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爪似的小手還在胸膛上不停的推搡。

嗚嗚咽咽的哭腔可憐極了。

何方林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氣，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已經消失了。

整個人也徹底清醒了過來，用力的抓住胸前的小手。

“魏南枝，這次我不跑了！我娶你！”

即使極力的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開口的那一瞬間，聲音還是不可避免的帶了絲哽咽。

魏南枝推搡的動作頓住，紅腫的雙目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嘴唇顫抖。

“你...你說什麼？”

她不明白那一句這次我不跑了是什麼意思。

滿腦子都是我娶你這三個字！

目光觸及到他臉上的血，心頭一顫，彷彿觸及了真相。

“何方林，你不要怕，我哥這會只是在氣頭上，你趕緊跑，跑回家就沒事了！”

“我...我不會逼你娶我的！”

這是她從小就偷偷放在心裡的方林哥哥啊。

他不願，她又怎麼忍心逼迫他？

何方林明白她是誤會了。

以為自己是因為害怕被魏南北揍才逼不得已要娶她。

趕緊道：“我不是被逼的，是自願的！”

說著便雙膝跪地，舉起三指，大聲道。

“我，何方林發誓，這輩子非魏南枝不娶！並且往後餘生都願意用生命愛她、護她，如違此誓，不得好死！”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

院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叫囂著的魏南北、勸架的小兄弟、聞訊趕來的魏何兩家的家長以及魏家村的鄉鄰全都頓住了動作，一臉的不可思議。

就連魏南枝都無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半晌，院內響起了竊竊私語。

“現在是什麼情況？不是說何方林這個蠻犢子過來退婚嗎？這咋看著不像啊？”

“你沒看他一頭的血？他要退婚南北這小子第一個就不依，估計是被打孬了！”

“唉，造孽呀，南枝這小丫頭真是被糟蹋了，好好的一顆大白菜被豬給拱了。”

別人的議論聲魏南枝沒有時間理會，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雙膝跪地的男人，小小的身體輕輕顫慄。

眼底帶著膽怯和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你真的...真的要娶...我？”

“非你不娶！”

聽到何方林肯定的回答，魏南枝心底一鬆，整個人像癱了一樣軟倒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嗚嗚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嗚...你為什麼呀？混蛋...嗚嗚~我以為你真的不要我了...”

她知道何方林中意知青李雪，所以一直把自己的小心思深藏心底。

暗戀是苦澀的！

每次聽他雙眼發光的跟哥哥談論李雪的時候，她都覺得自己的心又痛又苦。

那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竟然渾身赤裸的跟他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

天知道她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害怕，而是高興。

可是當看著他鼻青臉腫的被何叔叔押著過來定親時。

她又為自己這份卑劣的高興而感到羞恥和忐忑不安。

果不其然，不屬於自己東西，即使你再怎麼努力都是握不住的。

所以當何方林找到自己說要退婚時，她竟然有種塵埃落定的荒唐感。

如果他不願意，她願意放手！

只是，想到被退婚以後，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她也會害怕！

可是，就在她以為自己被徹底判了死刑時。

這個男人卻又給了她生機。

連日來緊繃的神經，終於斷了！

唯有放聲大哭才能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

聽著妹妹的哭泣，魏南北第一個就不幹了，趁著幾個小年輕放鬆警惕的時候，猛地掙脫幾人的束縛。

蹬蹬蹬的跑到何方林面前，指著他怒吼道。

“你個王八犢子，老子告訴你，你剛剛發的誓在場的每一個老少爺們兒可都聽到了，要是以後再敢提悔婚的事，老子他孃的扒了你的皮！”

看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魏南北，何方林忍不住一陣苦笑。

這位是真的敢說就敢做，他說的話，自己敢不聽嗎？

急忙道：“南北哥，你放心，我是真心實意要娶南枝的。”

說到這裡，何方林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對著看熱鬧的村民大聲道。

“各位叔伯嬸子，我一時豬油蒙了心，做了混賬事，挨的這一頓打，是我活該。”

“麻煩各位今天為我做個見證，我何方林願意以最高聘禮迎娶魏南枝為妻，並且以後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她，絕不讓她受一絲委屈，如果做不到，就讓我孤寡一生、不入輪迴！”

說到孤寡一生這四個字時，何方林本能的一顫。

上一世，他過得每一天都是被血染過的。

父親走後，母親的身體迅速頹敗，不到半年的時間便鬱鬱而終。

至死都不願意見他最後一面。

1983年5月11日，那天陽光正好，他坐在地上守在門外。

聽著母親像個孩子一樣開心的高呼。

“有慶、南枝丫頭、南北小子...”

那一刻，他好像聽到了槍響。

“怦...”

然後，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整個安靜了下來。

大姐恨他！

所以在他即將承受不住五條人命的重壓時，奪下了他手裡的刀。

即使緊咬牙關，還是洩露了滔天的恨意。

“何方林，你長大了嗎？”

“爹孃生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夠早點懂事，然後踏踏實實過日子！”

“他們的願望還沒實現，你怎麼能死呢？！”

那一刻，他才知道。

像他這樣的人，連死都不配！

他瘋了一樣踉蹌著逃出鄉里，過著背井離鄉的生活。

沿街乞討、跟狗搶食，過著最下等人的生活，但是他不敢死！

再一次跟流浪狗搶食時，不知怎麼的，他好像看到了魏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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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笑意盈盈的說。

“我呀，我這個人沒出息，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吃各種各樣的美食，把全世界的美食都吃一遍！”

那是他最後一次把從狗嘴裡搶來的東西塞進嘴裡，和著眼淚嚥下去。

後來，藉著改革開放的東風，他下過廣粵，闖過京都。

收過破爛、擺過小攤、做過銷售、進過傳銷、大大小小的公司也開過幾家。

運營的最好的一家公司，也沒扛過口罩的打擊。

成為圈子裡著名的行業冥燈，真真應了那句，生命不止，折騰不息。

回想上輩子，不管風光或落魄，不管春生萬物，還是霜林盡染，他始終一人行走於天地間，無一盞燈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