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夜裡還是出事了。
春泥送走最後一位大夫,正準備關門上栓,忽然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劍從門縫插進來,她驚恐萬狀。
若不是流星出現及時,春泥恐怕命喪當場。
院內如流水一般的黑衣人氣勢洶洶的從院外各個角落湧來。
柴晚月聽到外面不同尋常的動靜,連日的疲憊瞬間消散,抱著熟睡的孩子奔出門去。
入眼,院內如流水一般的黑衣人趕不盡殺不絕,密密麻麻,直讓人頭皮發緊。
“姑娘,快!快跑!”春泥帶著奶孃在幾個暗衛的護送下同姑娘匯合,剛到她面前,春泥只覺得臉上被潑了溫熱的液體,奶孃的屍首已經倒在了她面前。
她被嚇的面如土色。
柴晚月緊緊的將孩子護在身邊,牽著奔逃,幾人被護在包圍圈裡舉步維艱。
突然,又出現一波服飾統一,且數量不少的人,那些人立刻就和黑衣人纏鬥起來,流星他們緊繃的神經放鬆少許,護著她們從側門撤出去。
身後的黑衣人越來越多,保護她們的暗衛逐漸吃力。
燕山荒涼,群山萬壑,黃沙綿延,樹木稀少。
奔走了一路,幾人逐漸體力不支,柴晚月心知那些人是衝自己而來,當機立斷將孩子抱到春泥懷中,匆忙囑託:“記住,千萬不能帶著孩子回京城。
流星,春泥,孩子就拜託你們了。”
說完這句,她獨自一人往另一個方向跑去,單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暗夜裡。
……
“嘀嗒……嘀嗒……”
手腕處傳來的刺痛讓她清醒了幾分。
柴晚月睜開眼睛,入目,微弱的燭火忽明忽暗,有人正在利索的給她包紮手腕,發出悉悉索索的響動。
手腕下放著一個陶泥糙碗,碗內盛放著鮮豔刺目紅色液體。
那是她的血。
她彷彿還能聽到剛才血滑落時嘀嗒嘀嗒的聲音。
很快,手腕包紮完畢,那人低眉垂目的推門出去。
她手腳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就是在這樣絕對的安靜下度過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終於,門外響起細碎的腳步聲。
“吱呀!“門被推開,她高度緊張的神經一瞬間放鬆少許。
她看著來人的面容逐漸在瞳孔中放大,隨意的瞄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漫不經心的看著別處。
“你倒是沉得住氣。”柴晚月雖然被捆著,周身卻散發著讓人不容忽視的從容慵懶,只是語氣裡多少帶了些嘲諷。
安平冷哼,“我說過,為了家國,咱們的恩怨暫且擱置,可我從來沒有一天曾忘記我們之間的恩怨,更沒有一天不恨你。”
是柴晚月改變了她後半生的命運,她所有不好的遭遇,皆是因為眼前這個雲淡風輕的人。
無錯書吧柴晚月望著眼前猙獰變形的臉,神情很是不屑。
她們之間的宿命從來都是不死不休,她們兩個從來不是一路人。
之前為了家國,可以並肩作戰,同仇敵愾,攜手並進,可一旦脫離那個環境,她們又回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宿命。
從她和顧知意結下樑子的那一刻開始,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
她和眼前的安平終究會走上不死不休的地步。
“今日既然落在了你的手裡,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我柴晚月也不想做個糊塗鬼,你是如何知道我會來燕山關?”柴晚月平淡的口吻恍若在同一個老朋友喝茶聊天稀疏平常。
安平款款落坐,如死寂般毫無半點生氣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眸底深處風波又起,再沒有了飛揚跋扈的影子。
“是慶王妃告訴我的。”
柴晚月心裡涼颼颼的,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
“你肯定以為是我從慶王妃那裡打聽到你孩子的下落,實則不是,你以為你和慶王妃情同姐妹,值得託付,實際上呢?
她也巴不得你的寶貝兒子去死,哈哈哈……”
安平突然間,毫無徵兆的癲狂大笑,猙獰可怖,發瘋發狂。
“三公主南容花辭喜歡朱祈風這件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若不是和親,她恐怕才是真正的首輔夫人。
看你和她最愛的人相親相愛,生兒育女,她不嫉妒才怪,哈哈哈……柴晚月,皇家之人沒有真心,個個都是以面具示人,你竟然信她?竟然信我?
哈哈哈……”
安平又哭又笑。
柴晚月從始至終就如一個局外人一樣,看她發瘋,看她癲狂。
“我從來沒有信過你,也沒有完全信她。”
安平止住癲狂的笑,好半晌才喃喃道:“你藏的可真深,差點將我騙過去。”
她自被巴邪帶到北晟,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一場豪賭。
門外有人進來,終止了她們的談話。
那人正是為她包紮手腕的人,他畢恭畢敬的將手中的藥遞到安平面前。
她眼都不眨一下的將藥喝完。
絲絲縷縷的藥香味在房間蔓延,柴晚月不禁皺緊了眉頭,藥中濃重的血腥味熟悉的過分。
她的瞳孔陡然緊縮,手腕處不時的傳來陣陣疼痛,心中瞭然,就連之前想不通的事情在這一刻也全部想通了。
“你同巴邪之間的交易是什麼?”
安平聞言,瞳孔震驚,喃喃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柴晚月唇角始終噙著一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幽深如古井般深不可測的瞳孔散發著洞察人心的幽光。
柴晚月盯著她唇角的藥汁,忽而笑了。
安平心裡發毛,瞳孔中倒映的詭異的笑逐漸被放開,逐漸吞噬她,她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下,即將崩潰。
“讓我猜猜,追殺我的刺客是你從巴邪那裡借來的人,你同巴邪合作的同時,你一定是付出了自身不能承受的代價。
巴顏告訴你,我的血能救人,所以你是先同巴顏合作,畢竟你們共同的目標是想讓我死。
後同巴邪合作,我說的是吧?”
安平一噎,竟無言以對。
她太聰明瞭,將所有的事情全部猜的八九不離十。
對,是巴顏找到她,告訴她柴晚月的血能救人解毒,她才生了同巴邪合作的心思。
那巴邪果真是一個魔鬼,想要同她合作必須要拿出誠意,服下無心毒便是她的誠意。
柴晚月從她震驚的表情中已經猜出自己說的分毫不差。
“對!你猜的對!你猜的都對!那又怎樣?只要能殺了你,毀滅你,我心甘情願服下無心,別說是無心,就算是服下鴆酒即刻送命又如何?
我心甘情願。”
柴晚月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對自己的恨意竟然達到不可扭轉的地步。
“安平,巴邪的條件僅僅只是無心嗎?”
“你什麼意思?”
安平差點腿軟,頹廢的扶著椅子,才堪堪支撐住顫慄不止的身子。
終是沒有控住住,“噗!”
安平吐出一口鮮血,大口的喘著氣,神色痛苦,整個身子蜷縮在地上。
“你以為我的血能解百毒,才答應和巴邪合作自願服下無心。
只是,安平你想的太簡單了。
巴顏騙了你!
巴邪也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