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圍把鹿肉處理好,打算給爹孃做點好吃的。
*
蘇不為回到家,放下皮子,長雲和昭華一人接過一塊鹿肉,拿進屋裡,蕭向蕭也噠噠跑過來,伸出雙手喊著大哥哥,蘇不為從口袋裡掏出一小截鹿角尖,放到她手裡,她笑著跟著哥哥們跑進屋去,把鹿角尖放在鹿肉一堆,又跟著哥哥們跑出來。
南秀拿著剛摘洗好的野菜,正看到向蕭跑出屋子,忙喊:“向蕭,別跑,小心摔著。”
子通和子沫圍在蘇不為身邊,子通伸手摸摸鹿皮:“哇,大哥,你今日獵到鹿了!這皮子應該能賣不少錢吧!”
蘇不為:“嗯,等賣了錢,給家裡買點米。”
子沫也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又縮回手,她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鞋子,又看看哥哥們腳上的鞋子,抿了抿唇。
南秀小大人一樣,“大哥,飯已經做好了,快進去吃點。”
蘇不為:“你做飯了?那鍋子不好端,沒傷到吧?”
南秀笑笑:“沒有,大哥不用擔心。”
拿著皮子,蘇不為往水缸邊走,“你們先吃,我把皮子先泡著。”
昭華和長雲看著蘇不為伸向水缸蓋子的手,神色一變,正在糾結是不是要說自己用了水時,南秀開口:“大哥,水不夠,我今天用了很多,得等會兒去打水來。”
蘇不為:“行,那先吃飯。”
六個大小不一的孩子跟著蘇不為一起進屋,屋裡不大的桌子上擺著幾個竹製的菜盤子,
基本都是野菜饅頭一類。
南秀吃過幾口便說飽了,蘇不為把準備跑出去做鹿肉湯的她抓住,“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做。”
南秀自小心思細膩,她雖才九歲,也已懂事,那時候爹爹突然失蹤,她們心裡都是恐慌,不知道要怎麼辦,大哥卻是每日都做好飯菜,叫他們吃飯,給她們洗衣,洗澡,哄她們睡覺。
她開始幫著蘇不為做一些掃地除草疊衣服之類的小事,慢慢的,她想像大哥一般,大哥出去打獵,她就在家裡照顧其他家人,帶著她們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讓大哥能輕鬆一些。
桌上的飯菜幾乎快吃完,肉香從廚房飄來,幾人都期待不已,蘇不為此時就跟餓狼眼中的肉一般,被幾人盯的死死的。
一大鍋湯被放在桌上,蘇不為拿起南秀的碗,先給她盛了不少肉,又盛了湯,放到她面前,溫聲道:“小心燙,多吃點。”
南秀默默點頭。
蘇不為又給其他小崽子們一人分了一碗,他端著一個小碗走向邊上的向蕭,把他抱到腿上。
向蕭著急指向他手中的碗,說:“吃,吃肉肉!”
蘇不為輕笑,一勺一勺吹涼了餵給他。
大家都吃飽了,蘇不為正打算去收拾碗筷,南秀搶先一步:“大哥,這點小事我能做好,你去休息。”
“南秀,我來吧!”長雲接過她手裡的籃子和鐵鍋,往廚房去。
“蘇不為在家嗎?”
門外的叫聲引起屋裡人注意,蘇不為出門去看。
葉圍在門外對他笑的燦爛,她指著手裡缺了一小塊的陶碗,“鹿肉條,做多了,拿來送給你。”
其實,她是來打探他們家情況的,看看那些重要的小崽子們都喜歡些什麼。
葉圍見他面無表情的臉,有點呆,乾脆直接走上前,正巧屋裡南秀出來,葉圍見她面面黃肌瘦,心裡有了想法。
陶碗順手就被葉圍塞到南秀的懷中,她慌亂的接住。
蘇不為:“接著吧。”
其他孩子出來一人拿了一條,放嘴裡嚼著吃,剩下的一點被南秀拿去放著,晚間可以炒菜。
收到道謝,葉圍笑的開心。
昭華垂著頭,害怕被認出來,長雲見他這般反常,也多瞅了葉圍幾眼。
見小孩子們往屋裡去,葉圍叫住蘇不為,“你去集市的時候能帶上我嗎?”
蘇不為:“你去集市買東西?”
葉圍:“我打算去賣點東西。”
蘇不為:“行,但明天才會出發。”
“好。”葉圍反正也不著急,道了別回去。
長雲看著葉圍的背影,問:“你說的瘋子,不會是她吧?”
昭華點頭。
長雲:“看著沒問題啊。”
昭華:“昨天,她看起來笨笨的,後來下了泥塘之後好像就不一樣了。”
“好像突然就清醒了一般,跟正常人沒有差別。”
長雲聽他說完,陷入沉思,往邊上一看,蘇不為也看著葉圍的背影,一動不動。
“南秀姐姐,你怎麼了?”子通的呼聲讓屋裡的人看向南秀。
見南秀額上冒汗,臉色白了,子沫更是著急,哭出聲來,“南秀姐姐!嗚嗚嗚嗚!”
還沒走遠的葉圍聽到動靜又折回來。
蘇不為抱起南秀,往屋外走,葉圍在門口把人截住,道:“給我看看。”
搭上南秀的脈,葉圍道:“沒事,身體虛了點,突然暴食,吃撐了。”
葉圍吩咐:“讓她坐著。”
蘇不為把南秀放下,葉圍給她身上按揉一會,讓她起身走走,南秀聽話去做,不過一會兒她就感覺沒事了。
“謝謝姐姐。”她乖巧道謝。
葉圍心中嚎叫著,以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去找她,她面上不顯,微笑開口:“不用客氣,都是一個村子的人,以後有需要去,都可以去找我,我家就在前邊不遠。”
她往西邊指,小崽子們都點點頭。
再次道別,蘇不為為表感謝,送她回去。
兩人一路都沒說什麼話,葉圍心裡想著明日集市上賣了藥材得買點什麼,以什麼藉口給那些小崽子們送東西。
蘇不為把人送到家才回去,他下午還得去做工,掙點工錢。
葉圍又從家裡拿幾條鹿肉條塞到他懷裡。
葉圍嘴上聲音溫柔:“剛剛見你都讓給他們吃了,我這裡還有些,這點你拿著,以後獵到大物,分我點兒肉我還能給你們做。”
她心裡想著:笑話,沒嘗過她做的東西就想跑?沒門,要知道,她跟著上個世界的羽姝學的一手好廚藝可是可以原地開館子的。
館子?
葉圍腦中靈光一閃,以後開個小館子掙錢應該也挺穩定。
但是,賣什麼東西還得好好考慮一下。
葉圍看著蘇不為離開,樂呵呵的進屋,今日接觸挺不錯的,至少蘇不為不反感她。
蘇不為到家後,先是把幾條鹿肉給了南秀,讓她收好,又挑著擔子去小溪裡挑水。
直到把水缸裝滿,這才叮囑好家裡的孩子們,出去做工。
……
彎月高懸,葉圍一家子收拾完,都以歇下,蘇不為才結了錢趕路回家,他捏緊手裡的銀錢,腳步輕快。
今日他跟著李嬸子去富戶家裡做幫工,結了二十文錢,主人家見他乾的不錯,還額外給了二十文賞錢。
屋外狗吠隱隱約約傳入葉圍的夢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狗叫聲越來越急促,她咳嗽兩聲坐起身,屋外如夢外一般已是黑夜。
有一個粗布衣裳的少女過來扶著她:“小姐,您睡不著嗎?”
“嗯。”葉圍聽見她自己在說話。
這是夢嗎?她想。
“今日外邊怎麼這麼吵。”她問。
少女也是疑惑:“不知,我去看看,您在家裡等我。”
少女膽子向來大,從不怕什麼鬼神,也不信鬼神之說,她踏入黑暗,葉圍跟著走出去一段,風一吹,她又咳嗽兩聲。
這還是個病秧子?葉圍好奇。
葉圍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不一會兒,就見一隊人馬直直路過,到了葉圍剛剛出來的屋子前。
馬車裡傳出一道嬌柔的聲音:“進去搜。”
車外的人有一半進了屋,那少女此時墜在這隊人後面,以為葉圍還在屋裡,突然衝出來:“你們幹什麼?亂闖入別人屋子,小心我告官!”
她被人牢牢制住,拼命掙扎:“小姐,小姐你快藏起來。”
馬車簾子被人掀開,葉圍在遠處看不清那人的臉,不,具體說,是看不清所有人的臉。
她心臟跳的極快,額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來,心中一陣一陣發酸,又有一股股火氣往外冒,身心備受煎熬。
進屋搜尋的人都出來,稟報說屋子裡沒有其他人,但床榻上被褥裡是溫的。
少女被馬車裡下來的華服女子狠狠打了一耳光,她冷冷問:“她在哪兒?”
少女抬起頭,梗著脖子:“我不知道!”
那華服女子眉頭一皺,她身邊的大丫鬟立馬上前,左右開弓就朝那少女臉上打去,不一會兒少女臉就腫了,嘴裡流出了血。
“就算你們打死我,我也不知道。”
華服女子似乎沒了耐心,衝屬下吩咐:“跑不遠,去找。”
大半人馬散開,進行地毯式搜捕,急的少女放聲大喊:“小姐,快跑!”
“小姐,快跑啊!”
葉圍奪路而逃,奔跑到力竭時粗重的喘息聲似乎是從她自己的肺部口鼻傳出
身體猛的一痛,她在黑暗中停住了腳,顫顫巍巍伸出手,捂在刺痛的臉上,明明眼前一片黑暗,她卻好像在手掌心看到了血。
下一瞬,她軟倒下去。
嘭的一聲,葉圍從床上滾了下來,老兩口被驚醒。
葉圍翻身坐起,對著擔心過來看看的娘,嘿嘿一笑。
夢中的場景她已經夢到過很多次,現在她只想好好做任務,其他的一概不操心。
她爬起身,把外衣穿上,打招呼:“早啊,娘、爹。”
然後一陣風一般,出去準備早飯,今日還要跟蘇不為去集市,她得費點心思想想和他在路上能聊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