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真的很喜歡那小子,爺爺可以幫你。”
方依依從監獄大門出來,老爺子看了一眼她臉上的落寞,開口說。
“幫我什麼?”
“讓他娶你。”
方依依斜睨了爺爺一眼:“老糊塗了,還以為是什麼封建年代,你讓人家娶我人家就得娶我啊。”
“只要我的寶貝孫女想要。”
方依依嘆了口氣:“是挺想要的。”
“好東西誰不想要。”
“我是喜歡戎君澤,也清楚知道他並不喜歡我。我不會去糾纏他,那樣太難看。我有我的自尊和驕傲,根本不會也不屑去做這些卑鄙的手段。”
“所以,爺爺,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和戎君澤,這輩子沒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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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章賀臨終前,戎君澤問他,顏虹葬在哪裡。
戎章賀那個時候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後來,一直跟著戎章賀的秘書,將公證遺囑拿出來的時候,順道將一封戎章賀寫的親筆信給了戎君澤。
“我知道你恨我。”
“也知道你一直都在揹著我做什麼。”
“我沒多久能活了,也懶得管你。”
“君澤,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你我父子之間,這輩子就只能這樣了,你母親的事情,就算是我對不住你。”
“但你是我的罪惡,顏虹不願意看見你,也不願意看見我,不論是你還是我,還是都不要去打擾她了。”
至死,戎章賀都不肯說出顏虹在哪裡。
醫生給戎君澤打了鎮定,趙舟舟看著躺在床上,明明是睡著,卻眉頭緊鎖,連睡夢中都不肯鬆懈下來半分的戎君澤,心中有些疼惜。
她忍不住伸出手,剛觸碰到戎君澤的眉骨,戎君澤就醒了。
他似乎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望著趙舟舟的眼神有些空空的。
“阿澤——”
趙舟舟出聲,喚了他一句。
“嚇到你了吧。”
戎君澤閉上雙目,掩下眼中的情緒,開口嗓子有些喑啞。
“沒有。”
戎君澤用手撐著床想要坐起來,但因為藥物的作用,手上還不怎麼使得上力氣。
趙舟舟起身去扶他。
啪——
一聲清脆的響動,有個東西掉在地上。
這是——顏虹的項鍊。
鑲嵌的紅寶石與底座因為掉落而撞開了。
戎君澤想要去撿,從床上掉了下去,撞在地上。
“君澤!”
趙舟舟拉住戎君澤,怕他受傷,而戎君澤死死抓住項鍊,紅色的寶石和項鍊底座被他緊緊捏在手中。
為什麼——
為什麼連項鍊都壞了?
“君澤,你冷靜一點。”
戎君澤的身體在抖,趙舟舟不知道這個項鍊是誰的,但是看著戎君澤的反應,也猜得出是對於他而言很重要的東西。
“沒關係的,寶石沒有碎,我們到時候找個師傅重新鑲嵌上去就好了,君澤你鬆開手,你的手流血了。”
因為抓得太緊,項鍊的底座部分扎入戎君澤手心的皮肉,流出紅色的血,滴落在戎君澤的衣服上。
“阿澤!”
趙舟舟嘗試掰開戎君澤的手,可是發現都是徒勞,她根本掰不動分毫。
“阿澤,你聽姐姐說。”
趙舟舟只能捧起戎君澤的臉,強迫他的眼睛和自己對視:“項鍊沒有壞,你鬆開手好嗎?你受傷了,要趕快處理傷口。”
“你信姐姐嗎?你把項鍊給我,姐姐去幫你把項鍊修好,會和原來一模一樣的。”
趙舟舟一邊安撫著戎君澤,一邊引導著掰開他的手指。
戎君澤的手上的勁道微微鬆動,趙舟舟將寶石項鍊底座從戎君澤手中拿了出來。
底座尖銳的部位扎進傷口很深,戎君澤的皮肉翻出來,看著血肉模糊。
趙舟舟按了鈴聲,護士趕來。
“他的手受傷了。”
護士拿了碘伏和紗布為戎君澤處理傷口,戎君澤另外一隻沒有受傷的手,緊緊拉著趙舟舟不肯鬆開。
趙舟舟只好哄著三歲孩童一般,一步不能走開。
等處理好傷口,趙舟舟問護士要了清水,清洗項鍊上的血跡。
洗拭到一半,趙舟舟發現寶石的背後,似乎刻了一段英文縮寫。
“阿澤——”
趙舟舟喊了戎君澤:“你看,這是什麼?”
寶石的背後,有五個字母,看上去字跡並不明顯,深深淺淺,與寶石很突兀的存在。
MLYMS。
戎君澤看了一會,突然眼睛睜得很大,他冰冷的手緊緊抓住趙舟舟的手腕,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的言語帶著顫意:“是……是……會是那個意思嗎……”
趙舟舟的手覆在戎君澤的手上,包裹住他冰涼的手指。
“阿澤……你想到了什麼?”
戎君澤撇過頭,緊緊咬著嘴唇。
趙舟舟皺了皺眉,腦中印過一個想法,她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mother love you,my son。”
戎君澤的眼淚掉落下來,滴在趙舟舟的手背上。
炙熱、滾燙。
戎君澤:“他們都告訴我,她到死都恨我,不願意見我。我一直都不信,不肯信……他們果然是騙我的,姐姐,我的媽媽是愛我的,你看!她給我留了話,她告訴我她愛我!”
戎君澤心中一時激盪,壓在他心中的一塊積石,轟然倒塌,壓抑多年的迷茫和徘徊,驟然煙消雲散。
這麼多年,他從乞求劉溪阮愛他到對劉溪阮深惡痛絕,從苦苦找尋顏虹到知道顏虹至死都不肯見他。他像浮萍陷入乾涸的沙漠,枯竭的心已經不再希冀什麼。
可是突然有朝一日,泉水噴湧,原來他是被愛的,顏虹是愛他的。他也是有媽媽疼愛的孩子。他竟一時惶惶,不知是夢是真,只有眼眶淚湧,不能自抑。
“對不對……姐姐?”
戎君澤小心翼翼向趙舟舟求證。
戎君澤瘦了很多,眼睛裡面佈滿血絲,肌膚更是蒼白如紙,眉宇之中藏著濃烈的期盼,偏偏又夾雜著三四分不敢確信,趙舟舟的心尖銳地疼了起來。
是,心疼。
她對戎君澤的心軟從心疼開始。
事至如今,她依舊見不得戎君澤這般模樣。
趙舟舟伸出手,撫上戎君澤的鬢髮,言語溫柔呢喃,似哄著一個脆弱十分的人:“對。”
戎君澤一口氣鬆了下來,他悶頭撞向趙舟舟的懷中。
趙舟舟接住戎君澤,低頭望了一眼,幸好他只是太累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