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完這些冰冷絕望的文字，紙在手心已經溼成了一團。
閉上眼睛，眼前彷彿又出現了那個陰沉的下午，只不過，被圍堵的人臉換了一個。灰羽知道，她和比爾沒什麼區別，只是她比較幸運罷了。
那天被瓊斯他們圍堵，要不是路西法及時出手相救，恐怕她也難逃毒手。
而遭受意外的小比爾，那個懂事的讓人心疼的孩子，就像平行世界的又一個自己。灰羽能夠深刻地代入到他的角色裡，感受到近乎實質的絕望和無力。
恨意、同情、不甘……
無數魚線般糾纏鋒利的情緒在她心底醞釀，腦袋嗡嗡作響，還有些脹痛。
嗙！
她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因為旺盛的共情能力和代入感，她現在心裡怒火中燒。若不是牢記，自己來此的目的，她恐怕真的會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
“發生什麼事了麼？”露娜探過腦袋。
“你看看這個吧。”
她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躁動的情緒，把紙交到露娜的手上。
露娜很快就看完了，語氣沒有波動：“說實話，它不能說明什麼，我們缺少證據。”
“我認為它說明的夠多了！”
灰羽聲音激動地拔高兩度，又強行把它壓了下來：“我不想解釋。我只想說，如果我是比爾的父親，一定會不擇手段的把那幾個混蛋親手殺死！”
她輕撫過那張紙片，好似失神般輕聲喃喃：“就按上面提到的人名，挨家挨戶取走他們的性命……”
露娜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不光是被灰羽異常波動的情緒嚇到，而且她還感受到一股莫名的魔力，在周圍不規律悸動，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
“停下，灰羽，停下！”
她連忙按住對方的肩膀。
“什麼？”灰羽打了個寒戰，眼睛慢慢恢復清明，她疑惑不解地看著一臉不安的露娜，“剛剛發生了什麼？”
“很難說，我待會再和你解釋。不過有一點我算是明白了，南瓜頭的下一個目標就是第三個人名，艾倫！”
那股力量可不是做假，差點就被魔力爆發貼臉，剛才真的給她嚇出來一身冷汗。
難怪路西法會留下她。
露娜現在百分百確定了，灰羽壓根不是什麼麻瓜，她的心裡可是藏著一個預言家的種子呢。
只是缺少一個質變的契機而已。
不過她現在無心解釋，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傳送到艾倫家裡，阻止慘劇發生！
瞄了一眼手錶，差十分鐘零點。
得趕快！
不過，
“糟糕，我不知道艾倫的地址，沒法用飛路粉傳送！”
只差臨門一腳，但截肢。
“該死的，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露娜懊惱地罵了一句，腦門滲出了汗珠。
“沒關係，我知道就夠了。”
陰影裡，一個平靜的聲音傳來。
“誰在那裡！”
客廳的燈被開啟，一個披著臃腫外套的南瓜頭靠牆站著，幽邃的目光從南瓜黑洞洞的眼孔裡鑽出來，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著兩人。
他的手裡抓著一支魔杖，正如持劍一般直指露娜的咽喉。
“阿斯曼·布朗？”
露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居然是個巫師？”
南瓜頭微微一怔，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巫師，哈哈，我居然是個巫師！多可笑！我是巫師！”
他笑的彎下了腰，過了兩分鐘，終於輕輕喘息著抬起頭：“沒錯，我是巫師。”
“你想說，當時沒查到我的資訊對嗎？很簡單，我在學院裡只待了兩年，因為我天賦並不高，所以他們就開除了我的學籍。”
南瓜頭聲音重又變得平靜低沉，好似在說其他人的故事。
“魔法部的小姐，你肯定見過被開除的學生吧，這些人被削去了巫師的身份，地位如同麻瓜一樣。”
“我就是經歷的這麼一遭。不過，我接受的快，第二年就開始跑生意，學著應酬做買賣，過了些日子，和認識的麻瓜姑娘結了婚。”
他從懷裡掏出一本日記，抓著它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誰知道，那些混賬居然敢這樣對我的兒子，比爾不聲不響地死在外面，而我毫無察覺！”
“我很憤怒，無比的憤怒！但讓我寒心的是，魔法部那些人告訴我，我已經不再是巫師，所以不受他們保護，不會調查比爾的死因。”
“那麼你猜麻瓜的法官又是怎麼說的呢？”
在二人驚愕的目光中，他冷笑著說：“他們說我雖被魔法部除名，可還是危險人物，不受法律保護！”
“你絕不可能知道，當時我的心情有多難受。”
南瓜頭，不，應該是阿斯曼，他指著灰羽手裡的那頁紙，低吼道：“若不是我偶然翻出比爾的日記，恐怕我到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麻瓜，那些該死的麻瓜怎麼敢這樣對我的兒子！”
“不過就在這時，一位不嫌棄我的朋友找上門來。”阿斯曼感激地揮了下魔杖，“他說我能憑藉自己的力量復仇，而且教了我幾句法咒。”
“我原以為我這輩子都和法術無緣，沒想到，那些黑魔法，入手竟是如此簡單。”
說著，他把魔杖對準了自己的腦袋，淒厲地吼出魔咒：“鑽心剜骨！”
啊！！！
痛苦的慘叫頓時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空氣裡似乎都浸滿了濃重的苦味。
“他往自己身上施不可饒恕咒……瘋子，真是瘋子。”
露娜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會這樣發展。
灰羽表情卻意外地平靜，只是緊緊抓著露娜的袍子。
魔咒的效果慢慢消失，阿斯曼顫顫巍巍地站直身子，聲音發抖：“你知道嗎？即便是這樣的惡咒，也比不上我心裡的痛苦。”
“說到哪兒了？奧，對，我根據比爾的日記，找上門去。”
“當時他們在吃飯，一家人，多溫馨。我不想殺了他們，我只想要一個解釋。但那渾小子，吉爾還是什麼東西，居然說比爾死的活該……”
阿斯曼的腔調又像是笑，又像是哭：“我氣得無法思考，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幾乎炸翻了整棟房子。於是我離開了，朋友把我移形換影到了別處。”
“回過神來，我意識到，有些人天性就是惡劣的，根本不會改變。而死亡，就是我給他們下達的判決。”
“正好，比爾喜歡那本福爾摩斯，那麼我就去做那位復仇天使，不也挺好麼？”
他滿意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悽悽笑了起來。
“我同情你的遭遇，不過，這不是你施展惡行的理由！”露娜吐了口氣，魔杖堅定地指著阿斯曼。
“我問你，如果我不動手，誰會給我一個公正的判決？”
阿斯曼不屑地冷哼道，又指著角落裡的灰羽，“小姑娘，我追查那幾個麻瓜時，可是看得很清楚，他們同樣也想為難你，就像為難比爾一樣。”
“換作是你，你會原諒這些人嗎？”
灰羽攥緊了拳頭：“我不會，但我不會禍及家人。”
“也對。我很抱歉，但當時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算了，我不想回憶這些。”
阿斯曼掏出一包飛路粉，扔進壁爐：“那麼我這次只殺那個渾小子，不傷害他的家人，如何？”
“層層封禁！”
露娜的魔杖發出強光，擊中壁爐，頓時形成了一個白色的封印光罩。
“我不能放任你繼續殺害別人，哪怕我同情你，但我們立場不同，阻止你是我的任務！”
“很好，”阿斯曼拍了下手掌，轉身做出攻擊的姿態：“喂，那個麻瓜小姑娘，靠邊站。”
“我們要用手裡的魔杖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