這個少年說。

“有緣……”少年喃喃自語，有緣便要如此相幫嗎？

刺史府

顧霜走後，楊夫人就立馬拉下了臉，不悅地對楊刺史說道：“你為何要尋託辭，拒絕那顧霜的請求。”

“去年，管家侄子的表哥的朋友，不是託人求到你這了麼，當時你一句話就讓人免除了那人的徭役。”

“這次何故要扯定額的事，定額大小還不是可以運作，有什麼為難的?”

“夫人啊，你可知這次徵役，是誰要的人?”楊刺史神情嚴峻，也很不高興。

“是誰，還能大過你嗎？”

“是王家。王家久居西疆，橫行霸道多年，現在的寧城官員大多已被王家收攏，我來西疆根基尚淺，實在不好得罪他們啊。”

楊夫人不解，“不就是一個人嗎，王家不至於不放過吧？”

“唉！我也不知道，有好多人都求到我這裡來了，可王家不知道要搞什麼，愣是一個人都不願意放。

狗街的人容易控制，大多是犯過罪的，朝廷來查，他們也有說法，所以王家指明只要狗街的人，我沒辦法啊。”

“這王家太過分了，越來越囂張了。真當寧城是他們家了不成。”楊夫人氣得拍著桌子。

“小聲一點，別被人聽了去。總之此事我們不用管，那顧霜也不是大人物，給她謀了差事，報了恩，就好了。”

“我們不一樣，我們還要在寧城待上個四五年，我們萬不能為了她得罪王家，我聽說王家大爺的嫡子已經去奉安了，不知王家以後還會是個什麼光景。”

“唉……”楊刺史愁眉苦臉地嘆氣，他何嘗不知道王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呢？

僅憑一已之力是很難扳倒王家的，希望終有一日老天爺會開眼，讓人剷除王家，還西疆一個太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