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圍只聽見身後的人冷笑一聲,“大哥知道是我?”
“你眼睛裡藏不住慾望,我早就知道。”賀齊玉道。
賀北辰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葉圍感受著他顫抖的手,眼睛直直盯著巷子裡的疾風,心裡在吶喊:【六胞胎,我恩馬怎麼還不過來啊,我有生命危險,萬一他手一抖,我不就會死?】
【放心放心,你看你看,它要邁前蹄了。】
葉圍見疾風的左腳前蹄子往前放了一下,又縮回去了,在往前一下,又縮回去,她有點難受:【它...在幹什麼?】
小六語氣有些小心,他感覺回答的不好,可能會讓葉圍發瘋,畢竟小命不保的感覺太折磨人:【可能它覺得,你還不夠危險。】
【呵呵,它可真聰明。】
沒等葉圍爆發,小六便遁走。
葉圍被往後一拉,貼靠在賀北辰的胸膛上,他呼吸的聲音都能清晰的傳進葉圍的耳朵裡,她不敢動。
賀齊玉心下一急,呼吸一緊,脫口而出:“你別傷害她,你想要什麼,我給你。”
葉圍聽著自身後人胸腔裡震顫出來的低低笑聲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心下越發緊張些,這人,怕不是瘋子吧?她想。
“我想要什麼?”賀北辰壓下笑意,反問自己,低笑一聲後,又陰狠的盯著賀齊玉,玩味開口:“我想要什麼你就給我?”
“給!”賀齊玉乾脆回答。
空中一輪彎月照著大地,衚衕裡像是被迷迷濛濛的蒙著層紗,賀北辰看著賀齊玉如此擔心葉圍的樣子,愉悅開口:“我要她或者你的命。”
“你給嗎?”他問,眼中盡是得意。
賀齊玉沒說話。
賀北辰看著賀齊玉,神色未變:“你看,你一樣都不捨得,你根本就是騙我的。”
他放下手裡挾持著葉圍的劍,用另一隻手撫上葉圍的脖頸,臉龐,在葉圍耳邊輕聲說:“我哥哥對你不是真心,你不如跟了我?”
葉圍嚥了口口水,想說,正常人都不會捨得好吧。
她見她的恩馬開始自由的移動步伐,便大著膽子開口吸引賀北辰的注意:“賀公子....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恨世子?”
他一把掐住葉圍的脖子:“我在問你話,哪有你問我的份。”
葉圍扒拉他收緊了點的手指,“你得放開我,我才能好好跟你說話。”
賀齊玉趁著賀北辰往葉圍臉上看時,打算前來相救,哪知他的腳才剛離地,便被一聲暴喝給止住:“別動!”
賀北辰心下不爽,“你還是這般不聽話,也對,你一直都是這樣。”
不知道突然觸動到了他腦子裡那根線,他眼睛瞬間發紅,呼吸急促:“即便是這樣,祖母也是最心疼你,什麼都依著你,父親也是最器重你,世子之位就算再你自甘墮落之後,也沒有傳給我的打算。”
他好似有很多委屈,這一開始,便停不下來,語氣陰冷:“連你考試出來,祖母都是親自去接,可我呢?我去年考試出來,她可是問都沒有問過我,難道我不是她的孫兒?”
他急急喘了幾口氣:“我也是嫡子!我也是她的孫子他的兒子!憑什麼我就什麼都沒有,憑什麼!”
葉圍想說,可能是憑你有孃親護著,他自小是跟在祖母身邊長大的,自然會被祖母區別對待。
實在忍不住,葉圍輕輕開口:“你....還有你孃親護著愛著。”
“你閉嘴!”他怒聲呵斥,“我孃親不護我愛我,難道也該去護著愛著他賀齊玉嗎?!”
葉圍感覺他已經入魔了,乖乖閉著嘴。
賀北辰怒視著賀齊玉,一會兒之後,臉上展出一個笑容:“我就不該聽我孃的,每次都是從長計議,若不是因為她太過謹慎小心,你早就死在我手裡了。”
他抬頭望了下空中的彎月,情緒平靜些:“今日也不晚,殺了你之後,我便將你的世子之位,你的女人,你的家產全部都搶過來。”
他突然語氣輕鬆,和氣看著賀齊玉:“奧,對了,那個老東西,今天已經吃下了毒藥,估計命不久矣,我會把你的屍身帶到她面前,讓她好、好看看她的寶貝孫兒是怎麼死的。”
葉圍心裡好笑,這人竟然還不知道老夫人沒事,看來是還沒回去。
對面的賀齊玉見他說這麼多,也不著急,眼睛朝賀北辰身後看去,朦朦朧朧中,那裡似乎有人對他點點頭,他又將目光轉回來,面無表情開口:“就算她沒有寵你,也沒有苛待過你們母子,你不該這麼對她。”
“哈哈哈哈哈哈,該不該的,我自己最清楚!”賀北辰道。
“好了,閒話說好了,也讓你能死得明白了,現在你是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動手?”賀北辰看著已經快站不穩的賀齊玉輕聲問。
待到賀齊玉走近兩步,葉圍這才發現賀齊玉的衣服上染了些血跡,肩膀上的衣服劃破了:“你受傷了?”
“劍上有毒...”他只來得及說完這句,身子便軟倒下去。
“卑鄙無恥。”賀齊玉罵道。
賀北辰絲毫沒生氣,看著他這弱不禁風的模樣心情不錯:“若能輕而易舉的弄死你,我何必要費大力氣,不是為了等毒發,我又如何會與你廢話這麼多?”
他把葉圍一把推開,走向賀齊玉,沒留意到從剛剛就跟在他身後的黑馬,只見疾風趁著賀北辰注意力全在賀齊玉身上,突然揚起前蹄,全力朝賀北辰後背踏過去。
葉圍與賀齊玉兩人只聽到咔嚓的聲響,賀北辰狠狠的撲摔在地上,在離賀齊玉幾步遠的地方身子抽了抽,猛地咳出一口血。
不待他翻身躲開,疾風的馬蹄再次踏下,他痛苦慘叫出聲,後半截喊聲隨著大口汙血一起噴出。
這場驚變不僅驚到了此處的三人,躲在暗處的塗一帶著幾人也立馬跑過來。
面部表情痛苦扭曲的賀北辰見到賀齊玉沒事人一般站起身,又見後面走出了李明陽,心下的恨意、不甘如滔天的怒火,好似要將他燃燒殆盡,他抖著呼吸出聲:“你....你早知道我今日要殺你?”
賀齊玉見他這副慘樣,也不瞞他:“我用這把劍刺傷了那個黑衣人便知道劍上有毒了,把衣袖割破便是為了騙你,不管知不知道你今日要殺我,我今日是肯定要與你做個了結。”
葉圍過來搭了下他的脈:“沒救了。”
賀北辰聽到這句,氣的又吐了一口血,被血染紅的嘴裡發出蚊蠅般的聲音,葉圍聽不太清,只聽到,不甘心、馬、死。
李明陽趕來後急忙蹲下身檢視賀北辰的情況,見到人成了這般慘像先是一驚,又急著準備找大夫:“賀公子是我一個案子的嫌疑犯,現下這般情況,可如何是好,快快去請大夫。”
賀齊玉:“不必,人沒救了。”
“他做的惡事多了去了,剛剛他說的,大人聽到了嗎?”賀齊玉問:
“自然是聽到了。”李明陽點頭。
“李大人您和您帶著的這幾位便是人證,又有誰會不相信。”
塗一湊過來:“世子,李大人我帶來的。”
“回去再說。”他知道塗一是想要誇獎。
李明陽的手下把賀北辰抬著,送到賀府去,一群人自然跟著。
人在半路上便嚥了氣,賀北辰背後的幾處都已塌陷下去,裡邊的內臟可想而知碎成了什麼樣。
秦月的房門被急急敲開時,她右眼狂跳,心裡也是惴惴不安,等趕到大廳看到賀北辰時,整個人都軟倒在地。
周圍的婆子丫鬟將她扶著,這幾步的距離她彷佛走出了好幾個春去秋來一般,她抖著手,撫上賀北辰的臉,為他擦淨他嘴角的血跡,嘴裡唸叨著:“我兒,我兒。”
老夫人趕來時,秦月還趴在賀北辰身邊,賀北辰臉上摔傷的地方已經止住血,但身體內的血有些正從鼻孔、嘴裡流出,秦月顫抖著手為他擦,眼淚止不住的掉。
李明陽見秦夫人那樣根本沒辦法和她說發生了什麼,此時見到老夫人,立馬上前:“老夫人,今日我見賀二公子想要殺害賀世子...”
老夫人抬手止住他的話:“明日,我親自去你那邊再說,今日夜深,你先回去。”
李明陽心下思慮一番,此時的情形,確實不太適合,明日再說也行。
葉圍和賀齊玉看著秦月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準備先扶著老夫人坐著,畢竟老夫人今日也才受了苦。
“祖母,你身子受的住嗎?”賀齊玉開口。
秦月似是這才看到他,先是愣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賀北辰的屍身,突然身體裡充滿力量,站起身就撲過來,嘴裡悲痛的嘶吼:“你殺了我兒!我要你償命!”
形容甚是狼狽,淚水掛在她慘白的臉上,嘴裡歇斯底里的叫罵賀齊玉,還沒能近賀齊玉的身,便被賀齊玉扭住了手,痛得亂叫一通。
老夫人看不下去,白嬤嬤立馬帶著人將秦月壓住,老夫人這才沉著聲音怒罵:“阿玉殺了你兒?是你和你兒一直想殺了阿玉才對!你以為我不清楚嗎?!”
這擲地有聲的怒斥讓失去些理智的秦月更加慌亂,她下意識的反駁:“我沒有,我沒有要殺他!”
“沒有?你可知我為何不喜歡你們母子?”老夫人在秦月驚恐的目光中眯了眯眼:“阿玉九歲那年,五歲的賀北辰親手將他推下水,你以為我不知道?事後他去你房裡邀功,你說他做的好,你也以為我不知道?”
老夫人怒氣衝衝,將手裡的柺杖杵在地面上咚咚響:“賀北辰也是我的孫兒,我何來不喜愛他的道理,可你們母子這般行事,我沒有揭發你便是對你手下留情,這些年我一直忍著,直到忍道今日!這中間你們母子做過多少傷天害理之事,你心裡不清楚?”
她突然笑出聲來:“呵,忍到今日,我差點就死在你們手裡!我現下最後悔的事便是當初沒有在我兒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你這毒婦!”
老夫人雙目圓瞪,秦月聽完這些話,身上力氣被抽乾了一樣,癱軟在地上,一句話也說不出。
白嬤嬤上前,給老夫人順氣:“老夫人,消消氣,氣大傷身。”
葉圍心下震驚,老夫人居然能夠把這事兒藏在心底這麼久,她偷偷去看賀齊玉的神色,賀齊玉正望著怒髮衝冠的老夫人,臉上看不出情緒,但不知為何,葉圍卻覺得,他此時很難過。
“今日若不是有阿玉和葉姑娘在,我早就一命嗚呼。”老夫人緩了呼吸,看了眼賀齊玉。
他卻把視線垂下了。
老夫人心中愧疚,“阿玉,這些年,我也對不住你。”
那一瞬間,老夫人好像放下多年的心結般,神態輕鬆好多:“是我糊塗,讓你陷入這麼多次險境。”
葉圍悄悄伸出手,藉著寬大衣袖的遮掩,在身側摸到賀齊玉的手,牽上,還捏了捏。
賀齊玉緊繃的唇角放鬆些,抬頭直視老夫人:“祖母,不怪您,您後來將我養在身邊,便是想護著我,我知道。”
老夫人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爍,她吸吸鼻子,輕嘆出口氣,道了聲:“好孩子。”便轉頭看著秦月,命令下人:“看好夫人,著人立刻通知家主,賀北辰的屍身先別動。”
沒多久,府裡來了一人,是李明陽派來的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