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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光棍

秋雨是今年春節學會麻將的,如今已到了痴迷的程度。週末的午飯後,他跟生意上的朋友又坐到了一起。四點出頭,他已輸了五萬多。幸好後來做了幾把大牌,撈回來四萬多,不然,明天進貨就沒了成本。

巔峰時刻,妻子的電話打了進來。電話那頭,朵芬生氣地說:你怎麼還不回來,我在家裡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現在,一幫光棍坐在客廳裡,正等著吃我做的飯呢。

最近,妻子經常對秋雨發脾氣,說他整天天南海北地跑,也不見拿錢回來,以至於過去了那麼些年,還造不起新樓。這個家真的沒法待了,如果再不搬出去,得搬到孃家去了……。

這天晚上,根生來到寒雨房間,和他進行了一次促膝交談。老人破例地沒有喝酒。這讓他臉上失去了固有的紅光,說話也變得輕聲細語。

“寒雨,我在想,我們的家是不是敗落了。”根生找了把椅子,翹好二郎腿後說道。

“這話從何說起?我在村裡上班,大小也是個幹部,秋雨做生意的收入也遠在一般村民之上。”父親一向自我感覺良好,今天是怎麼了,居然變得如此沮喪,這讓寒雨深感意外。

根生搖搖頭。“村裡工作聽上去風光,一年有多少收入你心裡比我清楚。離婚這麼多年了,如果手頭寬餘,我想,你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有再婚。”

寒語不語。如父親所說,這些年,他不但沒有積攢錢財,還多了些外債。

“你知道的,我最喜歡你,並對你寄於厚望。如今,都三十好幾了,連老婆孩子也沒有。以前我曾說過,若離了婚,就再也不管你了。其實,這是氣話,自己的兒子,那有不管的道理!但我越來越力不從心了,眼看著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卻又憑空多出個討債鬼來。”根生長長地嘆了口氣,然後,把和雷雨的爭吵說了一遍。

“俗話說,一步錯,步步錯。要是春雨和紅葉不眉來眼去,也許我也不會鐵了心要和她離婚,他們也不會私奔。不去安橋,就不會和於家相認,雷雨也不會進史家的門。爹,他倒是認祖歸宗了,從此以後,家裡怕是很難安寧。”

“豈止這些,秋雨的婚姻恐怕也不穩定。朵芬已經放出口風,說這樣下去她也得離婚。朵芬想搬出去,但秋雨無力另起樓房,這說明秋雨這兩年的生意並不很好。”

寒雨若有所思地說:“倒也是哦。”

“村裡人在看我們笑話呢,說史家有模有樣的三個兒子,卻有一雙光棍。如果秋雨離婚,只需在屋裡放幾尊佛像,就成了妥妥的和尚廟!”

“秋雨和朵芬好好的,怎麼會離婚呢?他們是亂嚼舌頭!詛咒我們!”寒雨氣噴地說。

“你沒發現嗎,朵芬的情緒確實不大對頭呢。常言道: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層皮。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春雨離開後,我把最好的地給了你,但你又做了些什麼?還有,別每天懶洋洋的一副邋遢相,把自己收拾乾淨了出門有這麼難嗎?”說到這裡,根生突然提高嗓門。“我得告訴你,得改改了,不然,不用別人詛咒,我們自己就倒了。”

這天晚上,寒雨失眠了。他用半個夜晚作了反思,然後,開始規劃今後的生活。

第二天是週末,寒雨去鎮上買了臺洗衣機,回來後迫

朵芬見了連忙阻止,說得先把襯衣領子和袖口的汙垢洗乾淨;深色衣裳也不能一起洗,不然,一旦褪色就把別的衣裳糟蹋了。

本以為,有洗衣機就萬事大吉了,可誰能想到還這麼麻煩!寒雨這才發現,自己竟是一無是處。

弟媳平時對他愛搭不理,今天卻顯得非常熱心,她說,內褲和襪子得搓洗後才能放進洗衣機,並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在搓衣板和手掌之間搓洗那些臭襪子。

在朵芬的言傳身教下,寒雨終於學會了洗滌衣裳,但他依然做不到及時清洗,即便是夏天也要兩天一洗,冬季會隔得更長一些。令人欣慰的是,在這件事上,他終於做到了自力更生。

但寒雨還沒有學會自己做飯。他曾以父親為榜樣,燒上一大鍋飯,吃罷第一頓,就將它放進冰箱,留著慢慢做蛋炒飯。雞蛋和米飯不但耐儲存,而且簡單方便,營養豐富。誰知只吃了一個多禮拜,一看到蛋炒飯就有了想吐的感覺。不但如此,洗碗、刷鍋這種小事也讓他深感厭煩。

這年冬天,寒雨經人介紹,娶了一個叫秀英離異女子。隨著女人的到來,寒雨終於從家務勞動中解脫出來。

女人來自浙西山區,個子不高,但節儉,能吃苦,是過日子的人。重要的是,她還是個無辣不歡的重口味,這一點,讓寒雨尤為滿意。秀英長得並不好看,但以上優點完全能夠抵消外表的不足。再說了,如今,寒雨對外表已不那麼在乎,覺得會過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一年後,秀英給寒雨生了個兒子。從此,他過上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春夏之交那場父子之爭後,根生對雷雨熱情大減。同在一個屋簷下,父子倆卻形同陌路,即便地裡的荒草沒過了莊稼,做父親的也不去幫上一把。失去了依靠的雷雨不但一日三餐沒有保證,收入也大幅度下降。

新生後的雷雨後悔了,他對自己說,如果不來紅陽,不認這個親爹,哪會過這種苦日子!安橋的於老頭是會把骨髓榨出來餵給自己吃的人。和於老頭相比,親生父親小氣、暴躁、不留情面,在他身上,自己很難佔到便宜。令人憋屈的是,他還不能由著自己性子來。第一,他是一個有前科的人,得夾著尾巴做人,第二,兩位兄弟人高馬大,看著就讓人心生忌憚。雖然尚未發生過口角,但雷雨清楚,他們遠沒有冬梅好對付。

除了兄弟們的承包地,雷雨在史傢什麼也沒有得到,要是有了喜歡的女人,連結婚的房間也沒有,父親和兄弟已經明確表示,這房子除了暫時居住,並沒有他的份。

雷雨也曾想過回到安橋去,賴在於家蹭吃蹭喝,倘若對方不肯,可做些讓他們膽顫心驚的事來。轉而一想又覺不妥,畢竟今非昔比,落到這個地步,總得有所收斂,不然,又得回去吃牢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