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桓知不說話了,說實話,他其實摸不清祝勤到底是什麼心思,只是這麼些天祝勤表現出來的傻子樣,確實容易讓人相信他跟祝家人不是一夥兒的。
但家庭聚會上那個佛珠確實是他送的。
送給了父親,祝桓知也很難保證祝勤沒有別的主意。
或許是同父異母僅存的那點血緣牽絆,讓他願意相信祝勤僅僅是個心思單純的傻小子。
旗治讓他小心提防不是沒有道理的,那幢青山莊園別墅,就是一個虎狼的窩,一不留神便屍骨無存了。
“我知道,我會注意的。”祝桓知點頭表示自己很嚴肅的在說這件事。
顯然旗治不這麼認為,他巴不得祝桓知離那些人越遠越好,什麼都不要管,不用去分辨那些人是好的還是壞的,只需要照顧自己,好好生活就行。
可祝桓知不能,旗治也不能,旗治被旗家綁著,祝桓知被他的母親綁著,兩個人都不得安生。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歹現在不是踽踽獨行,就算是同病相憐,至少還有一個伴兒。
祝桓知坐直身子,把桌上的劇本再拿起來看。
旗治見他開始做事兒也不跟他扯題外話,瞥了眼已經滅了很久的手機,又看他拿在手上的劇本,一時間只覺得這人可真難管。
他用很重的力氣,故意發出很大聲音的拖著椅子,坐到在祝桓知對面——那張原本屬於他的辦公桌的對面。
聽到刺耳難聽的聲音,祝桓知蹙眉不滿地抬眼看他。
旗治用鼻子冷哼一聲,一把搶過他手上的東西,祝桓知都來不及反應。
直到手上東西被拿走,祝桓知都是保持拿著劇本的姿勢,眨眼看旗治。
旗治瞥他一眼,翻了兩下劇本又還給他,沒好氣道:“我說你能不能省省?”
“……省什麼?”祝桓知不解,又拿回劇本開始看起來。
“省省你那點兒力氣!”
“我有力氣,哪裡用得著省?”
“你他媽——”旗治氣結,“—你他媽就是頭倔驢!”
隨便他怎麼說,祝桓知毫不在意,專心致志地看劇本。
旗治依舊喋喋不休:“你去洗手間看看你那樣子,你是國寶嗎?還是被誰打了?還有你那嘴——”
“——還有你那嘴!”祝桓知抬高聲音打斷他,“還有你那嘴,能不能不要叭叭兒的說個不停?!”
被打擾看劇本,他十分不耐。
旗治翻了個白眼,退一步:“那你別看了,去休息會兒,我就不說了。”
祝桓知合上劇本,皺眉反駁::“現在才幾點,上哪兒睡去?”
“現在這個點兒是不用睡,但是你得睡啊!你昨晚睡了多久?有三個小時嗎?”旗治說著也怒起來。
本來還是在好好說的,一提到這個旗治就忍不住怒從心中起,在桓景他看不著祝桓知就算了,今天來了桓憶還管不住他!
祝桓知還犟的要死,旗治實在是沒忍住怒火。
“…你,你冷靜一點。”祝桓知抽抽嘴角,不明白這人一清早哪兒來的那麼大的火氣。
祝桓知趴在桌子上,覺得有點難受,很累,更多的其實是心累,他的確應該去睡覺,但他就算躺在床上也沒辦法入睡。
旗治見他這樣子又狠不下心繼續罵他,嘴動了動,剩下來的狠話就這麼堵在了嗓子眼兒,化成一聲深深的嘆氣。
“我也不是要罵你,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撒嬌呢?”旗治哄他。
祝桓知皺眉,撐起來看向他:“?眼睛近視就去配近視眼鏡。”
旗治:“怎麼還翻臉不認人呢?!你就是在撒嬌!!”
他拍拍桌子,發出悶聲的低沉,旗治想了半天才說到話題上:“你把你桓景的事兒處理好就可以了,其他時間多用來休息可以嗎?”
不等祝桓知反駁,他又接著說:“屈溓憶比你還大,出道這麼些年,沒你就活不成了?”
“嘖,”祝桓知一皺眉,“說什麼呢!童言無忌!”
“……我是你哥!”旗治拍他腦袋。
祝桓知抬手捂住頭頂,怒目圓瞪,咬牙切齒:“我是你爹!”
旗治忽然就笑起來,捂嘴彎腰笑個不停,祝桓知莫名其妙,亂抓了幾下自己的頭髮,就當整理了,然後放下手捧著熱水杯。
他感受到其實身體也不算撐不住,剛才把旗治打岔了那麼一通,他倒是沒那麼難受了。
但旗治笑完後站起身,朝祝桓知看過去,一看就開始笑,實在忍不住就捂著嘴憋笑。
祝桓知拿劇本擋住他的臉,心念眼不見心不煩。
好半天,旗治才咳嗽兩聲,拉開那劇本:“走,跟我來。”
“去哪兒?”祝桓知發懵。
旗治握住他的手腕,掌心觸感灼熱,隨後一頓,笑意凝住,枕頭看祝桓知,抬手摸他額頭。
後者心裡一跳,率先悄悄挪開些步子,把上半身離旗治遠些。
果然,下一秒,旗治就開始破口大罵。
“祝桓知!你他媽是傻逼啊!發燒了不會說是吧?別他媽說你不知道!……”
旗治絲毫沒給祝桓知面子,拉著他,一邊訓斥,一邊把他往樓下帶,一路上都能聽到他罵祝桓知的聲音。
祝桓知只是垂頭,用高領毛衣捂著點臉,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惹旗治為好。
旗治帶著祝桓知到屈溓憶休息室門口的時候,屈溓憶和林餘已經開啟門站在那兒了。
“怎麼了?”屈溓憶挑眉,一眼就捕捉到了旗治牽著祝桓知的手,他強迫自己挪開視線,溫聲問話。
林餘也附腔:“咋了?離老遠就聽見旗總的聲音了,我還以為出啥事兒了,才出來看一下。”
剛好把話說完了,原本旗治還奇怪,怎麼他倆好像知道他要帶了祝桓知來一樣。
屈溓憶伸手將祝桓知拉進來,旗治順勢放開握著祝桓知的手,也跟著進去。
在屈溓憶門口說話確實不太好。
屈溓憶只敢隔著祝桓知的外套握著他,不敢像旗治那樣,大大方方的握他瘦弱的腕骨。
“出什麼事兒了?”他又出聲詢問。
是對著祝桓知問的,聲音很輕,詢問的語氣很柔和,沒有半分不耐和責怪。
祝桓知一時心緒複雜,這樣就好像是被家長批評之後,原本還能忍受的委屈,在屈溓憶溫柔平和的嗓音裡徹底崩潰。
潰不成軍。
還好祝桓知自制力比較強,只是心裡微微酸澀發軟,還不至於真的委屈到掉眼淚。
真是矯情!祝桓知暗罵了自己一句。
況且要是他真掉眼淚了,旗治估計要自責死。
雖然他是囉嗦了點,但還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