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還未褪去，骨刺和布萊恩的白髮一樣顯眼。

他眼中已經沒有求生的意志，只有臨死前的寧靜：“我用了掠奪者魔戒，估計活不了幾天。我不求你們救我或者怎樣，我只求你們能給我留個全屍，不要對我的兒子動手。”

路西法點點頭，示意他講述。

布萊恩擦擦眼淚，用細弱的聲音說起三十年前的往事。

當時的布萊恩剛從外面回來，表面上說是在魔法學院進修歸來，實際上他是被父親，也就是上一任的藍山首領藏在了外國。

藍山傳統，每個年輕人都必須回來參加成人禮，實質上就是為了篩選出沒有，或者具有微弱魔法天賦的人，把他們當成燃料。

畢竟在那種環境，整天超負荷工作，基本都活不到太大的年齡。

沒有人手，只能出此下策。

布萊恩自然不願意當燃料，他花了大筆的錢，買各種魔藥，去找大巫師甚至是妖精去求祝福，等等。

可是都沒什麼用。

不過，機緣巧合之下，他結識了一位亡靈法師，他替布萊恩想到了辦法。

這個辦法就是，改造自身。

那個亡靈法師殺了五個法爺，把他們的血、肉、骨頭分離，並且強行融合進了布萊恩的身體！

一開始布萊恩是拒絕的，但一想到要回去當奴隸，他就狠著心接受了這項傷天害理的改造。

效果很理想，他騙過了檢查。

雖然還是不能放哪怕最簡單的魔法，但他到底是混了過去。

不過，接下來才是麻煩。

亡靈法師不是省油的燈，肯定不會白白幫他的忙，那人在布萊恩的血肉裡下了詛咒，如果他拿不出錢或者有價值的東西，那他就渾身疼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布萊恩本人必須時刻小心身份不被發現，還得抽出時間搞錢，否則就要整天被劇痛折磨。

直到某天，他無意中跌入一個山間裂縫，意外發現了岩石中蘊含的奇特晶體，事情才算有所好轉。

從亡靈法師那兒，他得知了這東西叫做龍血凝晶，是有價無市的寶貝。

為了換錢，同時爭取更高的地位，他開始著手龍血凝晶的開採。

期間，他和亡靈法師達成了合作。

亡靈法師要求獲得一塊試驗場，用來研究巨龍骸骨，而且高價收購那些凝晶。

布萊恩也獲得了不少好處，比如詛咒的解除，還有那枚掠奪者魔戒。

此外，為了更好地開展研究，亡靈法師答應幫他奪取藍山的首領地位。

“基本就是這麼回事，至於骨刺……呵，我哪有資格管法爺的事兒，我只管著提防魔法部派人檢查就行。”

布萊恩長嘆一口氣，當然，他是惋惜自己的動作慢了，而不是為他犯下的錯懊悔。

“誰知道碰上你們，唉，我老了，終究還是不能像年輕一樣了。”

“栽倒你們兩個手裡，倒也輸的不冤。”

路西法聳了聳肩。

灰羽想說什麼，但她還是放棄了。

改變別人的想法從來不是易事，對於眼前這個老人，恐怕只有臨死之時才能有所改變。

她只需要堅持自己的想法就行了。

“路西法先生，把他傳送到山下，然後我們去解決試驗場的事吧。”灰羽提議道。

“不錯，我就是這麼想的。”路西法問清楚試驗場的具體位置後，施法把布萊恩送到了阿蘭那裡，順便誇獎了灰羽幾句。

“感覺你成長了不少，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一聽，臉又開始紅了。

路西法笑笑，手杖輕輕一點。

隨著空氣壓縮的噼啪爆響，兩人瞬間來到一處溫暖的洞穴。

甬道兩側插著火把，但卻不是燃燒油脂，而是燃燒的魔力。雖然明亮，卻無半分暖意。

這裡就是巨龍的安眠處。

兩人一路走著，洞穴裡只回蕩著輕輕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幽深寂靜。

洞穴不深，很快就走到了盡頭。

在一個足足五米高，百米半徑的橢圓內室裡，他們看到了巨龍骸骨的全貌。

就像博物館陳列的化石一般，無數巨大的白色骨架森然鑲嵌在石壁之上，它背部的骨骼高高立起，棘刺如同活物似的刺向上方的土壤，然後溶化收回，迴圈往復。

“果然是亡靈法師的手段，就是不知道他整這一出為了什麼。”

路西法看了一圈，沒發現始作俑者的痕跡，但他基本可以確定，這一定是暗影神殿的某個高層長老所為。

巫師級別高了，慣用的那幾個技能，一眼頂真。

說起來暗影神殿也是老牌的巫師組織了，不過一直以來都不出世，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鑽研，如今世道變了，亡靈法師也要出來爭一席之地？

路西法自言自語，又好似刻意為之似的，讓灰羽知道了這段歷史。

她在心裡默默記下了這些。

魔法界，在她的心裡也愈加完整。

話分兩頭，在灰羽沉思的同時，路西法也開始著手關停這具自動化的巨龍骸骨。

“這東西，帶出去費的功夫都能趕上賣出去的價值了，還是在這裡把它處理完得了。”

說著，路西法念動咒語，召喚出鍊金造物，黑龍格拉斯頓的殘軀，把它放在地下大廳的中央。

他在地面鋪開鍊金術的各種器具，畫出晦澀難懂的法陣，同時心中默唸魔咒，巨龍骸骨就猛的發出強光，和黑龍連結在了一起。

就好像有條無形的傳送帶似的，白骨巨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弱小，變成細膩柔軟的白色溪流，順著光帶輸送到黑龍的軀幹上。

與此同時，黑龍也在逐漸舒展身體，其內部的石塊和其他填充物紛紛剝離，散落一地，全新的骨架緩緩生成。

它的鱗片逐漸形成，傷勢也被填補起來。

終於，在半個小時過後，黑龍格拉斯頓重獲新生。

除去身形小了一圈，和之前的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這樣就剛剛好，畢竟鍊金造物這東西，可不是越大就越好用。”

把黑龍收回，路西法順便召喚出他自己的鍊金造物，重魂，也就是那個觸手怪，把剩下的骨架全都賞給了它。

灰羽在一旁默默觀看著，臉上一直掛著由衷的敬畏和期待。

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路西法搖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麼。

“咳咳，灰羽，布萊恩送你的藍寶石項鍊借我用一下。”

灰羽聽聞，連忙從脖子上解下遞過來。

看著巨龍最後的遺骸，路西法做了個手勢，它便自動匯入項鍊的寶石之中。

藍寶石似乎變亮了一分，摸著熱熱的，還挺舒服。

“給你。現在這東西，有了個新功能。”路西法對自己的小發明很滿意。

“它能讓你主動進入幻覺，幻化出你想要的東西，怎麼樣？你往後遇到難題，先在幻境裡過一遍，省的整天疑神疑鬼的。”

“哦哦，知道了。”灰羽認真點頭。

“那，路西法先生，它是不是也算一件奇物了？”她倒是懂得舉一反三。

“對，最下等的奇物。”

路西法給她戴上，假裝沒看見她赤紅的耳朵，又叮囑道：“雖然幻境不會影響現實中的你，但用它也要節制，知道嗎？”

灰羽像蚊子哼哼似的應了一下。

“那麼，我們也該離開了。”路西法手杖抬起，忽然像想到了什麼，惡趣味地笑了起來。

“來都來了，不留下禮物怎麼行呢？”

“風眼！”

在二人消失的瞬間，地下室頓時颳起了颶風，支撐石柱不堪重負，轟然倒塌。

伴隨著輕微的地震和轟鳴，藍山的秘密連同碎石一起，被永遠埋在了深不可測的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