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我父親救治的那名夥計將藥材保管至今,我也只怕查無可查。”
“原來那兩名藥師賣給我父親的藥材 裡,還有其他三味藥材,皆出自鏡花閣之手。”
“三味藥材本身無害,只是,若與藍心雪蓮放在一起,便會產生一種致幻的氣體,該氣體無色無味,量小不足以致幻。”
“但我父親將所有的藥材都買了下來,產生大量致幻氣體,一行人剛出了沼陀關,便中毒產生了幻覺,”
“璇璣堂的鏡花閣擅長暗器製毒,閣中有一種幻術名叫鏡花水月,水月蕭的蕭聲可控制中毒致幻後人的大腦。”
“而那兩名假藥師正是利用這點,用水月蕭的蕭聲將爺爺與父親的隊伍引至蘇河河道。”
“待父親他們陷入流沙不得動彈,前去搜尋璇璣圖。”
“可發現上卷璇璣圖並未在爺爺身上,為避免此事情敗露,便夥同那十幾名外敵製造箭雨射殺的假象,讓人誤以為是遭敵國突襲暗殺。”
方枝水想到一代英雄豪傑僅僅因為那傳說中的事情,遭此歹計,身死異鄉,不禁痛心疾首。
朗卿若安慰地朝她一笑,說道:
“大伯並不知道我已是璇璣堂堂主,只當我這幾年跟隨我師父在梅嶺學醫。”
“回到將軍府後,我一直暗中調查薛娥,幾經查探才知,我伯父竟然...竟然早已知曉此事...”
“什麼?!”方枝水驚呼。
想到剛才朗卿若在祠堂所說的話,一切都聯絡起來了。
“伯父起初也並不知情,以為是爺爺與父親是遭敵軍暗殺。”
“當年薛娥半真半假地嫁入朗府,伯父對她甚是疼愛,細心照顧,多年的朝夕相處,薛娥終於徹底愛上了伯父,早已將伯父視為今生至愛之人。”
“三年前為伯父誕下一子,伯父老來得子,對薛娥更是加倍疼愛。”
“薛娥時常見他父子情深的場景,不禁回想起當年所做之事,對伯父愧疚不已,留下一封絕筆信,用白綾在房內上吊自縊,碰巧伯父趕到將薛娥救下。”
“而那封絕筆信上寫的,正是當年她如何設計讓伯父救她性命,又如何在朗府蒐集璇璣圖的訊息,又是如何與他人秘密合謀害死爺爺與父親的種種事蹟。以及對伯父的愧疚之前,願以死相抵此罪。”
說到此處,朗卿若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
從中取出一張泛黃的信紙遞給了方枝水。
方枝水接過信紙,驚訝地說道:
“這...這難道就是當時薛娥的那封絕筆信?”
“是的,伯父救下薛娥,得知真相後痛苦不已。”
“一面是深愛多年,又為他誕下一子的愛人,一面是自己的父親與弟弟。”
“大伯見薛娥願以自己性命相抵,想到爺爺與父親之死連皇上都認定是敵軍暗殺報復,斯人已逝,一切早已成定局。”
“況且薛娥如今懺悔萬分,願以命相抵,大伯顧及多年情分和年幼的兒子,終究是心軟,捨不得薛娥賠上性命,便將此事隱瞞了。”
“至於這封信,是我在大伯的密室中找到的。”
“與此信放在一起的,還有一封大伯的親筆信。”
“那信上說明裡此事確為爺爺父親之死的真相。”
朗卿若嘆了口氣道:
“我想...大伯他終究也是愧對爺爺與父親,許想等他與薛娥二人百年後,再將此事的真相告知天下。”
“一來他保住了自己愛人的性命,二來也算是替爺爺與父親沉冤得雪了。”
方枝水怔怔地看著手中泛黃的紙張,心中百感交集。
問道:
“那卿若你如今打算作何處置?”
“有了這兩封信,真相便能大白於天下,還朗爺爺和你父親一個公道。”
朗卿若皺著眉道:
“此事現在尚不能了結,璇璣圖牽扯盛廣,這裡頭不僅有我朗府之仇,還有云唐國的安危,有萬千百姓的安危。”
“若是此時將當年爺爺與父親之案翻出,必定打草驚蛇。”
“真正的幕後主謀若是拿到璇璣圖,只怕天下必將戰火紛飛,民不聊生。”
方枝水靜靜看著朗卿若,他眸子裡的光觸動了她的心絃。
這些年他早已從一名少不更事的少年郎成了心懷天下器宇不凡的男子。
心中即是心疼又是欽佩。
朗卿若繼續說道:
“現在只能先將上下兩卷璇璣圖找回,枝水...這也是我為何從梅州回到越州城的另一個原因。”
方枝水見朗卿若神色略有些低落,便開了個玩笑打趣道:
“所以你娶我只是順帶的事咯?”
“當然不是。娶你是我這十年來唯一想要做的事。”
他眼睛閃過一道光,炯炯地看著方枝水的眸子。
“這十年來我彷彿是被命運推著走,它推著我去了蘇河戍邊,我便去了,它推著我跟著師父去梅嶺學醫,我便去了,它又推著我成了璇璣堂堂主,我便也接受了。”
“這些事對我而言只是被動接受,可娶你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唯一想要實現的。”
“無論是要我翻越刀山險阻還是披荊斬棘也要實現的,這不一樣。”
方枝水的手被朗卿若緊緊握在手心,低頭一笑:
“卿若,你真好,你這麼好,好到我感覺天旋地轉,有些不太真實。”
朗卿若忽然抽出手,輕捏著方枝水的下巴往上一抬。
方枝水正要開口說話,唇上一陣溫涼覆蓋了上來,將方枝水話音堵住。
方枝水詫異地瞪大了雙眼,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她唇上那股溫涼想要往裡侵入,試探一翻又立即收回。
彷彿在極力剋制隱忍,最後只在唇上輕啄了一下,依依不捨地將她放開。
兩人對視良久未說話。
方枝水忽然又眸光一閃,彷彿像想到了什麼一樣,問道:
“那你是如何穩坐在堂主之位的呢?”
朗卿若對突如其來的話題轉變有些應接不暇。
身子微微一怔,隨後目光忽然快速閃過一絲不為察覺的陰翳,。
枝水見他的目光竟有些躲閃,更是好奇,纏著朗卿若追問不止。
朗卿若笑了笑,說道:
“枝水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我怕你會...”
說著話,朗卿若忽然沉默,眉眼低垂,顯得格外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