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冷風肆虐,大雪紛飛,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一位身著麻衣的中年男子,於雪地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前行。
抬眼望去,遠方巍峨山嶽如頂天立地的巨人。
“呼~”
青年口中噴出一股白氣,迅速湮滅於寒風之中。
“十四天了~”
男子喃喃道,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被碎雪割得通紅。
中年喚作雲山,此番進山是為了狩獵而來,然自己已經進山十四天,天降暴雪下山的路早已封死。
“不奢望能夠將獵物帶回家中了,只求能夠在這暴雪之中活下來。”
“不知道月兒她娘能照顧好孩子嗎?”
想到自己的妻子與女兒還在家中等著自己,男子身上似乎又充滿了力量。
本身,今年地中收成尚可,勒緊褲腰帶,勉強夠他和妻子熬過這個凜冬。
然自己女兒到了入學的年紀,鎮上孔先生雖知曉自家困難,免了一半學費,但自家哪有閒錢供女兒讀書呀!
為了讓女生順利入學,自己和妻子只能將餘糧賣出,攢齊續費,因此糧食就不夠了。
糧食不夠吃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蘇大山自己一年到頭可以不食肉,卻不忍心妻子與女兒受委屈。
緊了緊破破爛爛的棉襖,陳研石一腳一腳,往遠處山下走去。
……
四個時辰後。
蘇大山來到一座山洞前。
洞窟入口太大了,彷彿蠻荒巨獸的血盆大口。
“走了這麼久了,進去避避風雪,休整一番。”
沉吟了一會,陳研石小心翼翼進入洞窟。
他將烈弓和背上的乾糧和獵物放在地上,提著自己的開山斧便進了山洞。
……
這個山洞的氣氛讓人感到壓抑而神秘。
只能透過一個狹窄的縫隙看到裡面昏暗的光線。
山洞裡面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似乎來自於中央的一盞古老的油燈。
它的微弱光芒在黑暗中搖曳,散發出神秘的光芒。
不祥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讓人感到胸口沉悶,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一道渾身浴血的身影被鎖鏈束縛在山洞的中央,他的四肢被鐵鏈綁在石柱上。
他的身體顯得瘦弱而疲憊,但在他的眼中卻透露出堅定的光芒。
他的衣服破舊而骯髒,似乎被困在這裡許久了。
整個山洞充滿了神秘和詭異的氣息,彷彿是一個古老的詛咒所留下的痕跡。
蘇大山看著面前詭異的一幕,心生畏懼,一遍將開山斧舉在自己胸前,以便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一遍慢慢向洞外退去。
在黑暗的山洞中,那個被鎖鏈束縛的身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緩緩抬起頭顱,看著蘇大山這個不速之客。
蘇大山心頭一顫,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壓下心中的恐懼朝那道身影看去,果然他正盯著自己!
那雙猩紅的眼睛閃爍著邪惡的光芒,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想要儘快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突然,那個身影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讓蘇大山被嚇了一跳。
他驚恐地轉身朝洞口跑去,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但是,那雙猩紅的眼睛仍然在他的腦海中盤旋,讓他的心跳難以平靜。
“別跑呀!兄弟,我好人呀!”看著蘇大山落荒而逃的身影,周軒無語道。
“我的微笑有那麼嚇人嗎?”他扭頭看向一邊準備偷偷逃跑的小老鼠。
老鼠看到他的笑容,嗖的一下便竄了個沒影。
“算了,跑了也好,也不用因我而死了,也算少了一樁因果。”
這幾十天他一直在模擬,想要找到出路,但每次都會被那個魔頭弄死,現在他都準備擺爛了。
跑出山洞的蘇大山仍心有餘悸,他忽然想到了老一輩留下來的傳說:北邙山上封印著一個十惡不赦的魔頭。
“我不會遇到魔頭了吧!趕緊走趕緊走。”
受到驚嚇的他連獵物都不要了,揣著開山斧便朝遠處跑去。
不久,他的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眼神也越來越模糊,彷彿被一層霧氣覆蓋,面前的路開始搖晃起來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心也變得冰冷。
夜幕降臨,蘇大山終於走不動了。他疲憊地坐在一棵大樹下,喘息著。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無法再回到家鄉了自己絕對熬不過這個雪夜,可惜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呀。
“阿青(蘇大山妻子)呀!山哥我回不去了,你要是還聽我的話就趕緊改嫁吧!我就說你當初看上我是瞎了眼吧,我連你們娘倆的食物都弄不來。”
“還有你,月兒,往後爹爹不在了要照顧好你娘,好好跟著孔先生讀書,往後別在像爹孃一樣了。可惜爹爹看不到你走出北邙鎮的那一天了。”
彌留之際,這個粗糙的漢子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在絕望中,他不斷呼喚著自己妻子和女兒的名字,然而,風雪中只有他的聲音在迴盪。
漸漸地,蘇大山的身體開始僵硬,他的心跳慢慢減弱,體溫逐漸下降,他慢慢閉上了眼睛,永不會再醒來。
周軒不知此人哪怕沒有與自己交流,仍會死在這個冬天,仍會與自己結下因果。
若是知道也只能說一句世事無常,天命如此,雖然他不信命。
……
北邙鎮,蓑衣巷
黃土小道上,哼哧哼哧喘著粗氣的女孩兒,遙望前方燈火,看著手中的糧食,心中大石落地。
嘎吱聲中,男孩推開院門。
看著正屋內亮起的燈火,男孩燦爛一笑。
她先在院中打了一盆水,將灰撲撲的小手與臉蛋洗乾淨。
再仔細拍打了一番衣裳上的灰土,這才走進正屋。
“孃親,陳大娘借給我兩碗大米,今天你終於可以吃飽了。”
正屋,木床上。
躺著一位二十來年歲的女人,瘦骨嶙峋,弱不勝衣,幾乎是一張幹蔫的皮,包裹著一具嶙峋骨架。
滿頭青絲,宛若凜冬的枯草,只是那雙秋水長眸,卻很溫柔,宛若春日之微風,可撫慰人心。
“月兒,今兒個怎這麼晚?”女人柔柔問道。
蘇月想起今天的遭遇,笑著說:“孔先生今天單獨留我給開了小灶,所以回來晚了。”
她萬萬不敢說自己去陳大娘家幫忙洗衣服才忘了時辰,孃親會擔心的。
爹爹進山前,自己可是向他保證了要照顧好孃親的。
想到此處,蘇月不自覺地朝那座頂天立地的北邙山望去。
快過年了,爹爹快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