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強大蠻橫的靈魂力在室內鋪開，叫人根本喘不過氣。

在並不知道自己是星系本源的時候，傅矜時和他周圍的所有人都發現他從小和別人不同的點。

他雖然遲遲未激發資訊素，但剛出生時的靈魂力甚至比成年人還要強悍。

思緒飄得太遠，傅矜時閉了閉眼，靈魂力一層一層解開神像上的禁制，將最深處那個和他無比契合的靈魂拉了出來。

被禁錮了數十年的靈魂終於見到了廣闊的山河，瞬間便同本體產生共鳴。

剛被解救的靈魂太過微弱，只能親暱的環繞在傅矜時的身邊。

“哈哈哈哈哈！”

傅矜時剛收回靈魂力，便發現克萊斯特竟是打破了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精神力，笑了出來。

“我的好上將……您可真是幫了我大忙啊，哈哈哈哈！為了愛人連整個聯邦都可以放棄，可真是令人羨慕的偉大愛情！”

聽到這話，傅矜時並不意外。

也並沒有多大的表情。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克萊斯特。

安靜到讓人窒息、卻平和無比的看著克萊斯特。

即便無論他出不出手，結果都是一樣的。

克萊斯特這句話在一個軍人這裡都是能夠直接插入心臟供血處的一柄利劍。

一招致命。

因為在最後關頭，他傅矜時、α星系聯邦上將，做出了選擇。

他選擇親手解開這個禁制。

親手撕碎了α星系的保護牆。

原本這個星系還可以在這堵牆的保護下安然無恙的存活在盯上他們的高等級文明的眼皮子底下。

蟲族費盡心思想要做到的東西即將達到，但他去插了一腳。

沒有改變最後禁制被解除的結果，但禁制終究是……傅矜時親手解開的。

克萊斯特甚至在這裡將他的愧疚最大限度的喚醒。

因為她知道傅矜時是早就明白的。

而傅矜時確實明白。

沈斯行的靈魂是沈知遠當年來到蟲族時發現蟲族野心後留下的，目的是限制武力值強的蟲族大批次前往聯邦，給了聯邦二十幾年的喘息時間。

這也是蟲族建在聯邦的營地中，軍火無比齊全，卻沒有一個強者的原因。

事實上，沈斯行的靈魂確實強大，也能打。

僅僅是一小片靈魂碎片，也讓克萊斯特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尋找解決辦法，同化、亦或是驅逐。

二十多年前的沈知遠明白，現在的傅矜時也明白。

如若沒了限制在聯邦和蟲族中間，武力值強的蟲族傾巢而出，聯邦和其對上，毫無勝算。

傅矜時心性足夠平穩，克萊斯特的話無法從根源上影響他。

即便再來一次，傅矜時的選擇也不會改變。

上將收回目光，冰藍的瞳孔像一潭古老的井，所有的情緒深埋其下。

他看著神像，繃直的嘴角突然向上揚了揚，然後伸出手——

翻湧的靈魂力似乎讓克萊斯特感受到了什麼，她猛然抬起腦袋看著傅矜時，眼中是從未出現過的恐懼和害怕。

上將戴著手套的手緩緩放在神像上，這一刻漫長得像在雕刻一座悠長古堡，同樣難捱且精細的動作。

他主動將自己的靈魂灌輸入神像中那一圈圈枷鎖的正中央。

一點一點的——慢慢將那個剛空曠不久的牢籠重新填滿。

神像已經有所破損，自然不像二十年前那麼省心，靈魂力不斷注入，像在填補一個由巨型隕石砸下形成的深坑。

傅矜時面上血色迅速褪去，不記得過了多久，想爬起來阻止的克萊斯特已經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他也有些恍惚，只記得他必須這麼做。

他不能停下來，即便難受——即便會死。

傅矜時很少有如此被動的時刻。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星系比他們的落後。

要想往日昌盛繼續存在、再給聯邦一點時間讓他們站起來，那便只能再用同樣的法子在蟲族眼皮底下爭取一定的時間。

被動、且無力。

只要不想死更多人，傅矜時就只能這麼幹。

因為他也做不到，讓別人站在這兒付出自己。

傅矜時太久沒有精神恍惚到如此程度的情況了，只感覺到迷迷糊糊中聞到了一股無比熟悉的資訊素味道。

*

沈斯行感受到靈魂碎片傳來的能量急匆匆趕到女王住處的時候手裡甚至還拎著一個蟲族的腦袋。

屋外無數蟲族被熟悉的資訊素擋住，看到他之後連忙調轉矛頭，所有武器對著沈斯行。

沈斯行沒時間跟他們玩蟲子大戰人類，將腦袋往人群中一丟，直接進了門。

剛踏進門兩步，沈斯行就被濃郁的靈魂力嚇得呼吸一窒。

腦袋剎那間被搖勻了，沈斯行甚至定位都忘了，按照直覺猛然衝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腕。

上將依舊是好看的，只是臉色蒼白無比，平日那雙總是顯得遊刃有餘的淺藍色瞳孔此時有些暗淡，像是一潭起不了波浪的死水。

沈斯行這輩子沒這麼覺得自己命懸一線過，他呼吸粗重，直接伸手將上將扯到懷裡，捧著他的臉死死盯著他。

懷中的人面色蒼白，連呼吸都很輕很輕，像下一秒就沒了生氣的木偶娃娃。

“哥哥……？”

一瞬間，無力和恐懼席捲而來，一種沈斯行此前一直覺得可笑的想法佔據心頭，他話竟不由自主帶上了顫音。

“哥哥，有沒有事……？”

傅矜時靜靜看著他，臉被順從的捧在手掌心，沈斯行從來沒有一次覺得他的上將大人這麼脆弱過。

傅矜時好艱難也搖不了頭，只能偏了偏視線。

這動作在沈斯行看來就是在盯著那尊奇醜無比的神像看。

他後知後覺的將滿腔的情緒都遷怒到了神像身上，抬手直接將它推到地上摔了個粉碎，精神力攀附而上，將神像攆成粉末。

“……沈斯行。”傅矜時輕聲喊。

“哥哥我在。”沈斯行應得飛快，“哥哥，我們不弄這個不弄這個……您先休息。”

傅矜時此時嗓子又幹又啞，被沈斯行捧著的臉側泛起熱意。

他懶得說話，壓下沈斯行的手，釋放出最後一縷靈魂力將空中散落的靈魂力給牽引到沈斯行面前：“吸收。”

沈斯行嚇得夠嗆，完全沒發現傅矜時的異樣，連忙用靈魂力截斷傅矜時的靈魂力：“好好好我知道了……哥哥不用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