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塵也是剛起床，她一直望著窗外。

雪好像變大了，夜色中似乎潛藏著某種令人不安的東西。

“我聞到了——”素塵道：“不安的氣息，飛進了隔壁院子裡。”

聽見素塵的話，賀蘭珹被倉皇矇住的頭腦徹底清醒。

素塵很少半夜驚醒，除非一種可能。

多年修煉的本能令他的右手一震，藏在院子角落裡的長劍瞬間發出嗡鳴聲，飛到他的掌間。

素塵看著那把劍，神色露出微微的異樣。

“原來院子裡還藏著一把劍啊。”素塵問道：“你要去隔壁嗎？”

賀蘭珹握緊了手中的劍。

除魔衛道，是修道人的責任。

可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在不斷提醒他，一旦出劍，麻煩事只會接連不斷尋來，他也許再也藏不住阿瑜。

闃黑之間，一聲銳利的尖叫聲如同匕首劃破了平靜的夜色。

“你待在這裡，不要出去。”

那聲尖叫將賀蘭珹的理智拉扯回來。如果他真的選擇袖手旁觀，麻煩也不會隨之消失，甚至可能牽扯出更多隱藏的危機。

況且，劍已在手，若是不救，只會影響他在阿瑜眼中的形象。

“哦。”素塵眨了眨眼，看著賀蘭珹翻窗而出，躍進隔壁院子裡。

她攏了攏衣角，平靜地看向兩院相連處的牆壁。

就在剛才，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來自隔壁的熟悉的氣息，好像有什麼和她有關的東西碎掉了。

賀蘭珹剛到隔壁院子，便看見一個被一股氣流推出的黑色身影，以及那破碎的木門內隱約可見的緊緊相擁的老小二人。

那黑色身影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鮮血，形色狼狽，連發髻間的桃木簪也滾落在地上。只看那悽慘的模樣，一時竟難以讓人覺得這是一位殺人不眨眼的魔道。

不過無論多麼悽慘，他也是魔道，賀蘭珹對魔道從不心慈手軟。

凌厲的劍氣直奔那地面上的身影而去，然而就在這等危機時刻，那人竟也不緊急避險，而是伸手去撿那地上的桃木簪，在愛惜地拭去木簪上的灰塵後才匆匆避退。

那魔道身姿極為靈活，賀蘭珹的劍氣只傷到了他的肩膀。見自已受傷，那魔道也不戀戰，只看了一眼木屋裡的兩人，轉身逃進夜色裡。

賀蘭珹沒有去追人，他走進室內。

破碎的木屑散落一地，梅四娘看著那逃走的身影依舊是心有餘悸。她攙扶著腿腳發軟的王阿嬤，坐到屋內尚存的木椅上。

行動間，一個錦囊從她身上掉落。

賀蘭珹撿起那個錦囊，準備拍拍灰塵再遞給梅四娘，沒想到錦囊裡卻掉出了幾片符咒碎紙。顯然，這符咒在發揮完作用後已經廢掉了。

住在這院裡的王阿嬤和梅四娘都只是個普通人，聽說梅四孃的阿姊是位修道人，想來這符應是她贈予妹妹防身用的。

幸而有這防身符，不然等他趕到，王阿嬤和梅四娘怕不只是擦傷了。

梅四娘看著那幾片碎紙，神情一怔，似是想起某些往事。

舊的防身符已經損壞，無法再用，賀蘭珹從自已的儲物袋裡翻出一張新的符紙遞給梅四娘。

“這張防身符威力雖不及你之前那一張，但也勉強夠用。”

聽賀蘭珹如此說，梅四娘趕緊謝道：“多謝賀蘭公子。”

她將舊的符紙碎片和新的防身符一起，小心翼翼地放進錦囊裡。

那錦囊上繡著兩朵梅花，一朵針腳細密，一朵甚是粗獷。

梅四娘看著那朵粗獷的梅花，眼底終於有了笑意。

王阿嬤始終樂呵呵的，彷彿剛剛還置於險境的人並不是她。

她笑眯眯地看著梅四娘愛惜地將錦囊收好，然後慢吞吞地將目光挪到賀蘭珹身上。

夜色昏暗，她只能就著月色看見對方模糊不清的面孔。

王阿嬤年紀大了，記憶力沒有年輕時那麼清晰，連眼神也不那麼好使了。

她笑眯眯地看著賀蘭珹轉身，直到他走到院子的牆角下，才似是突然想起什麼，眼神瞬間亮了：“誒，我記起來了。六年前，也是在這裡，我見過你，那時你身旁還有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