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吉鑰示意女子退下後,房間氣氛更為沉重。
目前的真相,似乎就是朗卿若本人自願做婉麗郡主的郡馬爺。
如意忍不住低聲罵道:“姑爺當真...”
方枝水立馬出言制止了她,一是人生地不熟小心隔牆有耳,二是她內心依舊不相信朗卿若會做這樣的事,卿若他至純至善,若非親眼見到親耳聽到,她不會相信別人口中的朗卿若。
休息片刻,幾人又踏上前往川蘿的路途。
天氣入秋,傍晚時分已十分寒冷了,如意找來兩張薄毯,一張搭在方枝水和青邑的身上,自已和秋蓮共用另一張。
過了沼駝,離川蘿皇城川洲只有一天的路程。
第二日的傍晚,日暮西山。
“馬上進城了,朗夫人。”
方枝水迷迷糊糊睜開眼,德吉鑰的聲音從車外傳來。
方枝水掀開馬車簾,透過縫隙看到德吉鑰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遞給了守城計程車兵,士兵看到後態度立馬變得相當恭敬,連連點頭哈腰,兩隻手做請狀,吩咐兩名士兵為德吉鑰開路。
方枝水放下簾子,心想這德吉鑰似乎和官家也能攀上關係,否則那名士兵怎會如此恭敬。
這一路通暢,想必是德吉鑰打點好了一切,改日必要好好謝謝他才是。
正想到此,馬車外傳來一位女子輕柔的聲音:
“夫人,我們主子說各位一路多有勞累,進城後先住進德吉府,今夜好生休息,明日他會安排好一切。”
方枝水再次掀開簾子,馬車已進了城,路上的建築、行人,忽然讓方枝水恍惚了片刻,還以為是異廣街。
方枝水朝著那位不知是星還是月的女子點點頭,笑道:“替我謝謝你家主子。”
女子似乎料想她會說這句話似的,忽然低聲笑了出來,隨即抬頭道:“夫人,我們家主子說夫人莫要說謝,這是他該做的。”
馬車穿過一條熱鬧的集市,在一處奢華宅門前停了下來。
德吉鑰已經下了馬等在大門,看見方枝水下了馬車,示意一位侍女上前攙扶。
一行人跨進了院門,一進院門,就看見一方池,兩側整齊的種著柏樹,池子裡有睡蓮的殘葉,再往前便是一條長長的葡萄架。
架上纏滿葡萄藤,一簇簇飽滿的葡萄正掛在上面。
如意瞪著眼睛環顧四周道:“小姐,這房子跟咱們的可真不一樣。”
這是方枝水第一次來到除雲唐以外的地方,自然也是頗為新奇。
德吉鑰似乎看出方枝水的小心思,伸手將葡萄架上長的最飽滿的一串葡萄摘下來遞給了方知水,笑道:“朗夫人嚐嚐,川蘿的葡萄可比雲唐國的甜。”
方枝水伸手接下,正要道謝,忽然從身後來了一位小廝。
小廝朝德吉鑰福身後,雙手遞出一封帖子,道:“老爺,這是婉麗郡主送來的喜帖。”
兩天後的大婚喜帖。
方枝水看著那封緋紅的帖子出了神。
德吉鑰接過帖子,橫眉微挑,眸中藏著笑意道:“我這才剛回府,屁股還沒坐下,郡主的帖子就到了?”
小廝彎著腰恭敬回話道:\"老爺,這帖子是郡主定下婚期後第一天就送過來的,說是等您回府第一時間交給您。\"
方知水微微皺眉,想著小廝說的話和德吉鑰的反應,心中對此事有些生疑。
德吉鑰收了喜帖,將方知水等人一一安排好後,便出了府門。
方枝水一直在客房等著,如意和秋蓮兩人端來很多水果和點心。
青邑和興二兩人住在他們隔壁。
一直到小廝來通報,說德吉鑰回府,此刻正在宴客廳等她。
方枝水心頭一緊,這德吉鑰怎麼知道自已想找他。
於是叫上秋蓮一同前往宴客廳。
兩人跟著小廝穿過幾條曲廊,越過一方水池,來到一處種滿了月季的庭院。
還未走到廳前,前方燈火通明的宴廳傳來的一陣陣手鼓有節奏的擊打聲和琴聲。
一進宴廳,八名舞女穿著奇特的服裝腳踝處帶著鈴鐺,隨著音樂的節奏舞動著,方枝水的視線被這些舞女旋轉的身姿擋住,看不見德吉鑰在何處。
忽然音樂聲後傳來一陣無比熟悉的聲音。
“枝水,你來了?”
方枝水猛然一驚,心都漏了一拍。
卿若?
這時,音樂停了,舞女向兩邊散開。
德吉鑰正坐在廳堂正上方,而他身旁,坐著一位氣質不凡的男子。
身穿一襲川蘿的當地服飾,唯有那頭烏黑長髮格外惹人矚目。
男子起身,眼神中藏著驚訝,喜悅,眷戀,朝方知水奔了過來。
“枝水。”
方枝水愣在原地,直到感受到一股力量將自已往前拉扯。
猛然間,撞進一個寬闊的懷抱,耳邊熱氣噴灑,朗卿若的聲音帶著些微顫,傳入方枝水的耳膜。
“卿...卿若。”
忽然,腰間的手臂往裡收的更緊了,
“枝水,我的枝水,你一路上辛苦。”
方枝水聽到朗卿若輕柔的聲音,這些時日以來的思念和焦灼在這一刻迸發了。
眼淚止不住的流。
朗卿若趕緊捏著自已袖口一角,輕輕擦拭著方枝水的臉頰,滿眼地心疼道:“別哭,讓你擔心了。”
方枝水吸了吸鼻子,忽然將朗卿若的手抓住,然後一口咬了下去。
“嘶...”
痛感一下傳遍全身,但朗卿若並未躲閃,微微皺眉,眼中的溫柔卻不曾消散。
“你怎麼不躲。”方枝水咬了半晌,見郎卿若沒有半分躲閃,任由她咬他,忽然心軟了下來。
朗卿若既心疼又好笑地看著方知水說:“讓夫人擔心,該罰。”
方枝水對上朗卿若滿是愛意的眼眸,頓時氣不起來了。
“哼,我若是不來,你後日就要和別人拜堂成親了。”
“我和你都沒有拜過堂...”
朗卿若想起與方知水大婚當天因中毒未曾與她拜過高堂,竟然讓符術抱著大公雞拜堂的荒唐事,心中滿是內疚。
於是輕撫上方知水的頭,說道:“我怎麼會和別的女子拜堂,卿若此生只有你一人。”
方枝水小臉微紅,正要繼續追問事情的真相,耳邊傳來德吉鑰故作誇張的咳嗽聲。
“咳咳咳...鄙人是否需要暫時退出,好讓你們夫妻二人小別勝新婚一番?”
方枝水原本微紅的臉此時已然紅透了。
朗卿若仍舊不願放開方枝水,一手挽著方枝水的肩膀,一邊朝著德吉鑰說道:
“德吉兄,我夫人臉皮薄。你若再說笑,後日你可成不了婚了。”
雖是笑著說,可語氣不免有些暗暗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