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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番外:德妃自述篇(1)

皇后的死,成了我心裡的一道坎。

我不敢相信,自己睡著之前,她還在溫聲細語地哄著我,讓我不要怕,說睡一覺就好了,可等我在睜開眼時,身邊的人就告訴我,她已經與世長辭了。

我在馬車上發現了一道書信,是皇后最喜愛的那條帕子。

上面寫著,希望死後不要葬入皇陵,第二件事,就是希望陛下可以還給我自由之身。

我心裡五味雜陳,沒有想到我隱藏在心底的戀慕,竟然被她看了出來。

我醒來時,晏平就在我身邊,他擔心我的樣子,是我想象中的模樣。

說起來也巧,自從他跟隨聖駕一起出行,我的眼神便有意無意的落在了他身上,想看看他最近過得怎麼樣。

太傅府就在將軍府的對面,算起來,我和他應該是青梅竹馬的關係。

他上頭有一個哥哥,下頭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但是我並未和其他人有過多的交情,雖然兩家就隔著一條街,但真正要說道,我只和他一個人有著些不清不楚的懵懂情愫。

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記得我在閨閣之中時,每次將軍府幾位小將軍跟著將軍和夫人準備出征之時,我都會違背爹爹的意願,趴在牆頭目送他們出征。

我身為女子,很是羨慕他們男子可以拋頭露面,去為國家拼殺。

少年將軍,與我年齡相仿,晏承也不過只比我虛長了幾歲,一邊羨慕的同時,我又一邊暗暗為他們擔心著,擔心他們會不會一去就回不來了。

但是他們都並未讓盛國的百姓失望。

一次都沒有。

每次,他們都是跟著晏將軍打了勝仗凱旋,坐在馬匹之上意氣風發,在全城百姓的簇擁之下回來。

可有一次,他們在先帝的旨意下,大敗玉國之後凱旋,百姓跟了一路擁戴著他們,一直送到了宮門口,這卻被先帝所猜疑。

先帝暴虐,疑心病重,但我一個閨閣女兒自然是無法去評價一介帝王的。

我聽說他們一家子凱旋而歸後,在皇宮大殿之上,足足跪了一個晚上。

爹爹聽了這話,都不免有些動容,便趁第二日上朝時進了宮,去替他們求了情,結果沒想到那暴君竟然二話不說,直接對爹爹用了刑。

爹爹的身子向來不好,本就是寒冬臘月,又拖著病重的身子去上朝求情,這一用刑之下,沒有承受住,便直接去了。

我成了沒有爹也沒有孃的孩子。

這件事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爹爹是前朝太傅,在朝中有一定的威望,就連一手遮天的姜家,都要給爹爹六分薄面,但這暴君,竟然說動刑,便動了。

而我可憐的爹爹,不過只是不忍那幾個少年委屈,為他們求了個情……

得到這個訊息時,我站在太傅符門口眺望,希望爹爹能帶回來好訊息,可我等啊等,等到的卻只有這沉痛的噩耗。

我一時沒站住腳,就那麼呆呆地坐在了門口冰冷的臺階上,就那麼望著遠處,希望下一刻爹爹的身影就能出現在路的盡頭,像往常一樣,告訴我,一切都搞定了。

下人們都不敢來勸我,我想那會我雖然是孩童,但臉上的神情很是可怖吧,不然不會讓他們不敢上前來。

只要爹爹沒有回來,我便一直等,旁人說什麼,我都是不會信的。

畢竟那可是我爹爹,他從不會騙我的。

可等到我的手腳都僵硬了,我才看到街道的盡頭有了幾匹馬朝將軍府的方向疾馳而來,將軍、夫人、和少年們都穿著銀甲,臉色都有些蒼白,但卻一如既往的颯爽。

他們都回來了,那我的爹爹呢……

我看著他們身後望眼欲穿,與我相同的,還有對面將軍府的五小姐,但她終於是等到了自己的親人回家,而我的爹爹,卻再也回不來了。

爹爹的屍身被他們帶了回來。

我看著向來對我極好的人,就那麼冷冰冰的躺在那一方小盒子裡,鼻子一酸,溫熱的淚水就那麼順著臉龐流了下來。

爹爹還是爹爹,但又不是爹爹了。

他不再會起來教我讀書寫字,知文識理,不會再笑著調侃我,日後不知道要便宜哪家臭小子了。

爹爹的葬禮被管家操持得很是簡單樸素,一如他這個人。

那時全程陪著我的,就是晏平,他說晏將軍和夫人說,陛下疑心愈來愈重,他們深知爹爹的葬禮他們不能前來,否則定然會讓整個太傅府遭受不白之冤。

我雖小,但許多道理爹爹都一字一句解釋過給我聽,也算早熟,便也理解了,所以我並不怪他們一家子,要怪只能怪那個暴君,是他不分青紅皂白就下了旨,讓我爹爹連個團年飯都沒能陪我吃,就這麼去了。

晏平當時說了很多開解我的話,說實話,他真的很笨拙,不會安慰人,但那時年少,我終究還是被他逗笑了。

可笑著笑著,我一想到爹爹,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就在爹爹的葬禮剛剛舉辦完後,暴君把晏家大部分人都派了出去,彼時將軍府裡只剩下了那位晏五小姐,但她自幼體弱,我和她交情不深。

晏平也離開後,陛下又派了人來,一個個禁軍凶神惡煞,拿著刀劍,我害怕得尖叫出聲,但管家煞白著臉,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把我藏在了暗無天日的地窖之中。

他說,小姐,請恕老奴冒犯,但只有這樣,才能讓太傅府保留一絲血脈,你乖乖待在這裡,不要出聲,等人來接你。

我搖著頭說不要。

但他卻目光深沉,雙手搭在了我的肩上,他說,若太傅在此,也定會如此做的,小姐聽話,此處有暗門,不會叫人發現的。

一聽到爹爹,我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爹爹的話,我定然要聽的。

我一個人縮在了地窖的角落,就這麼靜靜地等著。

可外頭的刀劍聲滔滔不絕,我聽到一聲又一聲的嗚咽聲,直到最後,地窖裡靜得連風聲都聽不到了,只剩下了我自己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