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府下人房處,丫鬟碧澤在一間房門外扔了塊小石子,石子彈出去的聲音不大,若不仔細聽根本不會注意到。
響到第三聲的時候,正對著的房門被輕輕開啟條縫隙,裡頭溜出一個年輕小廝來,他見到藏在邊上的碧澤,先拿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別出聲,又悄悄帶上房門,拉著碧澤到了一處樹下,藏好身影。
他神情期待,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碧澤,壓低聲音柔聲問:“事兒怎麼樣了?老夫人喝下去了嗎?”
碧澤眼裡的慌張被掩藏起來,只低著頭說白嬤嬤來時交代她的話,她小聲反問:“吃下去了,但是她昏倒了,你給我的藥莫不是毒藥?”
她心裡又委屈又憤怒,他竟讓她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她眼睛通紅,想到她還對元貴動過心思,簡直是瞎了眼睛。
哪知,元貴的表情突然從溫柔變得冰冷,微微朝碧澤俯身的姿勢也變成站直,嘴裡更是咧出一抹邪笑,語出輕浮:“她們說你天真好騙我本還不相信,現在我信了哈哈哈哈,本想著要娶你的,現在你這般蠢笨,我哪兒敢。”
“你竟這般心腸歹毒,你竟真是利用我給老夫人下毒!”碧澤瞪大眼睛看著變了個人的元貴,心中盛滿怒意,眼中盡是受傷,她壓低聲音不忿道:“你給我的時候,明明還說是給老夫人的補藥,你騙我!”
他輕笑一聲:“我心腸歹毒你還沒見識到,不過馬上就能見識到了,老夫人吃下了藥,過兩日便會撐不過,這事是你動手乾的,必然不敢自己站出來認罪或是指證我,便是你被抓了,他們也抓不到我,那時候,我早已遠走高飛逍遙自在哈哈哈哈。”
他聲音陰冷:“不過,你還得感謝我,沒有想著殺人滅口。”
碧澤突然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神情一暗,心中疑惑:“你笑什麼。”
碧澤面色瘋狂。
元貴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威嚴的的聲音:“她笑你跑不了。”
元貴還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撲倒在地,然後被按的動彈不得。
待看清來人時,一股巨大的恐慌襲向他的心臟:“白.....白嬤嬤。”
他突然明白了現在是個圈套,立馬對著碧澤叫囂:“賤女人,你竟帶人來抓我!”
碧澤上前猛的踩向他的臉,順便啐了一口,白嬤嬤也沒阻攔,她恨聲罵道:“你難道就是什麼好人?”
白嬤嬤吩咐道:“帶回去審問。”
葉圍和賀齊玉今日沒有回去,坐在一邊看白嬤嬤審問,被抓來的元貴此時趴在長椅上,因著有葉圍在,白嬤嬤沒讓人扒掉他的褲子,此時褲子邊角已經開始往下淌血,又一板子重重落下去,嘭的打到實肉的聲音中夾雜著元貴那早已沒什麼力氣的痛呼聲:“啊!”
白嬤嬤見人快暈過去,起身:“停。”
她走到元貴身前,低頭看他:“肯說了嗎?若是你說出是誰指使的你,我便放過你。”
趴在長椅上的元貴此時是真的怕了,他呼吸都是顫抖的,嘴裡冒著血沫子,艱難的吐出:“是.....是二......二公子.....”
白嬤嬤心頭一驚,連忙追問:“哪家的二公子?”
她不願意承認,也不希望是賀家的二公子,但是元貴的話卻打破了她的幻想。
“賀......賀.....”還沒說完,元貴便暈過去。
白嬤嬤面色慘白,這幕後兇手也不知道該不該給老夫人說,雖然老夫人一直不親近秦月母子,但畢竟也是她的兒媳和孫子,若是知道,豈不得受打擊?
白嬤嬤開口:“來人,將他抬下去,找大夫來。”
元貴還不能死,他是人證,這事情不好處理,特別是等到賀大人回來的時候。
下人將元貴抬下去後,葉圍和賀齊玉見白嬤嬤面露難色,上前詢問:“嬤嬤可是擔憂?”
白嬤嬤低頭頷首,朝二人一笑:“世子和姑娘擔心的是,我擔心老夫人知道真相會受不了,又擔心賀大人回來....”
葉圍接下了她沒出口的話,“會包庇賀公子?”
白嬤嬤沒說話。
賀齊玉道:“我已給父親去信了,他收到信後會回來的。”
白嬤嬤嘆口氣:“也好,與其我在這裡瞎擔心,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一邊是親兒子,一邊是親母親,如何抉擇,確實讓人為難,估計打一頓教訓一頓就過去了,白嬤嬤心中憋屈。
這邊事情收拾完,賀齊玉便騎著塗一牽過來的疾風送葉圍回去,三人一人一馬走在月下,別有一番風景。
一路上除了蟲鳴蛙叫顯得有些安靜,賀齊玉還在想著賀北辰的事,葉圍在想著小桃和凌三的婚事,正不知如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開口,哪知塗一是絲毫不把他們當外人,趕著馬到了葉圍與賀齊玉前邊,然後停下問:“世子,凌三那傢伙的婚事,你打算安排在什麼日子?”
語出突然,話題也有些偏,賀齊玉抬眼看看塗一那張八卦的臉,冷聲道:“怎麼,你也有心儀的了?給我你倆湊一起結?”
葉圍兩人的馬經過塗一的馬,他只好又墜在後邊,打著哈哈:“嗨,世子莫要取笑我,我都當了二十六年的孤家寡人了,哪兒有什麼心儀的人。”
他狗腿的又湊上來,在賀齊玉身旁討好:“要說心儀,那也只能心儀世子您,您風流倜儻、武功蓋世無雙”
馬屁還沒拍完,就被賀齊玉無情罵道:“滾。”
“嘿嘿,我一會兒還得還馬去,您真準備讓我現在滾嗎?”塗一詢問。
“讓你”
賀齊玉這話還沒說完,感覺身後突然有什麼東西,他撲在馬上,險險與一支利箭擦身而過。
塗一眼尖,見那箭盯在了邊上的樹幹上,立馬喊道:“世子小心!”
“鐺”的一聲,塗一拔出的橫刀刀身攔住了襲來的第二支箭。
“趴下!”賀齊玉對著葉圍喊,葉圍麻溜的聽話趴在馬身上了,順便還開啟了動物的相助功能。
三人的馬一路狂奔,後邊出現的身影也緊追不捨,路上沒什麼行人,葉圍心裡感到萬幸。
賀齊玉見幾次的箭矢都是朝他射過來,便明白來人的目標是他,他想鬆開抓著葉圍馬韁繩的手,卻被葉圍拉住,她似是知道他的心思:“一起!”
賀齊玉眼神深邃了些,也不知想到什麼,竟點點頭。
塗一在他們身後負責斷後,三人拐過一處大院子圍牆後,進入一條黑黑的衚衕,前面突然鑽出一群黑衣人來,他們看向身後,身後追擊的黑衣人也堵住了身後的出口。
賀齊玉和塗一各面對一頭,將葉圍護在中間。
賀齊玉喝道:“來者何人!”
兩頭的黑衣人中靜悄悄的,沒人應聲,後邊為首的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朝著賀齊玉他們的方向做了個進攻的手勢,他身邊的十幾名黑衣人便衝了過來。
小衚衕裡打架人多反而不好施展,趴在馬背上的葉圍首先被賀齊玉帶著放到了牆頭上,“你抓穩。”
安置好葉圍,賀齊玉便跳下去與人打起來,塗一和他一人負責一頭,黑衣人被打的吱哇亂叫,好幾次被掀飛的人都差點砸到葉圍,都被她險險避開,賀齊玉留意到,竟飛身一躍,跳過了黑衣人的人牆,直接奔向那發號施令的人。
擒賊先擒王,亙古不變的道理。
塗一在混戰中心,壓力很大,牆上的葉圍便被暴露出來,領頭黑衣人也不與賀齊玉纏鬥,直直往葉圍那邊去。
見勢不妙,葉圍鬆開手,往宅子院子裡一滾,摔下去時還不忘大喊:“別管我,你先抓他!”
賀齊玉心下心疼也顧不上葉圍摔傷沒有,葉圍一落地就忍著痛爬起身,鑽到灌木叢中去了。
為首的黑衣人沒抓到人心中憤怒,不得不應付追來的賀齊玉,兩人交上手,一時難分高下。
塗一此時打的累,乾脆腳底抹油準備將這些小嘍囉都帶跑,“你們這些慫蛋,蒙著面是因為長得不敢見人嗎?想必黑巾下都是坨狗屎一樣的吧,這般難看弱小,還想打你爺爺我?來啊!”
那賤到極致的語氣和神態,看的一幫黑衣人咬牙切齒,眾人又見領頭的和另一個人打的沒了身影,便也不管不顧,追著塗一,勢必要將他打成一坨狗屎,讓他不敢見人。
葉圍見賀齊玉和黑衣人纏鬥的不分你我,又趕忙找出去的路,這般晚上在別人院子裡總歸是不好的,等她從這戶人家的狗洞裡鑽出去的時候,突然一柄劍便橫在她的脖子上,她一愣,立馬叫道:“好漢!好漢饒命!”
她被對方拖拽著站起身,站穩之後才發現又是一個黑衣人,只好好言好語開口:“好漢,我就是一介女流,你殺我毫無好處,不如....就放了我?”
她試探著看著對方,輕輕用手準備將脖子上的劍撥開些,卻感到脖子上一痛,嚇得她不敢在動。
“葉姨娘。”對方語出驚訝,聲音落在葉圍耳中很熟悉,他反問道:“你不是死了嗎?”
院子裡的打鬥聲突然就沒了,賀齊玉躍出牆頭,手裡提著個人,另一隻手上還拿著把劍,劍尖上在往下滴血。
他將手裡的人一扔,把染血的劍一揮,血直接灑在了院牆上,形成一道弧形痕跡。
看著挾持著葉圍的黑衣人,他陰沉著眸子,冷聲開口:“放開她,賀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