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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戒指戴手上

又是一年秋分,墓園裡的芙蓉花開得正盛,紅白交替的花團錦簇,漂亮到了骨子裡。

從外公的病房出來,許乘沒另外找時間,而是上了許臨山的車,和許孟坐在一起。

車子開向臨城的墓園。

他們帶了兩束花,一束放在鄒孟茹墓前,一束放在當年救了父子倆的恩人墓前。

是那位害怕魚眼對著自己的大叔。

十年前的這一天,許乘親眼看著大叔顫著手將魚頭挪開,也是同一天,親眼看著為救他們的大叔死在他面前。

一條命換回兩條陌生人的命,值嗎?

大叔的答案他已無從得知。

但是這麼多年來,許乘一直覺得是不值的。

無辜的人在善舉中死去,最不值。

或者用另外的詞說,最惋惜,也最痛心。

許臨山沉重著臉,正嘆息愧疚當年所連累的無辜之人。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三人都下意識回頭,對上一身黑衣捧著白菊的周雙。

許孟愣了下,看向她哥,以為周雙是他喊來的。

許臨山也這麼以為,當下便有點不悅,冷聲指責許乘,“我還沒同意你倆的事,這種日子,周小姐還是不要隨便出現的好!”

許孟拽拽他胳膊,“爸你別這麼說,雙雙姐來也是好意。”

許乘這會人已經有點僵了,一點聽不進旁邊的對話。

周雙不是他喊來的。

去年這個時候他還在軍訓,沒回來,周雙也沒提過要回來祭奠誰的事。

今年他有想過帶她一起回來見鄒孟茹,但是還沒來得及提,前兩天得知外公生病住院,他請假回了南城,況且他知道周雙最近在忙一個很重要的實驗專案,所以乾脆就沒把他媽媽忌日的事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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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乘想起兩年前的今天,也在附近碰到她。

他望著周雙,又猛回頭確認了眼墓碑上的名字,周才賢。

然後,他手腳跟心臟一塊變得冰涼。

周雙心情沒比他好多少,只是她不容易在臉上表現出來。

不過她眼底的疲倦與蒼涼還是稍微出賣了她。

對視沒幾秒,周雙似是無聲嘆了口氣息,然後突然從許乘和許臨山中間穿過,彎腰將白菊擱到墓前,盯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說,“爸,你還真是給我留了一份大禮。”

聲音平淡得聽不出悲喜。

可這種情況放在周雙身上,越是沒情緒越代表有事情。

一聲“爸”,直接沖垮許乘心底自欺欺人的最後一道防線。

他忽然間有點喘不上氣,頭腦眩暈險些站不穩一頭往下栽。

許孟震驚到猛抬手捂嘴,“周叔叔是...”

許臨山也是驚詫地啞了許久,好一陣才不敢信地問,“周先生...是你父親?”

周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看著墓碑平靜說,“看起來你們似乎還沒祭奠完,那等你們結束我再來吧。”

她話落轉身要走。

許乘猛伸手去拉她,“又又。”

不知是走路時胳膊擺動的慣性,還是周雙有意為之,她手腕在他夠上的那一瞬又往前抽離。

許乘手裡一空,心裡頭也跟著空。

那一刻,他腦子裡一閃而過張子序當年所提到的宿命。

他愣住了。

愣了好一陣,愣到周雙快要走出他的視線,愣到許孟忍不住想推他讓他趕緊去追人。

不過在許孟動手之前,許乘自己先一步回神,猛跑上前緊緊拉住女朋友。

“周雙。”他眼睛一眨不眨,不安的眸子裡除了無措就是水霧,心底的害怕陣陣襲來。

良久,他啞聲艱難問出最害怕的一件事,“你是…打算要跟我分手嗎?”

周雙明顯怔了下。

“傻子。”她低低罵了聲。

然後又說,“不會。”

她眸子往下垂,想抽出手,“但是我暫時想自己待會。”

“我陪你。”許乘指尖收緊,害怕手一鬆,就再也沒有她了。

周雙抬眼和他對視,“我說的自己,是指我一個人。”

她表面確實平靜,但其實內心挺亂的,她需要一個人冷靜一會。

說起來,她十年前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面,連遺體都沒見到的那種。

繼母那邊是在父親安葬一週後,才傳來訊息。

爺爺因為遭不住打擊,暈倒住了一週院。

繼母亦是日日以淚洗面。

那頭家亂成一團。

很多細枝末節周雙已經記不太起來,只聽說父親是為救一家三口而死的,那家人給父親買了一塊很好的墓地,還給了繼母和爺爺一大筆慰問金與感謝費,繼母后來將三分之一的錢打到了周雙母親賬上,算是替父親支付周雙未來的撫養費。

“周雙,別內耗自己,你有什麼不痛快的地方,你跟我...”

許乘想說有什麼不痛快的地方跟他講,跟他發洩,可是...

可是這個不痛快如果源自於他呢,她要怎麼辦,他又該怎麼辦。

別說她想要一個人冷靜。

他自己此時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是他偷走了她那些本該和父親一起度過的人生。

他跟那些霸凌過她傷害過她的壞人沒什麼兩樣,一樣是她世界裡的混蛋。

許乘從沒覺得手可以這般無力,也從沒覺得腳步可以這樣沉重,他眼睜睜看著她走遠。

墓園外,周雙背靠一面紅牆,安安靜靜望著附近山頭的寺廟,她腦子裡有很多事,可沒有一件是完整的。

許乘坐在一塊石板護欄上,那個位置遠遠可以看到她。

他不敢離她太遠,又不敢離她太近。

可能是盯她太久,他眼睛已經酸到刺痛。

後來他低了頭,煙一根接一根地抽。

在他即將點燃不知第幾根菸的時候,一隻手突然伸過來,將他嘴裡的煙扯走。

許乘坐著,周雙站著,她比他高半個頭。

她垂眼看他,“抽那麼多煙,肺不想要了?”

許乘眼睛紅紅的,像被煙燻的,又像是哭過。

他抬手牽住她衣襬,神色悲傷,渴望人垂憐地張嘴啞聲,“又又,別不要我。”

周雙望著他。

兩秒,她俯身與他額貼額,“瞎想什麼?”

父親確實因救他而死,但這世上的對對錯錯她不是拎不清。

眼前這個人又有什麼錯呢,什麼錯都沒有。

她想自己獨處是需要調節情緒,不是在怪他。

周雙捧住他的臉,親了他的唇後告訴他,“我說過的許乘,我永遠愛你。”

許乘幾乎喜極而泣,他張手摟住她,怕她後悔、怕她改口、怕她不要他。

直到周雙將她脖子上的項鍊取下來,遞到他手心。

許乘臉色都白了,“你剛剛說你不會不要我。”

項鍊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禮物,上邊的掛墜是定製的兩枚戒指,一大一小,他們倆的尺寸。

如今戒指退還,意味著什麼誰都清楚。

他眼底爬上驚慌的水霧,似乎下一秒就要開口求她別丟掉他。

“傻比。”周雙笑罵。

而後又解釋,“我意思是讓你把戒指拆出來,不戴脖子了,戴手上。”

她男朋友好像沒什麼安全感,那給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