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掄槍便戰,槍劍相碰,登時火花四濺。
然而黑衣男子一個不小心,被趙遠卓一腳踹開,後退三五步方才穩住身形,胸口吃痛。
花轎裡,鍾雨夢眉頭緊皺,慌忙掀開轎簾,看向前方。
出門之前,她千叮嚀萬囑咐,不許鍾家任何人私自行動。可眼下的情況,讓她難免有些不安。
可是前面那個黑衣男子,聽聲音很是陌生,好似並非鍾家之人,鍾雨夢一時間也看不清局勢,不好輕舉妄動。
街邊一座樓閣的二層窗戶邊,兩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悄悄觀望,兩人面紗後的面色均深深地疑惑。
“二公子,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上去幫忙?”
“先不要行動,靜觀其變。”
黑衣人原本也打算搶親,卻沒想到竟然有人搶先一步出手,心中納悶不已,“除了他們,竟然還有敢來搶親的?還有,大姐啥時候有的道侶?”
同樣的,其他樓閣的二層窗戶,或者街巷角落皆是隱藏著黑衣蒙面的男子,總數不下二十人。
“呵呵!本公子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如果你只有這點實力,那就準備好受死吧!”
趙遠卓攻勢不減,即便今日不殺,也要廢掉對方手腳,方才洩憤。
“哼!豎子安敢!”
突聞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只見一道無形掌印破空而來,直取趙遠卓頭顱。
趙遠卓見狀,迅速回劍格擋,體內靈力凝成護罩擋在前方。
轟!
掌印來勢洶洶,瞬間擊潰防護罩,一掌結結實實的轟在了趙遠卓雙臂之上。
趙遠卓整個人都向後翻飛,腳下步伐踉蹌,被身後兩個大漢上前攙扶,方才穩住身形。
噗!
趙遠卓方才站穩,便是噴出一口鮮血,雙臂微顫。
“公子!”
“公子沒事吧?”
二十個大漢紛紛拔刀上前,將趙遠卓護在中間。
趙遠卓面色猙獰,一把甩開大漢的手,神色略顯凝重。
只見黑衣男子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位黑衣人,身形略顯佝僂,雙手環抱於胸,寬大的遮容帽戴在頭上,讓人看不清面容。
“區區一個小家族,安敢對我家少主出手!”黑衣老者聲音蒼老,透露出無盡威壓。
“你們……到底是何方勢力?與我趙家有何仇怨?”
此時,趙遠卓也不敢輕舉妄動,來人實力深不可測,看威壓至少是靈輪境高手。
“你是耳朵聾了嗎?我家少主說了,他的女人,你不該染指!”
黑衣老者說話間,便是邁開腳步,氣場全開,靈輪境九重的威壓瞬間瀰漫全場。
黑衣男子收起墨色長槍,雙手環抱於胸,接下來,無需他動手。
“他的……女人?”
花轎裡鍾雨夢心中疑惑,美眸看向那名黑衣男子,完全搞不明白現在是何情況,“自己什麼時候有的道侶?”
“且慢!”
遠方,一位中年男子越空而來,擋在黑衣老者身前。
來人身形微胖,面容略顯圓潤,留著一撮八字鬍,身穿一身紫色華服,一雙小眼微微眯起。
靈輪境二重的威壓豁然釋放開來,為趙遠卓等人緩解了巨大的壓力。
“在下趙家管事趙青山,不知前輩尊姓大名?”
趙青山面色凝重,他本來是一路暗中護送迎親隊伍,不曾想在這清河城中還有人敢開罪他們趙家。
剛見黑衣老者殺出,便是連忙現身為趙遠卓解圍。
“你算什麼東西?”
黑衣老者直接一掌掀飛了身前的趙青山,全力轟擊之下,震得趙青山身形翻飛數十米,在空中便是吐出大口鮮血。
若非趙青山修為頗高,此刻恐怕就已經命喪當場了。
“你……”
趙遠卓見狀,頓時色變,滿眼驚駭,面色慘白。
趙遠卓連同二十個帶刀大漢面對迎面走來的黑衣老者,連基本的反抗都沒有,直接被嚇得呆愣在了原地。
“滾。”黑衣老者聲音冷漠,又是一掌。
趙遠卓等人當下便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齊刷刷的向後飛出老遠。
幾個吃瓜群眾躲避不及,紛紛被砸,當即吐出一口老血。
一旁倖免於難的吃瓜群眾手也不揣了,一個個跑的賊快,“吃瓜有風險!”
鍾雨夢靜看黑衣老者,一雙美眸寫滿疑惑,總覺得黑衣老者的身形有些熟悉。
然而還不等她多想,黑衣老者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封住了她的經脈,一把將她從花轎裡扛了出來。
鍾雨夢心中大駭,只覺體內靈力被死死封住,毫無還手之力,眼中滿是恐慌,不知道這位黑衣老者要做什麼。
“此人實力竟然恐怖如斯!”
“二公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樓閣窗戶邊,兩個蒙面黑衣人面色焦急,這完全不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通知兄弟們,計劃有變,速回。”
說話的是被叫做二公子的黑衣人,聲音略顯青澀,年齡不大。
黑衣老者來到黑衣男子身邊,將鍾雨夢慢慢放下。
黑衣男子抬頭打量了一下鍾雨夢,果真傾國傾城,這要真是自己的女人,也確實不錯。
不等黑衣男子多想,黑衣老者一手攥著一人肩膀,帶著兩人飛躍而去,三兩步便是躍過了清河城的城牆。
十幾米高的城牆在他面前,完全就是擺設,城牆上的甲士只見一道黑影掠過,便是迅速消失在了遠方的密林之中,不見蹤跡。
不多時,一位同樣身穿黑袍,頭戴遮容帽的人影偷偷溜出了城門,詢問城門士兵後,便是朝著黑衣老者消失的方向快速掠去。
密林深處,三人穩穩落地,沒有驚到任何鳥獸。
鍾雨夢掙脫開來,向後退了兩步,滿眼警惕,頭頂鳳冠金穗搖曳。
“前輩,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將我擼到此處?”
鍾雨夢心中驚恐,在這位老者面前,別說是經脈被封,就算她全盛狀態,也完全不是對手。
此刻兩人若是想對她做些什麼……鍾雨夢不敢想象。
黑衣老者上前欲解開鍾雨夢的封禁,只見鍾雨夢下意識的又後退了兩步,美眸裡盡是恐懼。
黑衣老者抬起的右手停在半空,微微顫抖。
“夢兒。”
黑衣老者聲音沙啞,卻不再是蒼老,聲音雄渾有力,佝僂的後背也早已挺直。
看向眼前這個身形消瘦,面容憔悴的女子,他的心猶如被無數鋼針戳中,疼得窒息。
一聲夢兒,好似喚起了鍾雨夢內心深處的記憶,她美眸微顫,直直的看著黑衣老者,心中驚異。
“前,前輩,您,您剛才說什麼?”
這一問,聲音小心翼翼,好似人在夢中,不敢驚擾了那夢中的人。
衣袖裡的纖纖玉手緊緊攥起,美眸中似在期待著什麼。
黑衣老者的手依舊在顫抖,他邁動步伐,緩緩走向鍾雨夢。
這一次,鍾雨夢沒有退開。
一雙粗糙的大手,顫抖著伸向她的臉頰,想要幫她拂去臉上的憔悴。
鍾雨夢美眸微顫,貝齒緊咬,看著遮容帽下的半張臉龐,讓她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早已逝去的……父親。
“爹……是你嗎?”
鍾雨夢聲音發顫,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驚醒這場“夢”,只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頰。
黑衣老者輕輕抹去她的淚痕,顫抖的手又收了回去,遮容帽被緩緩褪去,露出一道冷峻的面龐。
鍾辛雙眸佈滿血絲,眼角有一滴淚滑落,刀削斧刻的面龐已然痛到抽象,兩鬢些許白髮略顯滄桑。
“唔……”
鍾雨夢雙手緊緊捂住嘴巴,兩行淚水止不住的奔湧,消瘦的身軀不住地顫抖。
鍾雨夢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曾無數次夢見這張面孔,如今,這張面孔再一次出現在了“夢中”。
無聲的哽咽,淚,朦朧了美眸,弄花了妝容。
“夢兒……”
看著鍾雨夢瞬間哭成淚人,鍾辛心如刀絞。可想而知,自己不在的這幾個月裡,他的夢兒受了多少委屈!
“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將她緊緊抱在懷中,悄然解開經脈封禁,鍾辛已然淚目。
許若生安靜地站在一旁,並未上前打擾他們父女相見。
只是他的心裡,也好似有針在扎,有刀在戳。
觸景生情,看不了一點,還是轉過身去。
鍾雨夢將頭埋在鍾辛懷裡,從哽咽到放聲大哭,再到小聲嗚咽,好似要將心裡所有的委屈都發洩出去。
許若生捂住耳朵,兩行淚水不由得滑落臉龐。他日思夜唸的人,早已不在人世,心中苦楚,又該與何人訴說。
“無恥淫賊!放開我大姐!”
突然,一黑衣人從灌木叢中衝出,迎面衝來,手中握著三尺長劍殺向許若生。
許若生聞言一驚,見狀連忙喚出墨色魂槍,格擋長劍。
鏗鏘!
一股巨大的衝擊震得許若生連連後退,險些躺倒在地,當下便是嘴角溢血,震出了內傷。
再看來人,一身黑袍遮了半張臉,看不清面容,只一柄殺劍銀白雪亮。
許若生心中驚駭,同時又無比鬱悶,“什麼情況?你喊別人,打我幹嘛?”
來人可不管許若生心裡在想什麼,一擊擊退許若生,朝著鍾辛後背揮劍便砍。
還好他跟上來了,不然自家大姐就要平白遭人侮辱,平白毀於此等淫賊之手。
然而他卻忽略了一個重要因素,跟是跟來了,可是實力貌似跟不上啊!眼見自家大姐被侮辱,一股腦的便衝了出來。
鍾辛眉頭緊皺,方才心神大亂,倒是沒有發現周圍的異動,以至於給了來人可乘之機。
當下便要出手,鍾雨夢連忙抓住鍾辛的手臂,制止了他,閃身來到鍾辛背後。
“二弟住手!”
方才聽到來人聲音,鍾雨夢便是認出了來人身份,可不就是自家那位二弟鍾安嗎?她連忙上前制止。
劍刃在距離鍾雨夢額頭三寸之處停下,黑袍男子握劍的手微微顫抖,額頭冷汗直冒,連忙收回長劍。
“大姐,你幹什麼?不要命了!”黑袍男子心神慌亂,方才險些活劈了自家大姐。
“二弟,我沒事。”鍾雨夢聲音沙啞。
“還沒事!你都被這老淫賊弄成這樣了,怎麼沒事!你讓開,讓我砍了這個老畜生!”
鍾安一把扯下遮容帽,怒喝出聲,情緒已然失控。
原本清秀俊郎的面容略顯猙獰,劍眉狠狠皺起,眸中殺意如劍。
鍾辛拂去臉龐淚痕,緩緩轉過身來,一雙眼眸依舊佈滿血絲。
“鍾家能有你這樣的後輩,我心……甚慰。”
待看清鍾辛的面容,鍾安面色驟然一滯,良久方才緩過神來,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家主?”鍾安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已經死去的叔父怎麼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鍾辛繞過鍾雨夢,上前欣慰的拍了拍鍾安的肩頭,身材還算硬朗,一身修為已然達到靈紋境一重。
“好侄子,有你爹當年的風範!”
“您,您真的是叔父?”鍾安有些恍惚,這一切發生的都太不切實際。
鍾雨夢趁機擦去臉龐的淚水,眼中的委屈已然化作歡喜,美眸瞥見一旁執傷而立的許若生,心中湧現些許疑惑。
許若生則是憤憤的看著鍾安,手中的魂槍為毛沒收起來,自然是有原因的。
自己正認認真真的傷感呢,這傢伙倒好,上來就給自己一劍,毫不留手的那種,現在手臂還有些發麻。
“你覺得呢?”
鍾辛意味深長的看著鍾安,又看了看一旁的許若生,嘴角還有血跡,“這小子剛剛估計用了十成力道。”
鍾安瞪著一雙大眼睛看了看鐘雨夢,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鍾辛,而後收起長劍,一把上前抱住了鍾辛。
“叔父!您總算回來了,我就知道您沒有死!”
鍾辛眉頭微皺,一巴掌推開了鍾安,這傢伙,哭起來和他爹也一個吊樣,竟然往他身上抹鼻涕!
“二弟,你幹嘛啊!”
鍾雨夢看得一臉嫌棄,連忙拉過鍾辛,挽住了他的胳膊,簡直不想多看自家二弟一眼。
“爹,這位公子是?”鍾雨夢看向許若生,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已經注意許若生許久了,“這個稱自己是他女人的男子,到底是何身份?為何爹會稱他為少主?”
鍾辛看了一眼拄著墨色長槍的許若生,面露尷尬之色,不由得乾咳了兩聲。
“這位是為父的一位朋友,姓許,名若生,與我有救命之恩。”說話時,鍾辛還不忘瞥了一眼一旁正在擦鼻涕的鐘安。
啥?
鍾安面色古怪,他剛剛聽到了什麼?救命恩人?自己剛剛這是,把家主的救命恩人給揍了?
鍾安瞪著倆眼看向許若生,只見對方氣勢洶洶的拄著一杆墨色長槍,身形正對著自己。
完了,自家家主之前好像還喊他少主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