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華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意識慢慢模糊,整日的說著對不起。
後面幾次溫馨過來看她,她已經認不出這人是誰,眼裡沒有焦點,空空的望著一個人,也說不出話,啊啊兩下算是打了招呼。
溫馨從來沒跟寧暮沉說過楊雪華的住院情況,倒是爺爺打了幾次電話催足寧暮沉去看望一次病人。
雖然溫馨什麼都沒說,但是夫妻兩人日日夜夜同床共枕,她一點細微的情緒,他都能感覺得到,更何況她蹙起眉頭天天嘆氣了。
他大概在心裡猶豫了三天吧,決定去看望一次楊雪華。拋開成見,她總歸是他的生母,當他開始猶豫,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如果不趕緊解決這個事,心裡反而天天系掛著。
這天週五,他準備下班後順便去趟醫院,提前就讓助理買好了一束康乃馨。
誰知道下班的時候,被唐英叫住,非喊著他去喝酒。
唐英怪他有了嬌妻忘了朋友,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他面了,這才親自上公司抓人。
寧暮沉給溫馨打了個電話,說晚上自已和唐英在一起,不回去吃晚飯了。
唐英還笑話他跟個老婆奴一樣,一頓晚飯不回去用得著報備嗎?這還像寧總的作風嗎?
寧暮沉英俊的面容笑的很幸福:你沒有老婆,你當然不懂。
唐英感覺自已被這句話傷害了,又喝了一杯酒,然後破天荒的頭一次提起自已的終身大事。
就是唐大律師準備放下身段去相親了。
寧暮沉感覺他這想法稀奇的很,因為唐英說要玩到四十歲以後才結婚的。
“唉,老寧啊,看你結婚過的這麼幸福,老弟我羨慕啊,也想跟你一樣,找個溫柔的老婆,天天過這麼幸福的日子。我思來想去,我總得試試不是?”
唐英不打算結婚的時候,寧暮沉從來沒勸過。
今晚唐英難得鬆口說想結婚了,寧暮沉也沒鼓勵對方加把油。他覺得婚姻這個事很玄妙,不是你想結就能結的,有時候遇到錯的人,婚姻還能把好好的一個人變成不幸。
關於這方面,他不想指指點點。
兩人喝酒喝到十點多,其實跟單身的時候差不多,聊生活聊工作聊一些興趣愛好,但是寧暮沉知道他變了,因為他心裡一直系掛著小嬌妻。
她睡了沒有?她是不是還在等自已?一方面希望她早點睡,一方面又不希望她睡。
如果她睡了,他回家也不能吵醒她,晚上睡覺前沒跟她說上話,總覺得缺點什麼。
他們每晚都是互道晚安,他親吻她的額頭,然後才摟著她入睡的。
寧暮沉第八次看時間,已經快十一了,唐英也不知道是不是憋了兩個月沒講話,還在那裡說的滔滔不絕的。
他看兩人都喝的差不多了,叫了代駕。唐英一邊被人扶上車,一邊對著寧暮沉的背影罵:
“你知不知道這個時間點,是最孤獨的時間點,老寧你這個時候讓我回去,你知道我一個人有多孤獨嗎?”
他明明是因為孤獨的受不了,才來老寧這裡找熱鬧的。沒想到卻收穫到加倍的孤獨感回家。
等回到家,看到黑漆漆的房間,只有月光從玻璃窗裡淺淺的照進來,那一瞬,唐大律理師真的孤獨的想哭了。
他決定,明天先去養條狗。以前他最討厭小動物了,覺得它們麻煩。
可現在想,找狗比找女朋友容易,先養條狗,讓這個家看起來沒那麼孤獨,然後再慢慢的找女朋友。
嘴裡逮著寧暮沉罵:“死老寧,重色輕友。”
寧暮沉回家的時候,家裡還為了他亮了一盞壁燈,他看著心裡暖暖的。
客廳裡靜悄悄的,書房裡也沒有光亮,寧暮沉輕手輕腳推開臥室,發現溫馨已經睡了。
她睡著的樣子恬靜美好,寧暮沉看了兩眼,不忍心打擾,便去外面的浴室梳洗了。
等他洗好澡換好衣服時來,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
剛剛回來的時候還感覺腦袋暈暈的有些醉意,這會兒人卻清醒的沒有半分睡意。
睡夢中的安寧剛好翻了個身側趴在那裡睡,半邊臉露出來可可愛愛的,寧暮沉笑看著忍不住湊近親了一口。
親了一口感覺老婆的臉又香又軟的,又忍不住親了一口。見人睡的挺香的,好像親她也不會吵醒她,於是他又愛憐的親了好幾口,大概因為越親越想親,越親身體越難耐,他的親吻變的時間更長更大力。
很快,溫馨的臉蛋紅了起來,寧暮沉看著,還真像草莓,怪不得別人都稱種草莓了。
溫馨大概被什麼煩人的蚊子吵到,皺皺眉翻個身繼續睡。
寧暮沉卻不敢碰她了,怕一親又忍不住上癮,總有一種怎麼親都親不夠的感覺。
天微微亮的時候,寧暮沉在睡夢中翻身,手掌像尋找著什麼,終於摸到兩團綿軟……
溫馨覺得自已的好夢被人擾醒了,她剛有些意識,就被迫沉入慾望的大海……
半夢半醒中,兩人糾纏在一起,進行著戀人之間最原始深層次身體交流。
早晨醒來,溫馨都感覺像夢。昨晚睡的時候還說真好,今晚終於可以一個人輕鬆入睡了。哪裡知道睡到半夜還是不放過她,這個男人實在太熱情了。
不過她起身去浴室刷牙時,發現寧暮沉幫她把牙膏都擠好了,她昨晚弄的一團亂的浴室,也被他收拾的整整齊齊,她突然就不生他氣了。
兩人一起吃了早餐,然後一同出門。
寧暮沉去了公司,溫馨覺得楊雪華最近狀態不好,決定先去醫院看看。
寧暮沉到公司後,發現桌上的那束康乃馨,才想起昨晚下班之時,準備先去醫院看楊雪華的。
他對著康乃馨發愣,腦子裡都是楊雪華做了麵條,小心翼翼朝他端來的樣子,心中驀地升起異樣,正準備去開會的時候,電話響起。
一聽鈴聲他就知道是溫馨的電話,立即拿過手機接通。
“喂,老婆。”
“老公,你現在趕緊過來一趟吧,趕緊過來。”
溫馨從來沒強迫他去過醫院,更沒在他面前提過這個事,她的聲音很慌張,寧暮沉心裡一緊,立刻回一個好字。
他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其實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結果。
以前他對這個結果無所謂,因為她雖然活著,但在他的生命裡跟死掉無異。
但是趕往醫院的路上,他突然覺得自已很無情,她都要死了,他去看看她怎麼了?
溫馨從病房裡跑出來,她還是有點害怕真正看到死人。因為楊雪華的生命體徵已經逐漸要沒了,醫生護士都讓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她這個病,就剩最後的熬,去搶救室也沒用。
她一口氣跑到醫院樓下,這才想起要給寧暮沉打電話。
打完電話又覺得這樣不妥,病房裡一個親人都沒有,她又趕緊轉身往回跑,結果正好跟一個大肚子的孕婦撞上。
對方扶著肚子疼的叫出聲,溫馨看對方挺著大肚子,嚇的心臟都要跳出來。
剛剛是她不好,是她慌不擇路的沒有看人。她不會把人撞出個好歹吧。
她腦袋都昏了,扶著孕婦慌問:“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孕婦清秀的五官擰在一起:“肚子疼,我要生了……”
溫馨急的揚起嗓子大喊:“醫生,護士,救命啊……”
還好這是在醫院門口,很快來了人把孕婦扶到擔架上,醫生檢查了一下說,沒有大事,就是正常的宮縮。
而且這個孕婦本身就到了預產期,她這個情況住院最好。
從頭到尾,孕婦抓著溫馨的手就沒鬆開,好像生怕她這個肇事者跑了一樣。
宮縮要等,所以孕婦再疼也得等著。要等到一定程式,才能到產房裡去。
看到孕婦疼,看到孕婦疼的額頭出汗,溫馨內心十分自責,總覺得因為自已才讓這位年輕的孕婦提前胎動了。
這位孕婦就是江煙,寧一諾的女朋友。
今天到了她的預產期,可是肚子裡的寶寶一直沒有動靜,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也有些著急。
再加上她一個人獨居,生怕有什麼突發的事她應付不過來。於是她就一個人來到醫院,問了問醫生。
醫生說預產期不放心可以提前住院,又給她講了一些關於預產期的事。
預產期只是一個大概的範圍,有的提前生,有的推後生,都很正常。不是說到了預產期就一定要生的。
江煙明白了許多,醫生又說她目前狀況良好,聽說有人預產期過了半個月才生寶寶的,江煙感覺自已是沒經驗太緊張了,決定先回家算了。
因為提前住院也是一筆開銷,因為懷孕,她已經好久沒工作了,養活自已都難。再者她又跟家裡斷了聯絡。
出醫院的時候,她自已心裡想著事,為了省錢而沒有住醫院,又加上一個人住,心裡多少有些擔心,還在猶豫要不住院算了……因為沒看路,所以被一個同樣沒看路的人撞上了。
都說生孩子疼,可沒有經歷的人哪知道生孩子這麼疼的呢。
江煙一直以為,生孩子很疼,就疼那麼一會兒就行了。可是她一直疼,一直疼……醫生護士也不管她,只有旁邊這個陌生的女孩子陪著她。
沒有經驗,加上擔心恐慌,讓她整個人更加緊崩,痛感也就越強烈。
她呼吸越來越急了,感覺自已撐不下去了,腦子裡突然想到那個讓她如此難受男人,眼淚控制不住的滾落下來。
她現在所有的遭遇,都是因為他。
這一刻,太痛了,痛到想不起與他之間的愛與恨,她只關心自已肚子裡的寶寶。
之前也看過好多女人生孩子難產去世的,她就一直擔心緊張,此刻感覺太痛了,她更覺得自已可能撐不過去。
她得趁自已還有口氣的時候,替自已的寶寶謀一條後路。
當初是他逼著她要孩子的,他一定很喜歡孩子。他家條件又好,養活一個孩子不成問題。寶寶一出生就沒了媽媽,不能再沒有爸爸。
如果她死了,來替她收屍的一定是父母。父母年紀那麼大了,養大她已經很不容易,以後還要幫她養孩子嗎?
她決定好一切,疼痛讓她無法再計較過去,她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死之前讓他知道,這個世上有一個他的親生孩子。
一股子痛感過去,她趁比較輕鬆一點的時間,緊抓住陌生女孩子的手臂,咬牙請求說:
“好心人,你幫我打一個電話好不好?”
溫馨愣了一下,想想也對,這種情況下,她老公應該到場才對。
“好!”溫馨拿出手機。
“一,三,五……”孕女口齒清晰的報出十一位數字號碼。
溫馨在按的過程中,就能感覺到,這個號碼的主人對這位孕婦一定很重要。
因為孕婦報十一位號碼的時候,那種感覺,真的特別讓人心疼,一句一字,淚流滿面的。
電話打了三遍才打通,溫馨都急死了,她今早一下子攤上兩件大事,不過還好,總算打通了。
“喂!”
“喂!”
電話接通後,她喂了一聲,對方也喂了一聲,溫馨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又想不起來是誰,於是又喂了一聲。
“喂!”
寧一諾也覺得耳熟,也跟著“喂”了一聲,後來他試探的喊:“是溫馨嗎?”
溫馨腦子裡有了記憶,想了想問:“你是堂哥?”
等到那邊應聲,溫馨驚訝的看了小臉慘白的孕婦一眼,難不成這個孕婦跟寧暮沉的堂哥有什麼關係?
她趕緊說:“堂哥,你等等,是有人讓我給你打電話,她有話對你說,對了,她是個孕婦。”
寧一諾聽到這話覺得奇怪,孕婦打電話給他?他認識的女人裡,沒誰懷孕了啊。
不過因為電話是溫馨打來的,他還是比較相信的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