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並沒有所謂意識
但若是向他提問
誰是這世間最強的存在
火焰怕是隻會報以嘲笑吧
◇
“這個也能吃嗎？”
未沫懷中抱著一個藤蘿，裡面零零散散地放著幾個野果。
抬起頭，只見煬爵正扇動著背後的火焰雙翼穿梭於樹林和灌叢之間，他這是在收集兩個人的晚飯。
“要是有些肉就更好了。”
“肉？你是指動物嗎？”
未沫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腳邊的草坪，隨即一隻兔子便從灌木叢中竄了出來，煬爵眼疾手快，一根由火焰凝聚而成的長針射穿兔子的脖頸，把它釘在地上，長針接觸的皮肉不停地發出滋滋聲響。
“這種事你都做得到嗎。”
“哎？啊哈哈…只是在這個結界中起作用而已啦。”
未沫不好意思地笑笑，抬起一邊的胳膊剛想撓撓頭，卻忘了自己懷中的藤蘿，野果差點灑落一地。
可愛的兔兔變成了簡易燒烤架旁的一地骨頭，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天空之中除了一輪彎月和稀疏的星星外，便是一片黑暗了。
已經只剩餘燼的火堆還是在拼命地擠出光芒，但也僅僅夠照亮自己周圍的一小片地方，好在未沫天真無邪的睡顏也包含在其中。
煬爵盤腿坐在地上，盯著未沫的臉看。
未沫藏身在能夠隱藏自己的結界中，而那道結界已經被自己破壞了。
“好像有什麼…”
說到底，她隱藏自己的理由是是什麼呢。
如此關鍵的問題，煬爵居然現在才意識到。
伴隨著微風，周圍的樹葉窸窸窣窣，藏匿了天空中的聲響。
一絲火苗乍現，轉瞬之間便將整座森林吞噬。
“啊啊啊啊發生什麼了！？”
未沫被巨大的聲響和震動驚醒，爬起身子向天空望去，卻只看到了由紫色火焰凝聚而成的巨大花朵。
“嘁…”
煬爵落回地面，他右臂的衣服已經被火焰焚燬，但好在胳膊上看不到什麼傷痕。
只是一瞬間的交鋒，煬爵已經看清了對手的樣貌，那是一個留著波波頭，頭髮一側彆著一根翎羽髮卡的少女。
此時她正浮於火焰之花正中。
“嗚哇哇我的森林~”
未沫這才注意到周圍彷彿山火過境之後的慘狀。
“看好你自己。”
喚出雙刀和羽翼，煬爵高高躍起，身形化作一顆倒飛的流星直奔火焰花朵而去。
“鳳皇竟然也在這裡，意料之外。”
少女的話中不帶感情，只是舉起了一對和煬爵一模一樣的雙刀，只不過，在她刀刃之中奔流的火焰，全部都是紫色的。
眨眼間，煬爵已經來到了少女面前。
這並非可以隨便應付的對手，就連煬爵也無法推測眼前這個身材看著有些單薄的少女究竟有多強大。
所以只能靠全力的一擊來決定勝負。
“華焰！”
“紅蓮。”
紅紫兩道火焰對撞，其漣漪將整片天空覆蓋，月光與星星全部被隱去身影，只餘如極光一般變幻的火焰之彩。
火焰彼此交纏的結果，是煬爵的墜落。
少女腳尖點地，穩穩地站在了化作焦土的地面，而煬爵則重重地砸在其身後。
“你…你是誰？”
未沫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少女每上前一步，她都要後退好幾步，直到被一根燒焦的數根絆倒，一下子癱坐在地。
“我的名字是諳羽，失禮了。”
少女對未沫微微頷首，隨即從懷中掏出了一把通體透白的摺扇。
同時煬爵的刀尖又至，只是現在的他並沒有辦法突破那一層淡紫色的火焰屏障。
“該死！”
一拳砸在屏障上，卻也只是泛起一層漣漪。
“你應該認識這扇子，不，現在的這個你應該不認識吧，不過怎樣都好，迴歸你本源的模樣吧。”
諳羽的最後一句話猶如咒語，未沫身體瞬間僵硬，感官和意識也逐漸模糊。
“煬…”
連一句話都沒說完，未沫就變成了一滴泛著奇異色彩的液體，滴落在潤玉一般的摺扇之上，就像墨水浸透宣紙，原先只有單調白色的摺扇中，泛出了種種色彩。
“雖然哥哥沒說要殺掉你，但只要你還在這裡就很礙事。”
一道紫色火柱從地下竄出，將煬爵吞噬。
不再回頭多看一眼，諳羽揮舞背後的羽翼，化作一道流火消失在天際。
◇
“這把劍！？”
敖毅認得這把劍，他曾親眼看到它被自己折斷。
“哎呀大家，好久不見了。”
從褐色斗篷之後緩步走出的，竟是先前灰飛煙滅的諳彥。
“諳彥！？你不是…”
品味著眾人吃驚的表情，諳彥再也難忍嘴角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蠢貨！與我為敵你們必須得做好自己的後背隨時都會被利刃刺穿的覺悟！若是在籌劃什麼陰謀，一直暴露自己和一直隱藏自己都是不行的…”
手鬆開劍柄，凱的身體像是被定住了一樣原地不動。
“最好的隱藏，是先暴露，再讓蠢貨們自以為他們消滅了幕後黑手。”
“連我也上當了嗎…真是老了…”
聽到身後凱的聲音，諳彥回過身，“確實，你實在是太老了，所以你還是退休吧，凱…不，魔神。”
諳彥舉起手，對著凱張開手掌，凱和他身後巨大的魔神的身形便開始扭曲，像是受到了黑洞一般，被吸入諳彥的手心。
隨即諳彥的背後便也生出了六翼。
“嗯，這就是輪迴了數萬年的‘詛咒’嗎，實在是甘美。”
“你做了什麼…”
魔神消失的同時，盤踞在魔域上空的昏暗天空也開始消散放晴，太陽終於又能溫暖這塊土地了。
“其實嚴格來說，你我並不能算是敵人。”
諳彥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在身前比劃著。
“也許你們現在還沒意識到，但我們的最終目的都是一樣的，所以你們有沒有興趣…”
“我拒絕！”
“哈…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其實我很欣賞你，敖毅，我一直認為你我是同一種人。”
“同一種人？我和你？”
敖毅握緊了手中的劍，但自己的身體卻像是在懼怕諳彥一般不願動彈。
好在身後的同伴在縈玥和天姬的治療下逐漸恢復了狀態。
“哦哦，勸你們別輕舉妄動，若是我吸收他以前，你們還有一絲勝算，但現在嘛，你們絕無戰勝我的可能。”
眾人的腦中同時閃過一陣嗡鳴。
“哈哈哈，吾乃██者，乃重塑世界之人！”
雖然諳彥說的每一個字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唯獨那兩個字，眾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在腦內翻譯成能聽懂的文字。
“就先從你開始吧，敖毅，你是唯一一個不確定量，所以還請拜託你，消失吧。”
明明只是一句話，明明只是三個字，自己的眼前卻瞬間化為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了，什麼都聽不到了，就連自我認知的意識都不存在了，但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剛剛還站在自己面前長著三對翅膀的傢伙，是誰來著？
“敖毅！？你怎麼了！？”
敖毅的身體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玖鸞趕忙上前在即將磕到石板前扶住了他，但他只是保持著剛才的表情，空洞的雙眼直視前方，就像是靈魂被抽離了一般，就像是植物人一般。
“接下來是…”
揹著手，諳彥邁開步子，雙眼盯著不停搖晃敖毅空殼的玖鸞。
突然，一道火焰高牆自諳彥腳邊升起。
“吼…”
遍體鱗傷的煬爵出現在火牆另一邊。
“你是…煬爵嗎…”
詹曜認出了煬爵，驚異於他遍佈全身的燒焦痕跡。
“你們趕快逃。”
“不死鳥…你特意跑到這裡來送死嗎？”
諳彥看著詹曜扛起敖毅與玖鸞縈玥一起消失在神殿的臺階後，卻並沒有跨過火牆追擊。
“我不會死。”
諳彥的臉一下子陰了下來。
“原來如此，不愧是鳳皇。但是很遺憾，你們已經輸了。”
“誰知道呢，你不是親手創造了一個觀測盲區嗎？”
遠離魔域的人們，並不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當再有科考隊到達時，那裡除了一個無比寬廣的隕石坑之外，便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
同時人們在不久之後的未來也會親自體會到，那個自稱世界重塑之人的傢伙，他口中的狂言，並非虛張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