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選你把我放下來嗎?”
“不行!”
“逆徒!”
高聳的山巔上寂寥無聲,一倒掛一站著的兩人目光緊緊的對視,誰都不肯退讓哪怕是一步。
“你砍吧。”
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平日裡不著調的女人,女人此刻眼神堅毅無比,寧心沒法從其中看到一絲一毫退讓的痕跡。
月亮掛上了枝頭,一直低著頭的寧心拔起了手中的劍,一劍砍下,繩子斷裂,女人跌落在了地上。
背對著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師父,天衍劍被插在了地上。
“劍送你了,如果你是有什麼仇要報,再等我三十年,三十年後,不管敵人是誰,拿著這把劍找我,我幫你砍了他。我要走了,今後你照顧好自己。”
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灑在天機峰的峰頂,倒在地上的玉玲夕眼中有淚光劃過。
……
兩年後,寧心獨自一人離開了天衍宗,開啟了屬於自己的旅程。
三十年間,他見證了無數的風風雨雨,見過天災人禍下人性的黑暗,也見過天災下人性的璀璨。
一路走來,他的目光不再如同最初那般青澀無知,很多個夜晚,他也會想起自己那天衍宗上的師父。
這些年間他也清晰的認識到了師父終究只會是師父,至於當初那個答案,已經不再重要了,不想說就不說了吧。
天衍宗前,看著熟悉的山門,陌生的弟子,寧心席地而坐。
有守山的新弟子好奇,走上前來詢問,寧心也只是搖了搖頭,只說讓自己多坐會。
蒼穹之上,有祥雲不斷匯聚,四周的鳥群蜂擁而至,圍繞著山門上空不斷盤旋,有走獸自山林走出,安靜的趴在遠處,匍匐在地。
浩瀚的靈氣形成巨大的漩渦,一時之間,山門前的空氣都化為了液體,實質性的靈氣不斷翻滾。
一頭鶴髮的太上長老悄然出現在了山門前,朝其他弟子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滿臉欣慰的看著不遠處的一幕。
天機峰上,小口喝著酒的玉玲夕放下了手中的酒壺,看向了山門前的靈氣漩渦,手摸向了腰間的天衍劍,臉上掛著喜悅的神情。
似是想到了什麼,大大咧咧的跑到了廚房,沒一會兒,有火焰自天機峰頂升起。
緊閉的雙目再次睜開,煉虛境水到渠成。
面帶笑意的看著迎接自己的太上長老,目光看向他稀疏了不少的花白鬍子。
小老頭手一攤,又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別盯著我的鬍子了,年紀大了,鬍子越來越少了,經不起折騰咯。”
“宗門這些年還不錯吧。”
“託你的福,發展還算可以,招了不少天資出眾的新弟子,當然跟你肯定沒法比。”
瞥了眼遠處竊竊私語的弟子,耳邊清晰的傳來他們討論的聲音。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超級天才!據說他生而知之,一歲煉氣,三歲築基,九歲打遍外門無敵手,原本我還以為是宗門吹噓的,今日一見宗門裡說的還是保守了,這位竟是傳說中的煉虛大能。”
“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我聽人說此人天資乃天軒界有史以來最高,集天軒界氣運於一身,這位大佬十七歲那年便能將其那化神大修的師傅吊在樹上打,恐怖如斯啊!”
“如此越境,那這位大佬豈不是能逆伐那傳說中的合道真君?恐怖恐怖,據說大佬才不足百歲,屆時他若得道昇仙,我們天衍宗怕不是也能跟著沾點仙氣!”
“我們撞大運啦,居然看到了大佬晉級煉虛的一幕,這天地道韻可不能浪費了,我感覺築基之境正在向我招手。”
“是極是極。此等大機緣不容錯過,指不定未來的天衍九子也有我們一席之地。”
……
聽著越來越離譜的話語,寧心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天機峰下,看著這座自己曾經生活了幾十年的山峰,寧心目光無比的複雜。身旁的太上長老早已先行回了自己的清修之地。
臨走前的一幕在腦中不斷閃過,過往的回憶不斷交織,站在山前,明明一切都近在咫尺,這位煉虛境的大修士卻始終沒能踏出那小小的一步。
忽的,山巔上有黑煙升起,正猶豫不決的寧大修士目光一凝,臉色一冷,空間被撕裂,帶著一絲絲擔憂,身形出現在了熟悉的小屋前。
看著裡面弄的黑的不成人樣的玉玲夕,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看著那鍋鏟下冒著黑氣的不知名食物,寧心臉上帶上了一絲絲壞笑,遮蔽了周圍的感知,身形悄悄出現在了玉玲夕的身後。
本想飛起一腳讓眼前這個女人同大鍋來個親密接觸的寧心,在來到女人身後的一剎那,心一軟。
手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女人的手上,黑色的食物被水珠裹挾飛出了屋外,嶄新的食材出現在鍋內,伴隨著熟練的動作不斷翻飛。
口中早已想好,本該脫口而出的嘲諷的話變成了他自己都不理解的話語。
“這麼大人了連菜都不會做,你怎麼做師傅的,誰要做了你徒弟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
感受著面前熟悉的身影輕微的顫抖,努力的配合著自己的動作,寧心三十年間心中一直空缺的缺口被緩緩補上。
看著面前自己嚮往了很多年的佳人,此刻的寧心沒有一絲一毫齷齪的情緒,簡單的做好幾個普通的小菜。
柔和的月光灑向天機峰的山頂,月光穿過紅楓溫柔的撫摸在兩人的身上。
一張簡單的案臺上,兩人相對而坐。
“要喝點酒嗎?”
愣愣的看著這個這次回來就變得有些不一樣的徒弟,玉玲夕終是期待的點了點頭。
一個萬年靈玉做成的酒瓶被寧心取出放在案臺上,瓶蓋開啟,醇香的氣味瀰漫在天機峰清冷的空氣中。
“嚐嚐,我從一頭煉虛境的猴王那取來的,純正的極品猴兒酒。”
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徒兒,玉玲夕用力的捏了捏自己的臉,很疼,不是在做夢。
不管了,難得這狗徒弟孝敬自己,抓緊喝,事後有責任也不是自己的,想著,一大口酒順著柔唇緩緩滑至腹中。
“慢點喝,沒人跟你搶。”
看著鼓著嘴,如同倉鼠一般的女人,寧心覺得這酒沒白搶,和猴王打的那一架不虧。
“歡迎回家。”
恍若蚊吟一般的聲音從女人口中傳出。
“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聽清就算了。”
猛地抱住女人,有喃喃聲響起。
“三十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