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長弓著背，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親自將那官服男人送出房門，那姿態，彷彿那人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格外彎曲，顯得格外卑微。

“大人，此番能得您舉薦，實在是小人幾世修來的福分，日後若有差遣，小人定當肝腦塗地！”山長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那是生怕錯過這飛黃騰達機會的急切。

那人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情：“好好準備吧，莫要辜負了我的一番心意。”說罷，甩袖揚長而去。

山長站在門口，望著郡守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動，直到那腳步聲和馬蹄聲徹底消失在夜色裡，才如釋重負般長舒一口氣。他轉身，緩緩走進屋內，臉上的討好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與貪婪。

躲在暗處的葉清清，看著這一切，心中滿是鄙夷。“平日裡道貌岸然，明明是有名的大儒，沒想到背地裡竟是如此一副嘴臉。”她暗自想著，對這個山長的厭惡多了幾分。

等山長的身影消失之後，氣息走遠，葉清清才小心翼翼地從藏身之處走了出來，她輕手輕腳地來到那擺放著三個牌位的房間，深吸一口氣，運轉體內靈力，試圖與牌位上的亡靈溝通。

片刻之後，三個虛幻的身影緩緩浮現，她們面容蒼白，眼神中透著無盡的哀怨與疲憊。

葉清清走上前，輕聲說道：“三位，我並無惡意，只是想知道你們的事兒，三個人都死了，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吧，若是有怨，正好說來。”

第一個亡靈微微頷首，開口說道：“我叫蘇瑤，出生在書香門第蘇家。蘇家世代以文傳家，家中藏書萬卷。自幼，我便跟隨父兄研讀詩文，對詩詞歌賦有著濃厚的興趣。及笄之年，我嫁給了他，本以為是找到了良人，能與他一起在文壇上有所建樹。”

蘇瑤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婚後，我盡心盡力地輔佐他。

他想要在文人圈子裡嶄露頭角，我便將自已的才學毫無保留地與他分享，那些日子，我們日夜探討詩文，我幫他修改文章，出謀劃策。在我的幫助下，他開始在一些小的詩會上嶄露頭角，逐漸有了些名氣。”

“後來呢？”葉清清忍不住問道。

“後來，隨著他的名聲越來越大，他的應酬也越來越多。他開始變得忙碌起來，不再像從前那樣專注於詩文，而是精於鑽研人情來往，而我，卻被他逼著在家中作詩文，因為日夜操勞，身體越來越差。最終，我還是沒能撐住，累死在了書案前。”

蘇瑤的聲音中滿是無奈與悲哀。

葉清清心中一陣酸澀，這不就是被活活累死的嗎，好名聲留給了男人，死亡留給了女人，她看向第二個亡靈。

第二個亡靈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叫章頌書，章家也是以文著稱的家族。我自幼聰慧，詩詞書畫樣樣精通。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已經是白鹿書院的一位先生。

我看到了蘇姐姐留下的詩稿，那些詩稿充滿了才情，我被深深吸引。我決定幫蘇姐姐完成未竟的心願。”

夫人二號看向一號，眼中帶著孺慕。

“我日夜研讀蘇姐姐的詩稿，試圖將她的風格和意境融入到自已的創作中。我陪著相公參加各種詩會，幫他在眾人面前展示才華。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名聲越來越響亮，最終成為了白鹿書院的山長。”

章頌書的眼神中透著一絲迷茫：“可是，我卻因為過度勞累，加上心力交瘁，最終一病不起，很快便去了，只恨還沒有完成蘇姐姐的心願。”

葉清清的拳頭緊握，心中對山長的憤怒達到了頂點，你是真克妻啊！！她看向第三個亡靈。

第三個亡靈苦笑一聲：“我叫柳詩韻，柳家同樣是文人輩出。我從小就對詩文有著極高的天賦，立志要在文壇上留下自已的名字。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已經是書院的山長，在文壇上也有了一定的地位。我本以為，我們可以一起在文學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我看到了蘇姐姐和林姐姐留下的詩稿，那些詩稿是她們一生的心血。我決定繼續完成她們的夢想。

我陪著他四處講學，幫他結交權貴。在我的努力下，他在文壇的地位越來越穩固。可是，我卻因為長時間的勞累和壓力，身體每況愈下。

最終，我也倒在了追尋文學夢想的道路上。”柳詩韻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甘。

葉清清聽著三位亡靈的講述，心中震撼萬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表面上風光無限的山長，背後竟隱藏著如此令人不齒的秘密。

三個才情斐然的女子，將自已的一生都奉獻給了他，卻落得個累死、病死的悲慘結局。

而他，卻坐享其成，將她們的功勞據為已有，甚至從未提起過他的三位夫人，反而全部都歸結到了自已名下，當做自已的成果！

三個文學造詣這麼高的女人，要是沒有嫁人，聚到一起，恐怕她們想做的事情早就完成了，都是男人害的！

“你們遲遲沒有投胎，可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蘇瑤看向另外兩個女子，空洞的目光裡竟然帶有幾分惺惺相惜，“我們想要完成那未完成的作品，我想要我們做的事不再被埋沒，讓世人知道那些東西真正的主人是誰。

而不是永遠的消失在塵埃裡。”

就在這時，葉清清突然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她心中一驚，猛地回頭，卻發現一女人正站在門口，驚恐地看著她，這人她見過，是現任山長夫人，書院裡的學生都說她賢能，人很善良。

和山長一起，受到書院同僚和學生們的喜愛，尊重。

山長夫人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疑惑，她的嘴唇顫抖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恐懼哽住了喉嚨。

藉著月色和燈光，葉清清看到，山長夫人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缺少了一根小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