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酒釀的後勁上來了，趙舟舟覺得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臉也燒得發燙。
一起長命百歲，聽起來真的是一件很溫柔浪漫的事情。
漫天的煙花下，趙舟舟覺得從手心傳來的溫度，燙得幾乎將她灼燒。
晚上睡覺的時候，聽著窗外斷斷續續的煙花聲，趙舟舟失眠了。
翻來覆去，腦子裡總是想著戎君澤的話。
他是什麼意思？
趙舟舟擁被坐起，拿出手機。
顯示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
叮——
手機提示有簡訊，趙舟舟開啟未讀資訊，是陳檸宣發來的。
陳檸宣：【啊啊啊！舟舟！江湖救急！】
趙舟舟：【？】
陳檸宣：【咦，你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趙舟舟：【有屁快放，過時不夠。】
陳檸宣：【錢明明向我表白了。】
陳檸宣：【他說喜歡我，我該怎麼回覆他？】
趙舟舟：【你喜歡他嗎？】
陳檸宣：【我也不知道啊。】
此時窗外的煙花聲此起彼伏起來，趙舟舟低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十二點了。
隱約能夠聽到隔壁電視裡放著春晚，主持人正在倒計時迎接新年。
手機震動起來，來電人不是陳檸宣，竟然是戎君澤。
“姐姐，我看見你房間裡點著燈，還沒有睡嗎？”
“起來上廁所……要睡了。”
“姐姐，今天有一句話，應該當面和你說。”
“可是我怕姐姐臉皮薄，所以想了想還是在電話裡面說吧。”
“姐姐，我能喜歡你嗎？”
“像男女朋友那樣的喜歡。”
電視裡的支援人已經將倒計時喊到了一。
電視裡的煙花聲，和窗外的煙花聲，顯示與虛擬交織摻雜在一起。
“姐姐，你在聽嗎？”
“姐姐？”
電話這邊的趙舟舟許久沒有出聲。
“阿澤……”
趙舟舟艱難開口，她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腦子亂得像是一鍋粥，語言系統已經崩壞。
“我在聽。”
戎君澤的聲音聽起來低沉，但是仔細一點，就能夠察覺話語當中隱藏很深的顫意。
他在緊張地聽著趙舟舟的回覆。
過了很久，趙舟舟的聲音才從電話那端傳過來：
“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長久陪伴產生的依賴，不是喜歡，至少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戎君澤打斷趙舟舟說道：“姐姐，我對你的喜歡，是具有佔有慾望，是希望日日相見，是渴望歲歲年年，我能夠分得清楚喜歡與依賴，我很確定。”
“姐姐，你願意接受我嗎？”
陳檸宣：【舟舟，你人呢？】
陳檸宣：【你電話佔線啦，在和誰打電話？】
陳檸宣：【救命啊，他給我打電話了，我怎麼說啊，急急急！】
……
趙舟舟艱難地開口對戎君澤說道：“你能半年後再來問我嗎？”
戎君澤：“什麼？”
趙舟舟：“等考試結束，我再告訴你答案。”
戎君澤像是一張無處不在的網，趙舟舟察覺到他對自己所產生的影響，即便她已經很努力地去剋制。
還有半年時間了。
她已經在心裡決定和戎君澤一起去B市的大學。
但是最後的這段時間，她還想拼一把，萬一，她的分數線能夠得上B市的重點學校。
這是趙舟舟要給自己的一個交代。
她不會懼怕感情。
但是懼怕因為感情而毀掉自己的價值。
理智告訴她，在談論感情之前，首先她是她自己，要有完整的人格，有自己的生活、學業、事業。
一個失去自我的人，最終只能什麼都失去。
就像劉溪沐那樣。
她誓死都不會步劉溪沐的後塵。
陳檸宣的電話堅持不懈地打進來，在她打第五個的時候，趙舟舟接起電話。
陳檸宣簡直要炸了：“舟舟，你在幹什麼啊！！！十萬火急啊！！！你姐妹我要無了！！！”
趙舟舟將手機拿在手上，等陳檸宣一通發洩後，才將手機重新拿回耳邊：“放重點。”
“我把錢明明拒絕了。”
“你不喜歡他？”
“我不知道，不知道喜不喜歡，我自己心裡也弄不明白，我現在也不想談戀愛。”
“那你想幹什麼？”
“想一個人自由自在的。”
趙舟舟知道陳檸宣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真心話，陳檸宣嘴上撩得飛起，但是內心就是個博愛幼稚還沒長大的小女孩，熱衷追星，二次元、三次元、紙片人她全都追，唯獨對現實感情不開竅。
“那不就解決了，你拒絕他了，錢明明應該不會來騷擾你了。”
“可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你回心轉意了？”
“那也不是。”
陳檸宣嘆了一口氣：“你說他會不會因為追不到我就此消沉，從此無心學業逐漸荒廢，聽說他媽媽是副校長，會不會弄死我？”
趙舟舟：……
她覺得陳檸宣有些多慮了。
哪個少男少女不懷春。
一點感情受挫就要死要活，也太脆弱了吧。
陳檸宣問：“我要不給他打個電話安慰他一下？”
趙舟舟趕緊制止：“可別！你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不要去理他，你給他打電話，就真是給他二次傷害了。”
陳檸宣：“舟舟……我有點害怕地睡不著。”
趙舟舟：“使勁睡。”
“可是……”
“你要不放心，我明天給他打個電話。”
“行，那你明天記得給我反饋。”
生怕趙舟舟反悔似的，陳檸宣飛快掛掉電話。
剛掛掉電話，一條簡訊就嗖地竄了進來。
陳檸宣：【記得明天給我反饋啊。】
趙舟舟無奈地點了已讀，退出來的時候發現還有一條未讀資訊。
剛才與陳檸宣發了太多資訊，這條未讀資訊是十二點零三分發過來的。
戎意霖：【舟舟，祝你新年快樂。】
意霖哥？
戎意霖去Y國後，趙舟舟就很少與他聯絡了，除了節假日會互發祝福簡訊，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
趙舟舟：【新年快樂，哥哥，記得要吃餃子呀。】
發完這條資訊，十二點二十七分了。
窗外的煙花已經放得沒有了聲響。
再多的熱鬧也終於重歸沉寂。
就像曲終註定是要人散的。
趙舟舟將手機關機，蒙上被子，使勁入睡。
趙舟舟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身上被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她怎麼努力都喊不出來聲音，就以為自己快要喘不上來氣的時候，趙舟舟猛然睜開眼睛。
今天是個晴天。
陽光穿透窗戶照射在房間裡。
“吃飯飯！”
“姐姐你醒了嗎？”
趙舟舟的床上長了兩隻龍鳳胎，哥哥壓在她身上，妹妹則伸手摳她的眼睛，想要看她醒了沒有。
嘶——
趙舟舟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抓住妹妹搗亂的手，順便將坐在她身上的哥哥給拎了下來。
“姐姐。”
門是半掩的，龍鳳胎偷偷跑進來的時候，沒有關上。
戎君澤站在門外，象徵性地敲了敲門框：“你起了嗎？陳姨做了餃子。”
趙舟舟將抱著她一頓啃的妹妹扯開。
抹了抹臉上的口水：“這就起。”
早飯吃的豬肉芥菜餃子，是陳姨丈夫自己養了一年的豬，肥瘦相兼，加點陳姨兒媳婦自己炸的辣椒油，趙舟舟生生吃了二十個。
吃過飯，趙舟舟拉住戎君澤，昨天使勁睡，但是沒睡著的那個時間段，他想了想自己如果給錢明明打電話，和陳檸宣親自打電話幾乎沒什麼差別。
反正就是確認一下錢明明是不是為情所困日漸消沉。
讓戎君澤打也是一樣能夠達到目的的。
“讓我給錢明明打電話？”
趙舟舟拿過戎君澤的手機，在上面將錢明明的號碼輸進去，遞給戎君澤：“你就隨便說兩句，我聽一聽他情緒穩不穩定就好了。”
“你為什麼要聽他情緒穩不穩定？”
戎君澤咄咄逼問：“你為什麼會有錢明明的電話號碼？”
“你們很熟嗎？”
趙舟舟此時還沒察覺到戎君澤的異常：“不熟啊。”
聽見趙舟舟說與錢明明不熟，戎君澤的神色才稍微鬆了鬆，但是依舊不是很高興。
“快打吧。”
趙舟舟催促道，陳檸宣又發來資訊問進度了。
“我給你按！”
趙舟舟伸手在那串號碼後按下撥打鍵。
嘟——
“姐姐——”
戎君澤還不等開口，電話就接通了，傳來錢明明的聲音：“喂，你好，請問哪位？”
戎君澤：……
“喂，能聽見嗎，請問是哪位？”
趙舟舟推了推戎君澤。
戎君澤不情不願地說道：“是我。”
錢明明頓了頓，然後問到：“你誰啊？”
“戎君澤。”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許久，錢明明的聲音重新傳來：“戎君澤同學，新年快樂呀，對了，我剛好有道物理題不太會做，我能請教你一下嗎？我給你報題目。”
趙舟舟和戎君澤：……
得了，錢明明還有精力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去做物理題目，看來沉迷學習，壓根不存在什麼情傷的問題。
戎君澤一臉不耐地給錢明明講完物理題目後。
只聽錢明明說：“戎君澤同學，還有一道數學題目，能不能麻煩你也幫我講一講——”
不等錢明明講完，戎君澤把電話掛了。
“這是情緒不穩定的人？”
趙舟舟尷尬笑了笑，現在看起來，戎君澤的情緒比較不穩定一點。
“這表明錢明明同學是個愛學習的好同學，我們要向他學習。”
戎君澤瞥了趙舟舟一眼。
“你不用，你腦子好，我要向他學習，我上樓學習去了。”
“姐姐。”
戎君澤拉住趙舟舟：“昨天太晚了，就沒有來打擾姐姐。姐姐說的讓我半年後再來問你，是什麼意思？”
早晚躲不開。
趙舟舟咬了咬嘴唇，好不容易定下決心，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口，可是看到戎君澤的眼睛，她一瞬間慫了。
“你轉過去。”
戎君澤：？
“你看著我，我說不出來話。”
戎君澤眼中瞬間有傷心失落閃過：“我就這麼令姐姐討厭？因為我昨天說的話嗎？姐姐——”
“不是。”
“我緊張。”
戎君澤怔住：“緊……張？”
“你轉過去。”
戎君澤不情願。
趙舟舟伸手推著他，令他轉過身去。
沒有戎君澤目不轉睛盯著她看，她終於覺得呼吸順暢了。
“戎君澤，很難有人可以不喜歡你，至少我做不到。”
戎君澤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趙舟舟這話是什麼意思？
“姐姐——”
“你別轉過來！”
趙舟舟呵止戎君澤，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並不想去考慮這些。戎君澤，高考對我是很重要的事情，為了這場考試我已經努力了兩年半，拼盡所有努力想給自己最好的一個交代。在這之前，我不想因為其他的事情分心。”
“我明白了。”
趙舟舟的話，足以讓他不安的心安靜下來。
不過半年時間。
他能夠等。
趙舟舟想了想，說道：“那你能答應我幾件事嗎？”
“什麼事？”
“下學期開學以後，我想安心學習。沒什麼事情的話，週末就不會回別墅去了。”
戎君澤點了點頭：“沒問題。”
“要是沒有什麼事情，我們儘量別見面吧。”
“為什麼？”
“不許問為什麼。”
趙舟舟想著，總不能告訴你，是見了你以後總會分心影響學習吧？
那樣太丟臉了，她甚至能夠想到戎君澤聽到以後臉上揶揄的神情。
戎君澤沉默了片刻：“可我會想你。”
“那就……每個星期打一通電話，限時十分鐘。”
“太短了。”
“不許討價還價。”
戎君澤不甘心地爭取：“三十分鐘吧？”
趙舟舟忍不住笑了出來，戎君澤轉過身，兩人的視線恰巧碰上。
趙舟舟借用古人的話，雖然情景並不十分恰當：“小不忍則亂大謀。”
戎君澤嘆了口氣：“十五分鐘吧，姐姐，求求你了。”
趙舟舟：……
這是菜市場買菜嗎，哪裡有這樣討價還價的。
回到樓上，趙舟舟給陳檸宣發了條簡訊匯報情況。
趙舟舟：【經過電話觀察，錢明明無情緒消極，並且積極學習查漏補缺，還讓戎君澤給他指導了一道物理題，可放心。】
陳檸宣很快就回過來：【舟舟，你可真是我的姐妹，回來我請你吃雞！】