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圍喝完藥,林蘭給她煮了面,端出來放桌上:“阿圍,快來趁熱吃。”
吃完,葉圍洗了碗,幫著林蘭幹了會兒活兒,身子疲乏感消去些,林蘭讓她休息,她把屋子裡轉了轉。
雖然算不得家徒四壁,不過,也沒太大差別了。
陶碗都沒兩個好的,基本都是缺了口子,櫃子看著也像是用了好幾代人一般,上邊的顏色都掉的看不清。
葉圍再次抬頭看看鋪在屋頂的稻草,一時間覺得,她應該先想辦法掙點錢,把家裡的生活改善一下,再想任務的事。
這裡不知道草藥和糕點能不能賣錢,或者乾脆直接行醫?
*
蘇不為家裡就在村東頭。
屋外有一個瘦瘦高高的半大孩子擺了個盆子,坐在小板凳上,搓洗著衣服,他抬頭看向他身邊的小孩。
他問:“昭華,你怎麼既不讓我去找那個瘋子,又不讓我告訴大哥呢?難道就這樣任人欺負了你去?”
昭華六七歲年紀,眉目清秀,皺著眉頭,老沉開口:“我去看別人笑話被殃及池魚也是活該,大哥夠忙了,我不想給他添亂。”
他催促:“長雲,你快幫我洗好,不然一會兒大哥回來,見到這衣服定然會追根究底。”
半大孩子無奈,看了看被染黑的水盆,繼續埋頭搓衣,嘴中應道:“是。”
從屋中噠噠跑出來一個小糰子,拿著燒火棍噼裡啪啦一頓亂敲,一邊咯咯笑。
昭華立刻過去照應,用他那稚嫩的嗓音喊道:“向蕭,這個棍子不能打菜的,你去那邊玩。”他指指屋邊的草叢,見向蕭望著他不邁步,他只得牽著向蕭的手把她拉到草叢邊。
他指著比人還高的飛蓬草,“吶,打這個。”
向蕭兩手合力抱起燒火棍,直接往飛蓬草上一丟,草損失葉子兩片,惹得昭華哈哈大笑,直接親身示範,撿起燒火棍,有模有樣的練了一段,又一個橫掃,啪一下,打斷了草杆。
他握著燒火棍叉著腰,一臉得意之色,贏得向蕭崇拜的目光,和長雲幽幽的嘆氣,嘩嘩的搓衣服聲音漸漸飄開去,他搖搖頭:小孩子終歸是小孩子。
殊不知他自己也是一個半大孩子。
換了幾盆水,那泥漿裡出來的衣服才幹淨,“好啦!”長雲將衣服拿出來擰乾抖了抖,小小的向蕭也學的有模有樣,含混不清的跟著學說:“好啦,好啦。”
衣服被掛在其他的衣服中,此事便掩蓋過去。
長雲耳朵靈敏,聽見老遠傳來的說話聲,“南秀姐姐她們回來了。”
*
山林中,時不時有鳥飛過,偶爾還會有蚊蟲的聲音,蘇不為拿著弓箭,小心翼翼跟著一串腳印往前走,那是鹿的腳印。
他輕輕撥開比人還高的植株,發出細碎的沙沙聲,正在低頭吃草的梅花鹿猛然停下嘴,豎起耳朵,四下觀望,蘇不為將箭搭在弓上,瞄準。
鹿似乎感受到什麼,拔腿奔逃,蘇不為連射兩箭,箭矢追著梅花鹿襲去,邁開腳開始追,前邊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呼,他並未搭理,追著鹿又射出三箭,利刃破空,嗖一聲有一隻扎進鹿脖子,那鹿繼續往前跑了一段距離,這才倒下。
他走上前,露出一個微笑,這一頭鹿,夠養活他們一家一陣子了。
他彎下腰,在鹿脖子上劃了一刀,用獸皮袋子接了些鹿血,兌入酒,封好袋子。
隱隱約約,他聽到有人在咒罵什麼,他不理會,拿下綁在腿上的匕首。
鹿太大,他一個人帶不回去,往常若幸運打到大型獵物,都是取皮毛、四肢或者其他能換錢的東西之後,再割點肉回去,給弟弟妹妹們改善改善生活。
她的匕首還沒落下,便聽到有女子呼喊:“來人啊!”
葉圍拖著一箇中箭的中年男人,在林子裡費力的移動,一邊拖一邊喊。
蘇不為見聲音離他越來越近,收起匕首,前去檢視。
葉圍見到突然從草叢冒出來的蘇不為,鬆開手裡的人,衝他招手。
蘇不為走過去,葉圍指著地上的男人,問:“你射的吧?箭頭是直的還是帶鉤子的?”
地上的男人肚子上扎著一支箭,蘇不為很眼熟,他手一抖,鎮定承認:“直的,他會死嗎?。”
“不會。”葉圍剛剛看過,沒有傷到大礙,這人是被嚇暈的,她叮囑到:“我弄不動他,你看著他,我去找點藥。”
等葉圍找完藥過來,見原地沒人,但留了石子引路,她順著記號找到蘇不為。
受傷的男人旁邊躺著一頭血淋淋的動物,看樣子是鹿,鹿皮已經被剝下來,蘇不為正在切割鹿角。
周圍嗅著腥味過來的蟲子在這裡嗡嗡的飛,都是想來分一杯羹的。
葉圍把採到的藥放好,用不同形狀的石頭當搗藥工具,草藥搗到稀碎後,被放在一旁。
葉圍看了眼暈死過去的人,手握上箭桿,猛的拔出。
“啊!”的一聲慘叫,那男人被痛醒了。
葉圍眼疾手快,兩份藥拿了其中一份,塞在他嘴裡,堵住叫喊聲,冷聲吩咐:“吃下去。”
那人下意識吞嚥。
另一份藥敷在冒血的傷口處,她道:“按著。”
那人聽話按著,又砸吧砸吧嘴,他感覺一嘴的苦味。
濃濃的血腥味讓他回過神來,他四處看看,見到正在割肉的蘇不為,面色冷清,面上,手上到處都是血,在看他腰間挎著的箭袋,心中有火,又熄了。
他感覺,他肯定打不過那個在割鹿肉的年輕人。
但自己的傷不能白受,他眼中精光一閃,他虛弱開口:“哎喲,我感覺我快死了。”
葉圍瞅她一眼,見他眼睛瞟著蘇不為,淡淡出聲:“皮肉傷,放心吧,死不了。”
男人眼睛轉向葉圍,一看到葉圍的臉眼中便多了些別的意味,看的葉圍很不爽,他開口:“你這個瘋子瞎說什麼,沒看到我中箭流血了嗎?”
他似是這才反應過來,突然把敷在肚皮上的藥丟掉,驚慌喊道:“你給我吃的什麼東西?”
葉圍指指他的肚子,男人跟著看去,傷口竟然這麼短時間便止住了血,他驚訝的抬起頭,面前的人面容秀麗,神態舉止並無異處。
簡直太不正常!這女人明明是個瘋子!她現在就像個正常人一樣,甚至還會找草藥,簡直跟另一個人一樣。
葉圍解釋:“給你吃的是生肌的藥,敷的是生肌止血的藥。”
他還沒開口,身旁就響起啪的一聲,蘇不為過來了,他緊張的挪了挪身體,好離蘇不為遠些。
蘇不為:“今日我誤傷了你,這條鹿腿送給你,補補身子。”
男人往旁邊的鹿角看看,開口:“一條鹿腿你就想打發我嗎?”
蘇不為面色不變:“你還想要什麼?”
男人往他身後一指,“喏,那個。”
蘇不為:“給你。”
葉圍見蘇不為把鹿角拿過來,給了男人,心下覺得好笑,蘇不為到現在為止,表現出來的是冷靜、理智、負責任。
男人拿到鹿角,眼冒精光。
葉圍見他不要命一般,扛著東西就要下山,叫住人,給他傷處在用了些敷的藥,用撕下的衣服碎布條纏好,放任他離去。
蘇不為向她道了謝,也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葉圍趕忙上前,這次是個機會,她想和蘇不為建立某種關係。
葉圍:“你這鹿還有這麼多,不要了?”
蘇不為:“帶不走。”
說話還是言簡意賅,葉圍以為,這種大哥應該很會照顧人,不是更該有親和力?
他將一塊鹿肉丟到葉圍面前:“謝禮。”
葉圍大方收下:“客氣了。”
兩人一起下山,蘇不為找了根棍子,把肉都繫好,綁在棍子上,肩膀挑著,上面的肉隨著蘇不為走路的節奏一晃一晃的。
葉圍好奇,看向蘇不為,“你傷了人為何不急?”
“你說不會死。”
“這麼信我?”
“因為我不會救。”
“你就不怕他萬一有別的情況嗎?”
“你走了我檢視過,傷口不深,我自己磨的箭頭不長,頭部尾端都沒完全沒入身體。”
葉圍表揚:“觀察的挺不錯。”
.......
二人下山,分道揚鑣。
小六著急的不行:【你剛剛為什麼不提與他一起打獵的事?】
葉圍收拾著藥草,慢慢悠悠:【時機不對,我覺得他太冷了,現在提肯定不會答應,不過,我有辦法接近他。】
小六好奇:【什麼辦法?】
葉圍:【我每天跟著他上山唄,他打獵,我採藥。】
小六:【他不願意呢?】
葉圍滿臉無謂,【大山又不是他家的,我走我的路,他又管不著。】
小六:【宿主,你臉皮真厚。】
葉圍:【謝謝誇獎,這裡頭也有你的一份功勞。】
葉圍放好藥草,伸個懶腰,勾唇一笑:“好藥草看能不能賣了換點錢,他那鹿皮應該也要拿去賣的,看來我又有理由真的他去集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